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不欠谁_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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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贾元春算来是黛玉的表姐,自甄贵妃事败之后,几次辗转,后来去了浣衣局。前世虽然贾元春得势时间不长,却也故意借元宵赏赐弹压过黛玉。薛宝钗是商户女,得得赏赐却要压过仕宦千金黛玉去。不过贾元春乃是王夫人嫡女,王夫人属意宝钗,贾元春此举不过是遵从母命罢了。

因而王夫人虽然谋害林礞,黛玉也并未十分迁怒贾元春。后来黛玉升做太子妃后,也使人去浣衣局看过贾元春几次。如此一来,浣衣局掌管事嬷嬷知道贾元春有太子妃照拂,元春倒因此少受了多少的罪。只甄氏罪大恶极,贾元春作为甄氏心腹女史之一,能够不被处死,已是圣人格外开恩。黛玉夫妻虽然暗中照拂,也不会去求定安帝饶恕贾元春,因而元春只宫中当差至今。

如今黛玉为后,又掌了凤印,又开恩放宫人,黛玉便嘱咐将贾元春也放了。绛佑帝听了,还问黛玉将王夫人毒害礞哥儿的事放下了不曾?黛玉却摇头道:“贾元春算来无论如何也是我表姐,且她在宫中多年,许多事也做不得主。以前我们做不得主便算了,如今我已经能够作主了,到底姐妹一场,又何必赶尽杀绝。元春姐姐自幼得外祖母教导,三郎只当放了她回去替我在外祖母跟前儿尽孝吧。”

在绛佑帝看来,贾家二房人人该死。但到底贾元春当年进宫虽然另有所图,也罪不至死,又有黛玉求情,因而便也允了。

放出去的宫人尽皆来给皇后娘娘磕头谢恩,元春看了一眼殿上端坐的娘娘,得知她是林姑父家中独女,想着自己进宫这些年家中强加的使命,想着如今已死多年的甄贵妃,不禁感慨万千。真是命里无时莫强求,着许多人争许多年,当年你死我活那些人,谁能想到如今的皇后会是一个刚及笄的姑娘。

黛玉在磕头众宫人中一眼便认出贾元春。贾家女儿个个出挑,元春自也是极端庄华美的,便是在浣衣局多年,也磨灭不掉那份大方贵气。这样女儿在宫中蹉跎多年,又在浣衣局磋磨,真真负了大好光阴。

说了几句日后好生过活的话,黛玉命宫人拿过赏赐来,每人分发了白银一百两,众人谢恩之后,才各自散了。在宫里当差,一应吃穿用度皆有各局置办,因而月钱多能存下来。多数出宫的宫人皆是有不菲积蓄的。但像浣衣局这样地方当的苦差宫人多是犯了错的,身边存不下什么钱财,黛玉这一百两赏赐,原是给这些人罢了。

便是如此,元春出宫时候,凝雨姑姑还听黛玉吩咐,上前又给了一百两黄金,又略嘱咐几句替皇后娘娘孝道老封君,以后好自为之的话。元春自是道谢一番,才出了宫门,急往荣国府而去。黄金百两价值白银一千,一千一百两银子在手,若是贾元春是个会成算的,出去了能看破贾府早晚败落的结局。拿着这些银子已经可以够一间宅子了,将来败落之后,尚且有容身之所。至于她拿着这些钱怎么花,端看她的造化罢了。

王夫人以己度人,以为黛玉为后,必是将当年之事一一报应在元春身上,不想这次宫里放人,元春竟是出来了。元春回家之后,先是向贾母磕了头,再向父母磕头。贾母和王夫人见了元春,都少不得抱在一起大哭一场。

元春见了赫赫扬扬的荣国府如今人口凋敝,连大伯一家都到平安州上任去了,少不得问起家中诸事。贾母也不瞒她,屏退下人,将这些年发生诸事一一告知。末了,贾母又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非我当年想岔了,送你入宫搏富贵,只怕如今我元春儿女都成群了。你今日这样,到底是被我害了,你放心,既是如今出来了,我少不得好好为你寻一门亲事,风风光光嫁了做正头娘子,将来也有个依靠。”

元春听了这话,越发又是谢过祖母,又是泣不成声,说些这原是命,不怨任何人的话。

元春在宫里得过太子妃照拂,她原是心中明白的。但她再想不到如今绛佑帝夫妻并林姑父一家皆已知晓自己母亲谋害林礞的事,还能这样大度放自己出来,不禁又是一叹。她是甄氏身边心腹,早先还想着自己必被处死,不想竟能有和父母家人团聚的时候。看来人和人的心胸格局当真不同,也怪不得林姑父一家那样体面,绛佑帝又愿意一心善待黛玉一个。

却说后宫之中黛玉不得闲,朝堂上绛佑帝也自有得忙。贾雨村被罢官,霍家去了一条臂膀,南安太妃和霍炯都是心中一沉,少不得写了信去告知西海沿子的南安郡王。

大司马便是兵部尚书,原是六部尚书之一,断是位高权重。这样要职,自不能缺着久了,文武百官少不得又保举起兵部尚书人选起来。虽然霍太后失了凤印,霍家却觉不过是太子受了林氏迷惑罢了。无论如何霍家是当今皇上的外祖家,难不成绛佑帝不向着自己表兄不成?因而霍炯又使霍家门生举荐自己任兵部尚书一职。

绛佑帝看了折子,面上不显颜色。举荐之人也看不出圣人意思,又因国孝期间不上朝,大事不过在上书房禀奏,举荐之人递了奏折,见无别事,只得退出上书房。

待得举荐之人出去了,绛佑帝才冷哼一声,心道:以前霍家人还要点脸面,知晓南安郡王霍炎掌一方兵权;其弟霍炯尚知避嫌,举荐了个从未带过一天兵的文人贾雨村做兵部尚书。虽然贾雨村也是听霍家指示,到底还留着一张遮羞布。如今越发颜面也不讲了,竟是直接举荐霍炼做兵部尚书。到时候他一门两兄弟一个掌兵在外,一个立在朝中,朕着龙椅岂不是也要让人!

绛佑帝心中也自有成算,又命人举荐了龙禁卫首领柳芾做兵部尚书。几个重臣联名保举柳芾,绛佑帝当即准奏,下了圣旨。当日,吏部便颁发任命文书,又送去衣冠顶戴。南安太妃知晓绛佑帝和柳湘莲私交匪浅,且柳芾在宫里当差多年,极得两代圣人信任,他升了兵部尚书并不意外。但霍炯没得这样要职,又难免失望。

好在柳芾原是理国公柳彪族中子弟,四王八公同气连枝,皆是联络有亲的,未必不肯卖南安王府面子,南安太妃如是想。

却说如今虽然国孝期,禁止行乐,但柳芾这样高升,自也又亲朋戚友前来道贺,只不办答谢酒,不听戏贺喜罢了。其中便有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的柳芳。

柳芳算来是柳芾的堂兄,亦是柳家族长。只当初柳芾在江南为官,为了举报甄应嘉贩卖私盐,将柳湘莲先行送回京城,柳芳可不曾照拂柳湘莲一二。若非自己得林如海救助,捡回一条命,及时将柳湘莲正过性子来,柳湘莲如今还不知道已经被勾引成怎生斗鸡走狗之人。因而柳芾对柳芳亦是冷冷的,虽不曾失礼,也并不十分亲近。

第70章 掌嘴

柳芳恭维了柳芾几句,皆被柳芾不咸不淡的顶回来, 柳芳连碰几个软钉子, 心中便不喜了。偏这时候柳湘莲回来, 柳家如今就他父子二个,因太上皇驾崩,柳湘莲和苏素的大婚也得押后,宫里来的一个嬷嬷一个公公也先回去了,柳家不过父子二人并几个下人, 因而柳湘莲顾自一头扎进来,才看见柳大伯也在。

柳湘莲见了柳芳,才立住了规规矩矩向其行礼。

柳芳将将道了免礼, 柳芾就皱眉对柳湘莲道:“都定亲的人了, 还这样没规没矩都,以后去拜见岳丈, 也这么不着人通报就乱窜不成?”说得柳湘莲低头应是,一点子不敢回嘴。

柳芳听了,却笑道:“这几月不见,莲哥儿越发出息了。瞧这模样,芾兄弟, 当年老太太在世时候, 总说我们这些兄弟里头, 十个不如你一个。如今看看莲哥儿这模样,可比你当年还俊,真真青出于蓝呢。这样出息的哥儿, 换我疼也来不及,你也舍得骂他?”柳芳见了柳湘莲如今在天子跟前当差,又是那样出众人才,心中也不禁羡慕。

柳芾听了这话,口中连声说:“他还缺着历练呢,哪有大哥说的那样好,大哥谬赞了。”说完,犹自瞪了柳湘莲一眼说:“还不下去?莫以为今日有你伯父撑腰,便可坏了规矩。”柳湘莲应是出来,回了自己房间。

柳芾和柳芳又寒暄几句,二人话不投机,柳芾便送了柳芳出来。待得客人走了,柳湘莲才出来道:“今日皇上说父亲得了喜事,特地放我回来向父亲道喜,我巴巴的换了班赶回来,父亲怎么还骂起人来。”柳湘莲现在宫中做龙禁卫,七日一班,今日原该他当差。绛佑帝准了升柳芾为兵部尚书的折子之后,便又特地准了柳湘莲换班归家,和柳芾一同庆贺。

柳芾听了,正色道:“圣人体恤,咱们心中知道感恩,该当越发仔细当差才是。怎么皇上让你回来,你竟真回来了?如今你我都不在宫里,宫中可有妥当人负责守卫?我知道皇上素日待你们几个不同,原是皇上随和,但到底君臣有别,你莫要也心中没个敬畏,当真不将自己当侍卫。”

柳湘莲自是点头道了父亲教训得是,又说自己原是将宫中各处都巡视了一番,又嘱咐了各处侍卫才回来的,宫里各处必是妥当的。柳芾听了脸色才好了一些。

见柳芾脸色好了,柳湘莲嘻嘻一笑说:“方才大伯那话,以前怎么没听父亲、母亲说过?”

柳芾见了柳湘莲神色,恨不能再训他两句,不过如今儿子出息,又提起亡妻,柳芾便言语不禁温柔下来说:“方才你大伯那些话,你莫往心里去。我自是盼着你好的。”

因柳芾回京之后,第一次见着柳湘莲便是在赖尚荣家的戏台上,后来一连数年,柳芾管柳湘莲难免紧些。因而便是日后柳湘莲改得好了,柳芾也极少这样和颜悦色的与他说话,多数时候柳芾皆是严肃的。此刻柳湘莲见了柳芾脸上难得流露出温柔之色,被父爱所感,不禁心中一动。隔了会子才笑道:“大伯那话原是挑拨我们父子呢,我自省得。”

原来,当年柳湘莲之母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在京中素有才名。这位小姐到理国公家中走动,叫理国公夫人便是方才柳芳口中的老太太看中了,便意欲将柳湘莲之母说给柳芳。柳芳才气平平,理国公也觉为他求娶个书香门第的小姐,教养好三代子孙,才是对柳芳最好的帮衬,也是极赞成这门亲。

那日,理国公夫人便置酒请柳湘莲外祖母喝酒赏花,自是相看柳芳。谁知柳湘莲的外祖母一眼看中的却是作陪的另一个柳家族人子弟柳芾。

柳湘莲外祖见过几个柳家子弟之后,也是觉得柳芾最好。只当日柳湘莲外祖尚且是犹豫的,柳芾虽然是柳家子弟,到底不过是旁支罢了,论身份不及柳芳多了。夫妻两个犹豫不决,便问膝下姑娘,便是柳湘莲之母。柳湘莲之母也是个有主意的,口称我乃是嫁人,不是嫁什么身份。且柳湘莲外祖夫妇两个膝下只有一个独女,对柳湘莲之母极是疼爱,便由得姑娘的意。次年,柳芾又中了武举,这门亲事才这样定下来。

因而柳芳心中,对柳芾一直有着芥蒂。方才那些话,显是他几十年了,仍旧没有放下。

柳芾中了武举不久,二人成亲,柳湘莲之母见柳芾英俊潇洒,果然如父母所说,极是出挑,柳芾亦是觉得妻子不负才名,两人婚后琴瑟和谐,极是恩爱。柳芾又到军中效力,要为柳湘莲之母挣诰命。后来柳芾得了江南守备一职,柳湘莲之母带着柳湘莲随柳芾南下赴任,谁知柳湘莲外祖夫妇竟是一病双双没了。柳湘莲之母因未曾守孝床前,总是自责,隔了几年,也是没了。

柳湘莲丧母不久,柳芾发现甄应嘉贩卖私盐。柳芾原是个正直之人,只怕心中也有伤心爱妻亡故之意,才将柳湘莲送回京中,抱着视死如归的心自去向孙瑜告发甄应嘉,后来引出被孙瑜派人追杀的事来。柳芾得李罕相助进京,后来时来运转,步步高升,却再未续弦。

因柳芾夫妻从不曾向柳湘莲提起旧事,因而柳湘莲自然不知晓这些。今日因柳芳提起旧事,柳芾倒将话匣子打开,又觉柳湘莲已经大了,便将前事一一道来。只柳芾并未说当年自己一意孤行要揭发甄应嘉,及这些年来多年不续弦和柳太太有关。但柳湘莲父子俱是一样重情重义之人,单看柳芾神色,柳湘莲就知其深念亡母。

末了,柳芾又说:“不想咱们父子一般福气,你也说了书香门第的小姐。据说苏小姐是个才貌双全的,你既说定了她,便要一心一意待人,莫要学有些人本事没有几个,偏在屋里弄什么三妻四妾。”柳湘莲点头应是。

父子两个正说话,老管家回话说:“户部尚书林大人和御史台苏大人来访。”

如今国孝期,并不上朝,但国事不可废,各部衙有事禀奏的,仍由二品以上官员每日进宫到上书房禀奏。因而柳芾得了晋升,倒是赋闲的柳芳先来道贺,林如海和苏范一同从宫中出来,便约了同来向柳芾道喜。

柳芾父子忙迎出去,柳湘莲恭恭敬敬的向林如海、苏范见礼。林如海见柳湘莲犹如临风玉树,且前儿黛玉厘清后宫,皆是柳湘莲负责警戒,一点子岔子没出,可见办事也是个妥当的。林如海自是对柳湘莲极尽夸奖一番。苏范见柳湘莲当真长相不俗,人又上进,对这个未来女婿自也是满意的。

想到女婿,苏范难免想到女儿。如今苏素在家待嫁,虽然也偶做针线,倒时常拿出柳湘莲赠的鸳鸯剑来摩挲擦拭,苏范又是忍俊不禁,哪有闺阁小姐闺房之中放着宝剑的?又是心中纳罕,看苏素的样子,对柳湘莲似乎极是钟情,难道这两个少年几时见过不成?否则便是官媒婆说得再好,苏素也没有对一个素未平生的男子生出情愫的道理。

柳湘莲打瞎霍炼一眼,为苏素出气的事,只有几个少年知晓,凭苏范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苏素对柳湘莲钟情的因由。又兼宁国府贾珍的姨妹子对柳湘莲一见倾心的事也传出去了,苏范见了柳湘莲模样风流,也不禁生出一丝担心。这样出挑的女婿,将来还要吸引不知多少轻脂薄粉。因而苏范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忧,尽显对苏素的爱护之情。

又说后宫打发了许多人之后,黛玉清闲了许多。但因国孝期不好归省,不过是每月初一、十五,贾敏常进宫探望,母女两个说些话,黛玉也好知晓外面的事。苏素和黛玉情分不浅,且苏素待嫁,也少外出走动了,便也时常进宫,两人一处说话。又兼身边有宝琴和黛玉情分也深,黛玉倒不觉闷。

而朝堂上,自任命了柳芾做兵部尚书,京营官兵又是忠顺王谋反时候就重掌在定安帝手中的,要塞平安州的节度使冉羽和知州贾琏都是可信之人。外头卫若兰逃婚近一年,在西海沿子也打探了不少消息,绛佑帝自觉到了收回边疆兵权的时候。

南安太妃见霍炯没谋到大司马到职位,又因卫若兰逃婚,没有拉拢冯将军,霍太后失了凤印,绛佑帝又并不十分听霍太后的,这样算来,自家兵权倒是被削弱了不少。兼之贾苗自戕,绛佑帝只重皇后一个,又不敢故技重施向绛佑帝身边放人,且世间也再难寻第二个能压过林皇后的女子,几厢权衡下来,南安太妃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逢这月十五递了牌子进宫见霍太后。

如今霍太后已经挪去宁寿宫,手底宫人也被黛玉降服,越发没了什么权势。南安太妃求见太后,让其拿主意。霍太后却道:“我如今有什么法子?除了不缺吃、不缺穿,皇儿是半分也不听我的。为了让炯儿当上兵部尚书,我与他说了多少道理?只差将嘴皮子磨破了。可是皇儿不但不为所动,还说什么兵部大权,国之重器,能者居之。且后宫不得干政,若是我一意孤行,便禁我的足。”

南安太妃心疼自己膝下的郡主,却向来只将霍太后当做霍家埋在皇家的棋子。他们借霍太后的势买卖了多少官职,得了多少的利不说,门下爪牙三节两寿还孝敬多少银钱,直可说霍家如今富可敌国。但升米恩斗米仇的,霍太后做皇后之后,霍家得利越多,胃口越大,非但不知感恩,反觉一切应当应份。如今霍太后失势,南安太妃反而心生怨恨,仿佛自己的东西被林家夺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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