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红楼之珠玉_第15章

M的马甲君Ctrl+D 收藏本站

  如此慢慢地将这长廊走尽了,贾珠便沿廊阶而下,在附近花园处转了片晌,结果却是除了王府的家人外并未瞧见其他人。贾珠见状无奈,只得放弃找寻返回花厅。而正待贾珠绕过身前的太湖石转从另一条长廊返回时,却忽地在被长廊的灯光映出一片朦胧光亮的地面之上目见了一把折扇。贾珠见了忙俯身拾起,只见此扇甚是贵重,扇柄为碧玉所制,扇柄之下还垂挂着一个柳叶形的玉质扇坠,其下垂着手工精细的鹅黄络子。随后贾珠又将折扇扇面撑开打量一番,只见素绢扇面之上点缀着几片飞花、几缕柳藤,空白处则题了一首七绝,正是:

  “花随月形透疏香,

  藤绕竹廊沁绿凉。

  永昼春愁立孤影,

  恒宵梦短恨无垠。”

  贾珠读罢叹道真乃一方文人雅士,如此珍贵的玉折扇之上题着诗文,亦不知是谁失落于此的。周遭之人贾珠认识的也就煦玉有这等爱在折扇上题诗拽文的喜好了,便是贾珠自己携带的折扇俱是经由煦玉涂写的。家里折扇一大箱,少说也被他涂画了数十把了吧。若非识得这一手秀丽隽雅的行楷不是煦玉的字,他还真以为这是煦玉落下的呢。而看这诗,宛然是一深闺思妇抒写闺怨的口吻,对着春花秋月思慕怀人之作。未料此番在这王府之中还有这等人,不会是王府哪位女人的吧?念及于此贾珠心道还是莫要将此事声张出去才好,届时寻个时机暗地里与了水溶便是,以免引来他人的闲言碎语。如此念着贾珠便将折扇收进袖中。

  正待转出太湖石转上石阶,未想却忽闻从另一条小径传来脚步声并交谈之声。贾珠忙闪身藏进了一旁山石的阴影中,不欲与二人打个照面。不料此二人却在贾珠身旁停了下来,只听其中一个似是中年男子的声音在道:“我的小祖宗我的月蔺儿,你这般任性,却是令作师父的我如何是好啊?……”

  另一年轻男子的声音随之响起,贾珠只觉一阵熟稔之感,似是曾在何处听过,细细寻思一番,恍悟这不是上回马车差点被北静王府的戏子撞上那次,车里的那人的声音吗?正是那名唤颜慕梅的小旦。只听那声音在道:“唱与不唱是我的事,也不少您老几文钱,师父你别管!”

  中年男子的师父说道:“月蔺,不要任性,怎可由着自己性子呢?你亦知如今世子心上最是属意你,你若不趁此机会站牢了位置,不是白白便宜了隔壁的蓉官吗?今后若是大了唱不了戏了,又当如何是好?”

  慕梅冷哼一声道:“唱不了戏便好了,正好从此不做这相公,大不了一死了之,您老又不缺我一个赚钱的,不还有联锦班那么多人吗?”

  之后传来来回踱步的声音,中年男子气急败坏地说道:“月蔺,你怎的就不知道师父这是为你好呢?!你这般三天两头的闹一阵,若有一天世子倦了,你便惟有被逐出王府的下场,你怎的就不明白!……”

  “被撵出去了干净,省得再登台卖笑,受这府里人的冷眼。”

  随后只听踱步之声更为沉重,可知那人此番已是气急了,踱了片晌后忽地停下,勉力平息了己我气息道句:“月蔺,即便此番你不为他人着想,倒也念上几分世子爷待你的情意啊,你便忍心令他为难啊?”

  闻罢这话慕梅总算默不作声了,待沉默了半晌,那师父便也拉上慕梅一道走了。

  待闻见这二人的足音远去了,贾珠方才从山石背后转出来。心下冷笑,只道是这北静王府里也是不太平,戏子间都是勾心斗角的。而水溶宠爱戏子一事原来亦是由来已久,也无怪乎后来他会与忠顺王争夺蒋玉菡,结果还殃及贾府,看来这事需提前注意一番。如此一面走一面思索,之后返回花厅不题。

  ?

☆、第二十回 王府集会贾珠拾扇(五)

?  此番待贾珠回来,却见煦玉已率先返回,便也放下心来。水溶见贾珠亦回,遂忙命家人整理好院中的戏台,唤了戏班的人开戏。贾珠转头询问身旁煦玉是如何返回花厅的,煦玉则答乃是王府家人寻见他给领了回来。之后二人便不再多言,转而欣赏台上之戏。先是一个小生上台唱了《西厢》里“草桥店梦莺莺”的一折,待这小生唱罢下台,又上来了一小旦,唱的是《牡丹亭》的《惊梦》一出。贾珠只见那小旦身着霞裳云袖,金缕娟衣,从台边冉冉而上,袅袅而来。然细察一番,却并非之前在花园中偶遇的颜慕梅,心道那颜慕梅果真未曾登台。随后便听水溶从旁道:“台上小旦乃十龄班的花王,如今亦专门在王府中唱戏了,外面号称蓉官者,姓袁名玉蓉,字阳靖。与联锦班的颜慕梅齐名。”贾珠闻言眼神一亮,只道是水溶这话中的意味远比台上的戏文有趣多了,无怪乎之前那颜慕梅的师父警告他莫要任性,以免失了水溶的宠信白白便宜了这蓉官,原来这王府戏子之争的背后正是联锦班与十龄班的争斗啊,看谁才是能长久得水溶青睐的戏班子。

  正如此想着,贾珠抽空随意扫视了一番周遭在座的众人,只见身旁煦玉倒是看得摇头晃脑如醉如痴,他自小便读过《牡丹亭》的戏本,对于戏文万分熟稔,此番自是听得兴致盎然;而水溶则因了此番这台上戏子乃自己府中专用戏班之故,面上很是光彩;而周遭其他众人俱是看得目不转睛、一脸专注的模样。贾珠见状心道此处对于看戏兴趣缺缺之人,怕惟有自己了。然不料刚作此一想,便望见对面的侯孝华正暗自翻找着自己的衣裾、广袖,似是正寻东西的模样,寻了片晌似是一无所获,随后又亟亟地起身出了花厅,便连台上之戏也顾不得了。一旁水溶见状忙唤了一名家人前去询问孝华此番是出了何事,|家人出去不多时便也返回,对着水溶附耳说着。而在周遭略为嘈杂的吹拉弹唱声中,贾珠惟听清了“折扇”二字。遂心念一动,心道莫非侯孝华所寻之物便是之前自己在花园中所拾到的玉折扇?随后似是水溶又吩咐数人于园中各处帮助寻找。而待一名家人经过身边之时,贾珠忙唤住该人,从袖中将玉折扇取出交与该人道曰:“麻烦小哥将此扇带了去,询问侯兄失落的可是此物。”家人接了便带了出去,这边花厅里除却贾珠水溶,他人均不知晓。

  而过了不多时候,便见孝华亟亟地回了花厅,径直往贾珠座前行来,手中正拽着那柄玉折扇。正值这时,台上唱着的那出《惊梦》亦正收场,遂众人便一并将目光向贾珠这方投来。

  贾珠见孝华到来,遂立起身来率先开口招呼道:“据闻侯兄方才在找寻折扇,弟之前碰巧在花园中拾到了一柄,令王府小哥与了侯兄,不知可是那一柄?”

  只见孝华此番难得地面露一脸感激的神色望着贾珠,对贾珠拱手致谢道:“原是贾兄拾到的,万分感谢,言语不足以形容其一。可知此扇于在下而言分外重要,若是不慎丢失……”

  贾珠闻言却是忽地玩笑心起,遂打断了孝华之言说道:“侯兄言重了,弟此番不过是凑巧,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能为侯兄解忧乃弟荣幸。只不过有一事小弟不明,还望侯兄为弟解惑。”贾珠说到这里顿了顿方继续说道,“弟拾扇之时曾打开扇面一视,见扇面之上题诗一首,不知此诗可是侯兄所作?真乃闺怨诗中的上品,弟拜读之后莫不心悦诚服!只不知乃是哪位佳人竟能令侯兄如此暗生闺怨~”

  此番不待孝华回答,周遭一干围观之人便已率先出声起哄道:“闺怨?子卿会闺怨?!弟没听错吧!”

  “谁不知他坐拥京城第一美人在怀,三天两头地宿在柳府,成日间地便尽享绿衣捧砚、□□添香之福,真真是羡煞了旁人!……”

  “我看啊他那般珍视,搞不好这诗正是柳大妹妹写给他的呢~”

  而一旁煦玉亦拉着贾珠好奇地询问那是何诗,贾珠则低声道句:“玉哥莫要打岔,那诗我记下了,回头私下写了给你瞧。”

  孝华闻罢周遭众人打趣,眉尖微蹙,道句:“胡说什么?你们一干人都活该撕了嘴烂了舌头!烟儿清闺之誉岂是由了你等编排胡吣的?!那诗既非我所做亦非烟儿所做,这撰扇乃他人之物,失落了怕不好交代罢了,便被你们浑说成啥了?……”

  随后又有人追问那是何人之作,孝华却又不答了。众人无趣,只得转而言他。台上又唱了一出戏,众人重新入席,听戏吃了些茶果。快到二更之时众人便也纷纷提出告辞,于是一道散了。而贾珠与煦玉二人亦命郑文等驾车,辞了水溶自去不题。

  而因了此番时候已晚,煦玉便与贾珠先一道回荣府,待次日一早二人方才一并前往林府。在回程的路上,煦玉尚且惦记着之前那折扇上的闺怨诗,遂忙令贾珠背了出来。待贾珠将诗句吟了出来,煦玉还取了纸笔将诗句记下,之后反复吟诵了几遍,便也被激得诗性大发,随即便欲于纸上和诗一首。而一旁贾珠则由着煦玉涂写,见他写了几句俱不甚满意,遂道句:

  “侯孝华那诗虽不知是何人所做,然定然不是出自普通人之手,否则以他京城第一才子之名,怎可能无缘无故携带了一下乘之作在手又如此珍视?何况我见那诗是有真情实感寓于其中的,没有亲身体验又如何做得出同样情真意切的?你之才虽不下于他,然你何时有过什么闺怨体会,别费神和这劳什子的闺怨诗了。”

  闻罢贾珠这话,煦玉虽心下郁郁不甘,然亦觉此言在理,遂只得将纸笔放下作罢。

  ?

☆、第二十一回 殿试成名蟾宫折桂(一)

?  且说上回珠玉二人一并前往北静王府聚会半日,致使一日下来二人亦没能温书,遂第二日一早便忙忙地赶去了林府面见应麟。况且经过了昨日之事,见到了传言中的同门师兄,贾珠心中便有了许多疑惑,渴望向应麟询问个明白。

  此番见了应麟,贾珠开门见山地便直言昨日之事:“先生,昨日我与玉哥在北静王府赴宴,见到了一位贵客,先生能掐会算,可猜着此人是谁了吗?”

  应麟闻言面上露出略带兴味的神情问道:“为师不知,可是为师认识之人?”

  听罢应麟这话一旁煦玉忙道:“正是侯府二公子。”

  应麟听罢笑了:“原来你二人见过华儿了……”

  贾珠则佯装嗔怪道:“先生真不够意思呢,在这之前都未对我二人透露过半句,我们都不知先生竟有这般来历非凡、光耀门楣的弟子,若非别人告知,我们都不知侯二公子乃是我们同门师兄……若是早些知晓,珠儿我还能逢人便说自己乃前科状元的同门师弟,亦能长些脸……”

  应麟闻言大笑对曰:“为师怎不知珠儿是那般喜好仰仗他人名声之人呢?”

  贾珠则道:“他人的便也罢了,若是能仰仗先生的名声,珠儿还是乐意的……先生为何在之前未对我二人提起侯二公子呢?”

  应麟则答:“俱是过往之事了,有甚好提的?当初来京之时,为师行囊羞涩,迫不得已只得于世族大家之中坐馆为生。彼时修国公尚在,因了曾与之乃旧识,便于修国公府坐馆。那时华儿尚幼,此子颇具奇气,乃文星照命、魁斗高悬之象,遂便暂且做了侯府西席,教授华儿经史之学。又因修国公爷亦算开明脱俗之辈,并非惟取试为能,故而为师愿意教授。在候府亦不过数载,为师便又再度离京。好在之后华儿果不负众望,独步杏林、高居鳌头,知晓此后他能入了翰林做一清贵,加之家世显赫,又有权贵庇佑,为师便也暂且安下心来……”

  贾珠闻罢遂好奇问道:“那依先生看来,与玉哥相较,这侯公子之才是高还是低?先生有所不知,当时玉哥见二公子名声在他之上,又是状元与宏词科双冠首,心里可不是滋味了呢~”

  应麟摇头笑答:“他二人俱乃文星照命,才华是难分高下。却又都是自命不凡、恃才傲物之人,惟不同之处便是玉儿乃轻狂一路,性子率性而为;而华儿是冷傲一路,到底因了眼高于顶、目无下尘,性子疏离淡薄了一些,寻常之物均不入眼。”

  贾珠闻罢深以为然:“不愧是先生,阅人无数、定人清浊,绝无错看。”随后又转向一旁的煦玉说道,“你看吧,这下有目标了,玉哥才华不在别人之下,若不能取得和别人一样的佳绩,便为人比下去了~”

  煦玉听罢不言,满脸肃然的神色,可知是将此言搁在了心里。贾珠见状心下暗道不妙,这怎么看都是认真了的表情,不会是不夺魁首誓不罢休吧。而煦玉自此之后自是昼夜不息、苦读不辍,此番则按下不表。

  待今年寒冬一过,来年开春过后,便也是会试的时间了。此番会试难度自是不同于之前的考试,乃是全国各地乡试最为拔尖之人汇聚京城一道比拼。考场设在京城顺天府贡院,由礼部主持,共试三场,二月初九一场,十二一场,十五一场,连考九日。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