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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沧海横流_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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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臣把自己独自一人关进书房已经两个时辰了。他也没做别的,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茶,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朝政大事,其实却是脑海一片空白,浑浑噩噩。

那些重要的东西竟然丢了!

……宋臣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天知府府衙着火他还搬梯子检查过呢,明明是好好的放在匾额后面的,可是才过了两天,他再去查看的时候却发现东西没了!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扬州府的知府衙门啊,每天无论什么时辰都有差役在府衙中巡逻保卫的,那包袱又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别人根本想不到,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只剩下个卷着废纸的包袱皮了呢?

东西不见了,他立刻就怀疑是王家或是刘家的人偷走的,可是据他仔细观察,住在宋府里面的陈三和刘管事都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依旧纠缠着他想向他要东西。宋府里不少仆人可以证明,这两人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有离开过宋府一步,他们两个都不可能去府衙偷盗啊。

开始的时候宋臣还以为这两个人是在演戏迷惑他,掩盖王家或刘家盗走东西的情形,让他不知东西已经被盗。可是看来看去又不像是那样的,这包袱都已经丢了几个月了,若是演戏也该演完了,收场了,没道理东西都拿到手了,还在这里骗他玩啊。

就算王家刘家做的很好,连自己的手下人都瞒着,但既然已经拿到东西了,下一步不就应该杀人灭口了吗?难道几个月的时间还没准备好灭口的手段?那怎么可能!

可如果不是刘家和王家拿走的,又会是谁动了那包袱呢?

宋臣实在想不到是哪位梁上君子光顾了府衙,拿走了那些东西,可是已经过去了数月,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宋臣只能继续安慰自己了。这盗走东西的怕是根本就是个小毛贼,完全不知道那东西的用处,只当是值钱的东西才拿走的,一见就是几本册子就给丢掉或者烧了……对,就是这样。

虽然失去了手中的依仗让宋臣很难受,可是万一那东西抖出来,他就只会更难受了。什么都没发生还不好吗?

宋臣每日里都催眠着自己,在心里念叨着这些东西没被偷,还在他手里……谎话说多了,自己也就信了,见到陈三和刘管事也能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了,根本不打算让他们看出任何破绽。

可是他在那里装相装的很好,这两人却根本就没有要离开宋府的意思,一住就住了好几个月,就是不说告辞离开的事,这下宋臣觉得不好了。

他们二人为什么留了这么久都不离开?那是因为这两人收到了命令,此次非要拿到那些东西不可。这显然已经是刘家和王家给他的最后通牒了,他们拿到了东西可能会杀他灭口,可若拿不到东西却一定会动手的。现在那些东西已经没了,他就算想要投诚都没有了本钱,这要如何是好呢?!

宋臣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既不敢说东西没了,也不敢和刘、王两家翻脸,只能摆出贪得无厌的样子,装作向两家要更高的价钱。这种做法完全是为了拖时间,他既然知道世家勋贵已经势在必得,更是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那么无论他怎么要东西他们也不会翻脸,反而愿意陪着他演戏。

他这么做倒是很有用处,敢这么不要命的要价当然说明东西还在他手中,世家和勋贵自然也就没怀疑过东西不在了的事,虽然厌恶着宋臣,却已然敷衍着答应着,反正东西到手就打算宰了他了,暂时答应又怎么样?到时候还不得吐出来?

稳住这两边,宋臣已经顾不得官职权势,妻儿老小了,满心的念头就是逃走,他暗暗准备着脱逃的事情,打算找到无人注意他的机会逃往北方,哪怕当一辈子平民百姓,改名换姓,他也认了!

拖了几个月,刘家稍显沉不住气,可是如今王家的人也住在宋府,他们也不敢对宋臣下死手。杀人灭口总要能把口灭了才行,若是宋臣逃过一劫或是死前将讯息透露给了王家的人可怎么办?那岂不是便宜了王家?

刘家不敢动,刘管事更不敢动了,他现在不但要盯着宋臣,更要盯着陈三,生怕这两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接上了头,被王家知道了东西的所在。为此,他连睡觉都不敢睡得太实,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盯紧这两人上了,差点没把身子拖垮。

一切情况都在林钧的掌握之中,不过放回一个陈三就逼得宋臣、刘家和王家呈鼎立之势,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不得不说,江源这一钓竿真是相当了不起……

☆、第七十六章 因惜命陈三盯人紧为保全宋臣泄天机

宋臣的惶惶不安当然躲不过住在宋府之中负责演戏和窥探的陈三,他小心地盯着宋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宋府四处悠闲地晃悠着,时不时找话刺刘管事几句,气得他直跳脚。

陈三落水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多,不过他当初失踪了那些天才又出现,王家还是知道他消失的事情的。

王子朋曾经派人专门来询问过陈三,陈三除了隐去江源他们的事情,将其余能说的情况都说了。什么刘管事抢了他手中的信,还将他丢到河里差点没淹死他,什么有商船经过恰巧救了他,不过人家心急生意的事,不肯随意靠岸,所以耽搁了几天他才能接着商船靠岸的机会离开船只,辗转来到了宋府。

这一番说辞并不是没有破绽的,不过陈三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扬州的宋府,也没有回过金陵王家,王子朋就算想要仔细地询问他事情经过也没有机会,倒是让他这番谎话蒙了过去。

王家这边一听说刘家竟然连抢信灭口的事情都做出来了,满心考虑的都是怎么找刘家报复算账,再加上刘管事也不离开宋府,王家怕陈三离开之后便宜了刘家,因此只是命令陈三继续住在宋府劝说宋臣交出东西,倒是让陈三混过去了,没有露出马脚来。

陈三很清楚,他当初既然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江源等人,就形同出卖了王家,那么他在王家的路就已经被绝了。他将如此隐秘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外人,按照王子朋那狠辣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他的,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否则就只能听从江源和林钧的安排一条道走到黑了。

林钧得知了他送出去的消息,暗自防备着宋臣逃走,只是命陈三尽量纠缠住刘管事,让刘管事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情,以免被他发现东西被偷的事情。所以陈三每天有事没事都在刘管事身前转悠,让这个杀人未遂的刘家奴仆吓得不轻。

刘管事自认为当时丢陈三下河的事情做的很是隐蔽,陈三应该拿不出什么人证物证之类的,他掩盖捆绑痕迹的那件撕坏的绸缎外衣也早被一把火烧干净了,就算陈三真的要去府衙告状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证据,州府的官员想来也不敢为了陈三而得罪刘家。

而且杀人总得有原因吧,陈三一个奴仆有什么值得别人暗害他的?说是谋财害命,那船上比陈三有钱又体弱的人多了,怎么不见被杀?这完全没道理嘛,难道陈三敢冒着被王家杀死的危险桶穿整件事的缘由吗?他要是敢说出当初那封信的相关之事,别说刘家了,就是王子朋也绝不会饶了他,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刘管事量他也不敢胡说八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个陈三三不五时就到他身边转一圈,眼神凶狠还露出阴森森的笑容,又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却吓得他心惊胆战。他是确定陈三不敢告他,可他不知道陈三会不会狠下心来把他杀了报仇啊,万一陈三打算冲他下手,他还真的未必能躲得过去。

当初他是靠偷袭才打倒陈三的,否则就陈三那般年轻力壮,他还真的未必是对手。万一陈三来个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刘管事简直都想退缩了,可是一想到刘家比王家不遑多让的手段,他又咬牙不敢离开宋府。陈三怕王子朋,难道他就不怕刘家了吗?若是那东西因为他提前离开被陈三拿到了,刘家还不得把他活活刮了?!

前怕狼,后怕虎,这位刘管事被陈三盯得心寒不已,做事都变得有些恍恍惚惚,也就没心情逼迫宋臣来。刘管事如此,陈三乐不得的,两人都不肯下手逼迫,因此这两家奴仆虽然住在宋府好几个月,也没有对宋臣作出什么特别极端的事情,倒是没有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也为江源带兵南下提供了时间。

在世家和勋贵们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有一只大手笼罩在了江南的天空之上,就等着将他们旗下的势力全部一网打尽!

扬州府,小院之中。

江源微微笑着望着面前神色坚毅越发干练的林钧很是满意,这个林钧果然是谋事的高人,虽然在谋人上略逊色于自己,但是做出的事情却滴水不漏,比江源自己还要高明许多。他离开江南数月,整个江南之地依旧风平浪静,没有波澜,就连宋臣府上也没出什么乱子。做事的手段在司徒晟麾下首屈一指,果然是最好的帮手。

还是那件小宅子,厅堂之中除了江源和林钧,只有陈有为和狄飞在场,他们这四个人都是司徒晟的心腹干将,自然都是可靠之人,到得现在,有些事情就不必隐瞒了。

江源拿出那张羊皮地图平铺在了桌面上,指点着上面的位置说道:“江南之地虽然涵盖多省,地域广阔,可是落到世家和勋贵们头上,却是主要集中在这四个地点——杭州、扬州、苏州和金陵。其余之地虽然也是他们争夺的势力范围,可是到底差着一层,没有他们本族之人镇守,因此不如这四地那么重要。”

“我们手中只有三国之地调来的四万人马,看着不多,但其实已经够用了。”江源说道:“如今主公已然登基为帝,下了旨意惩治地方,又交给我等虎符以掌控兵权,就算江南这里的驻军再多,将领又都是上皇的人,也是不敢公开反叛,违逆皇上的命令的。”

“只要他们这些兵马不动,江南就再也没有其他势力能与我们手中的人马抗衡了。就算想要武装佃户也是需要时间的,只要我们分兵先掌握住这四地,抢在世家勋贵之前控制了局势,然后再层层推进蚕食整个江南,必然能将世家和勋贵的势力彻底瓦解!”

他指着地图上特别标注出来的几处地方,“这些地点都是当年勇王、顺王和义忠亲王囤积粮草军备的地方,我等必须抢先夺下这些地方才行,防止勋贵、世家想要狗急跳墙煽动佃户造反。这些地方全数占领之后,就算他们想不老实也没有用了,佃户就是再多没有兵器粮草也只是普通人罢了,难道要让他们拿着锄头吃着草根来造反吗?”

江源将具体的事宜一一布置下去,安排照应,滴水不漏。杭州、扬州、苏州、金陵四地,他们四人一人负责一处,然后再以这些州府为中心,向周围之地逐渐扩张,争取在几日之内就控制整个江南!打世家勋贵一个措手不及!

杭州城外,一处田庄,刘家庄。

虽然都是姓刘的,可是这刘家庄的庄主却不是世家刘家的亲眷。刘家的老爷们喜欢给下面的仆人赐姓刘,这刘姓的仆人被放出来替刘家管理这处田庄,于是这田庄就叫做刘家庄了。

刘家庄实际上的主人姓刘,管事的姓刘,可是下面的佃户却姓什么的都有,足足有上千户的人家居住在这里,租种庄子的土地过活。整个田庄之中土地不少,山坡上还种着不少茶树,似乎收成很是不错,可是这里的佃户日子却依旧过得很苦。

江南这里气候适宜,土地肥沃,本是称为鱼米之乡,产粮之地。可是这地里面产的多了,田地的租子也跟着连连上涨,遇到荒年,青黄不接的时候租子不但不降,反而又要增加,非逼得佃户们卖儿卖女,全家成了刘家的奴仆才肯干休。

忙活了一整年,田里刨出来七八成的粮食都要被庄子的管事收了去,留下的一点粮食连糊口都不够,饿得人人面黄肌瘦。这还不算什么,他们这些佃户还得帮着庄子里面收茶炒茶,打猎打渔,腌菜制肉,送给老爷们做节礼,这些事情都不算工钱,全是白做,可是不做就要被收回土地赶出田庄。

庄子里的日子虽然苦闷,可是却没有几家佃户决定离开这里,只因为整个江南的田庄都是这般样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这种命运,避无可避。

也有识字的人说道,朝廷有明文律法规定,江北之地的田租不得超过地产四成,江南的地租不得超过地产五成。

可是说是这么说,自古以来,又有哪家佃户能够告赢主家的?这江南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早就被庄子的主人打点好了,若是佃户敢去上告,不但讨不回公道,还得以诬告之名被反坐,被发配充军。所以大家都只能苦苦忍着,不能忍也得继续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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