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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庶子之陪读_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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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半日一行人便到了合口地带,找了片树荫浓的地方休息整顿一番再上路。这次队行中没有马车,共有五匹马,玄景、楚嫣、祈夏、苏启和苏启身边的一位副将一人一匹,一行人还牵了三头驴负重,遇到难行的山路骑驴也更为安全。从武陵郡治断开,上游的水可以直接饮用,下游至注入西洞庭之处河中多寄生虫,不能直接饮用生水,很多直接饮水的水牛和渔民多有患上怪病的。

  以防万一,即使到了合口地带,众人还是烧了火堆将河水烧开,为了省些口粮,到河里捉些鲜鱼烤着吃,又美味又得趣。实际上楚嫣算是这群人中最累赘的,身如弱鸡,真遇到山贼就是拖后腿的存在。玄景也是到了武陵之后才生出深入腹地探查的念头,他自有他的考虑,而不久前严将军才带军扫荡过一遍,若非倒霉到了家,也不一定会遇上什么太大的危险。那些怯懦的理由,一来是自己的身份让那些好不容易混到这个份上的官员难以承担那些无妄之灾罢了,二来若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楚嫣,自要带在身边眼睛看着才安心些,在臂力之外更是终日惴惴不安。

  实际上最初玄景也没生出把楚嫣带来的念头,比较巡视路途难免生出什么事端,全副精力应对都很辛苦,更何况还要分出两个来。但父皇下了命令,又被路途的陪伴诱惑住,便也是心甘情愿地应允了。既然应允了,玄景再担心有什么意外,也只能时刻小心些罢了。

  也许四岁之前便决定了一个人使物的性格,四岁之前的楚嫣并没有被养得多么娇贵,只是懵懂而又拮据,四岁之后,虽然锦衣玉食,但那些吃穿用度终归都不是自己所有,所以楚嫣对于属于自己的东西看得特别紧,比如他那一年为数不多的俸禄,比如得到的赏赐,那一笔笔账在他心里可是门门清。他自己的东西可是被他清算得分毫不差,至于不属于他的,倒都有些无可无不可了。不属于他的马车,豪华也好简陋也好,不属于他的马和驴,骑着也都无所谓,只是他的骑射很不熟练,真遇到险路,心里倒有些怕。

  若不是怕跟着的随从笑话,他早就在看到那头大眼睛的小黑驴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央求玄景让他骑了,骑着个高头大马在路上走实在有点慌。等过了合口,两边的山高大险峻了许多,路也逐渐越来越弯曲、起伏、狭窄,等这番休息后,再换驴真是再好不过了。

  过了合口,沿岸风景大为不同。前面一段路,河的对岸只是些矮小连绵的武陵余脉,行走的一边河滩上栽满了树,路的两边则是长得很是高大茂盛的大叶漆树,回眼触目所及则是百顷良田,其中偶有荷塘。过了合口,路势转险,河的两岸都成了连绵的山,再走个十余里,山体逐渐变得高大陡峭。路的两边长了许多苦楝(lian,四声)树,这个时节结的果实半青不黄的,唤作金铃子,像一颗小小的弹丸挂在枝条上。山里还有许多楠、樟、椿樗(chu,一声)、野杨柳,虽说满目尽是萧瑟之意,但许多树木在武陵山脉中落叶很少,倒也不像北方一般满是荒凉的枯枝。

  不久已到日落时分,一行人至山势转险处没行多久,到了慈姑县与大庸交界处。大庸身处武陵深山腹地,一直被中原当作蛮荒地带,虽早有居民居住,但朝廷管辖、烟火战乱很少有真正波及,山匪也只是在其中掩身藏迹而已,一般也并非大块地界的原住民。一行人寻得落脚处搭帐篷休息,待天亮后再出发。夜晚乡野万籁寂静,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更是如此,连呼吸的空气都少了许多烟火气息。夜晚寒气重,即使有厚重密实的牛毡铺在地上,楚嫣浑身还是忍不住发冷。迷糊中好像有一个暖和软乎的热源钻进来,楚嫣拱了拱脑袋,迅速靠过去,才觉得好受了些。

  行了三日有余,张三将众人引到一处山脚下,说山贼巢穴便在此山中,严将军剿匪时自己也只到了山脚,并没有进去。这座山山峰是周围十几处最高的一座,山壁如削,露出黄色的坚硬山石,山脊上长着苍郁的草木,随着冷风微微摇摆一下,很蔫的样子。

  “看着不像有山贼的样子——”楚嫣有些疑惑地说道。

  “山贼都被严将军扫荡了,看着当然不像了。”祈夏回嘴道。祈夏自幼跟在玄景身边,比玄景还年长几岁,性子有几分直爽,对玄景十分忠诚,但看楚嫣就有些不顺眼。他那么高贵智慧俊美的殿下,为么天天就要像个保姆似的照顾这个哪里都看不出出色的小屁孩?!

  “祈夏,你先上山探路,回来禀报情况再作决断。其他人就地休息。”玄景一记眼刀甩过去,祈夏全身的刺都蔫了下来。此时也只是将近日中时分,祈夏一身武艺不错,一来一回一两个时辰也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33:俺进入低潮了肿么办?——

  楚嫣:木有低潮哪有高潮呢?

  33:你肿么这么邪恶?!(遁走——)

  ☆、坠崖

  一行人留了几个看守行李的士兵,便徒步上山,随身只带了些必备的物品。山中寂静,虽比有些荒凉,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玄景有些恼怒,怎么给他派了个这么半桶水的向导,连路都只晓得一半!恨恨地忍不住拿眼刀削那个瘦成猴子的向导。慑于玄景的身份与威压,那猴子向导眼神睃了一圈,看起来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最后无奈把求助的眼神落到了白面团一般的楚嫣身上。

  楚嫣心有不忍,便好言劝道,“这大叔上次也没来过,孟郡守大概也不了解情况。”

  玄景听得稍稍按下不耐。

  爬山,尤其是第一次去,还走的野路子,探索,对前方的未知、好奇与猜测,都会让时间过得飞快。除了楚嫣,一行人都是习武之身,张三也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爬个山都不在话下。楚嫣被逼的只喘气,小脸通红,央求着歇了好几道,稍稍缓过来后又继续上路,但歇息过后一会就酸软下来撑不住。这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便把自己整个身子都挂在玄景身上,但被拖着走还是觉得迈不动步子啊。

  就这般楚嫣身上还自己偷偷带了许多吃的,总觉得带在身边安心些,这样才有所有感,大家休息吃东西的时候,就吃公共的,自己偷偷带的就给自己当零嘴,心情好大方点就给玄景一点,这种感觉贼兮兮的不要太爽。所以说,累死也是楚嫣活该啊。

  一行人都快走到山顶,其他人包括楚嫣也忍不住拿眼刀睃猴子向导,张三被一群人盯得浑身发软、欲哭无泪,再找不到跳崖赔罪的心都有了。就在大家都以为要到山顶的时候,一条曲斜的山径却把众人引向了山中。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曲曲绕绕,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竟然看到了一片河谷平原,农舍稻田鳞次栉比,只是没有炊烟袅袅,也没有闲乐的垂髫稚子。

  这个深处大山中的世界与外面看着无异,只是被隔绝开来仿佛另一个维度般,还少了些快乐的烟火气息。

  走在田陌上,还能感受到从门缝里偷窥的不安的眼神。玄景命祈夏敲门找到族长,吃了几次激烈的闭门羹后,一个被花痴战胜了恐惧的小姑娘指了路,在村里可看不到这么多漂亮的人物,看起来也不像坏人,不像上次那群凶神恶煞的人般,不过后面那些人的衣服看着有些想像。

  回过神来,小姑娘激灵一下拍了脑袋,相似的衣服,若真是一伙人怎么办?!得抄小道找族长!

  待玄景几人找到族长时,只见一些伤残壮丁拿着锄头农具拦在路上,一脸的凶神恶煞。两方相持时,众人没注意,只见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婆冲过来,哭天抢地道,“你们这群天煞的,赔俺儿子的性命来!”那指甲快挠到挡在前面的祈夏脸上时,老太婆被身后的乡亲拉住了。

  祈夏拿出令牌,朝族长和乡人说道,“莫要造次!这是代天子巡视的五皇子!”说着拿着令牌朝族长抬了抬下巴。

  族长有些犹豫,乡人都疑惑地看族长的态度。族长还是只身一人走了过去,拿着那令牌正反看了看,又看了看玄景的气势模样,再把楚嫣等人看了一圈。似是用了莫大的勇气,沉重道,“殿下跟老夫前来。”

  原来这个村落附近过了两个山头的确曾窝着一群土匪,可土匪也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与村落之间从来井水不犯河水。村里皮一点的男孩子喜欢到处乱跑,日子长了,怎么着与匪窝里的也有些交情。严将军带军队来剿匪时,那些重义气、带着血气的年轻人便不干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山匪一个个在眼前被剿杀殆尽。便趁着一股子血气拿着些农具锄头相帮,胆子小些的便窝藏几个,严凛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被逼出一股火气来,凡是与袒护土匪者,格杀勿论!本来安居在红尘之外的小山村便就此染上了血色的阴影!

  村里本就是同一个宗族,打断骨头连着血,尤其一个个男娃子可是家里传宗接代的香火啊,如此一来,村里人与严将军的队伍势同水火甚至厮杀起来。刚开始士兵看那些村人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还有些手软,但本就剿杀土匪红了眼睛,逼得几下手中便也没有留了余地。最后还是族长顾全大局找严凛负荆请罪,才熄了这场干戈,但是死伤终究还是无法挽回。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偏严凛将那些窝藏和偏帮土匪的村人,也一并当作土匪,算作剿杀土匪的人数,上报朝庭,并不允许家属收了尸骨,一并得和土匪弃尸荒野。如此一来,乡人心中怨恨更重了,本来家中失了亲人就无比悲痛,还不让尸骨埋入祖坟,对于祭祀祖先拜鬼魂的乡人来说是怎么也无法接受的。

  等到了解完情况后,天色渐黑,乡人不愿接纳这些怎么说还是喝严将军差不多的人物过夜,玄景一行人便只好赶着下山。临行前,玄景答应了族长的恳求,定会让那些死去乡人的尸骨能够埋入祖坟。

  还未到半山腰,火橘色的球便消失在了山的那边,不一会山里完全黑压压的一片,连半颗星子都难得找到。士兵前后或开路或压阵,玄景与楚嫣走在中间,楚嫣有些怕黑,便紧紧拉着玄景。虽然这样做又胆小又有点怂,但楚嫣从来不可能为了那点面子就激发出胆气来。再说黑灯瞎火的,就凭那些微弱的火折子,谁能看得到他这么怂呢——

  苏启与祈夏护在两人左右,十分警惕,不让或是夜里活动的野物或是什么弄不清的黑影冲撞了玄景。纵是这般,众人小心翼翼之际,几点破空声接连而来,前后的士兵相继倒下。只剩下苏启与副将还有祈夏面向四周小心防备着,绷紧了弦,玄景与楚嫣被围在中间。但即使睁大了眼,也不能在一片浓浓的黑色中看出什么,敌在暗我在明,完全被动。

  楚嫣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那些前一刻还鲜活的士兵,转眼就像肉袋一般倒在地上,声息全无,尤其还在这寂静浓黑的半山中,偶尔传来一声夜枭的刺拉声。一时间都有些被吓懵了,完全只能靠玄景护着,就算他不这般被惊吓得胆神俱裂,凭他那小身板,也完全得靠着身边人护个周全。

  几乎是在眨眼间,瞬间十几道黑影,以重叠的三圈之势,朝剩下的几人扑过来。敌众我寡,而且这些黑衣人明显训练有素,瞬间便落了下风。紧接黑衣人之后,又有几道黑影杀出,与外围的黑衣人厮杀,里面的几人才稍稍喘了口气。那些黑衣人正是跟在玄景身边的,但相较那些刺客而言,明显少了许多。

  楚嫣只在空中听得兵器相接的声音,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刀光剑影。不到半个时辰,苏启、祈夏与副将的包围圈便被撕开了扣子,两三个黑衣人便与玄景缠斗起来。但玄景要护着楚嫣,很是掣肘,被斜刺过来的剑绊住的一瞬间,便瞥到一个黑衣人朝楚嫣袭过去。什么也来不及想,愤力斩杀掉绊住他的刺客后,玄景扑过去将楚嫣护在身前,回身以剑挡住刺客的攻势。力有不逮,刺客的剑哗啦一下从肩部砍下,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楚嫣心中难言至极,又是悲痛又是恨绝了这些伤了玄景的刺客,又是痛恨自己的没用,心中与脑中又像是一片空白。不想身后一个刺客一脚踹来,楚嫣在满腔复杂情绪中掉落悬崖,玄景惊惧之际,凭本能死命地抱住了楚嫣的身子,也一并坠落。那山道的另一边的悬崖,深不见底,基本没有可能生还。

作者有话要说:  楚嫣:哎,小手绢也不管用了,木有客人光顾啊。。。

  ☆、谷底

  当消息传回长安时,朝野震惊!五皇子竟然遭遇刺客坠落悬崖,尸骨难寻!至于一起掉下去的楚嫣,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子而已,便也未能引起哪个官员的注意。轩帝当庭大怒,将身边的一支羽林卫连夜派往武陵,搜索玄景的踪迹;轩帝心底并不相信玄景会就此送命,想当初刚生下来周岁时,皇家供奉的高人曾给玄景批过八字,乃是有天子命格,怎么可能轻易折在荒林之中。

  那些爱揣度是百官们,一个个看着二皇子的眼神都带着点诡异了。他们觉得自己也算人精了,这么大的阴谋谁看不出来啊!如今二皇子主持朝政,想想五皇子出事后谁获益最大啊?!五皇子巡视身边跟着的那个苏家校尉,他儿子还是二皇子身边的陪读呢!人心莫测,人心莫测啊,天家兄弟阋墙,再正常不过了,不过还是让人心寒啊!心寒啊!看二皇子平日那副模样,真真看不出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啊!

  那些腹诽的官员们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都是满满的怀疑,看得二皇子身边的苏仪一肚子火,却被玄幽劝住,“何必理会这些无事消遣的酒囊饭袋呢——只是苏大人这次怕是难逃责罚。”

  邓夫人在苣若宫内早得了消息,又急又气,只无奈身为妇人,行动不便,心中干着急也没得法子。玄景失踪甚至可能丧命的消息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并不是说邓夫人有多么疼爱玄景这个儿子,只是玄景对于她来说,意味着她所有的心血和对权力的希望。自然,母子之情也是有的。

  让她心中更为可恨的是,轩帝竟然没有在下朝之后安慰她这个丧子的母亲,竟然是去了挽凤阁看那个贱人!得知消息的一瞬间心中简直溢满了刻毒的怨恨,若稍稍有一丝机会能伤害到那个贱人,她心中都会充满了巨大的快感。但愿老天让他死在轩帝前面,要不然,别说是她,后宫能啃了那个人的女人多的是。

  周云得了楚嫣坠崖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脑袋里像灌了铅般沉得厉害,一股一股地绞着疼,眼前顿时一片黑。身边侍候的人瞧这副模样,也着了慌,圣上怪罪下来,都承担不起啊。轩帝本来也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说给周云听,才进屋就瞧他躺在榻上余毒发作的模样,便也只能好声安慰,一再保证定会让人将楚嫣安然无恙地带回来,虽然这个保证也不一定做得了数。

  轩帝一时无暇顾及其他,便也没派人将消息送到平川侯府,百官关心的都是五皇子坠落悬崖的事情,便也没几人清楚与五皇子坠落悬崖的还有一个陪读。楚弥从先生处得知,明年圣上很可能开恩科,近来便越发勤奋地往太学里跑,两耳不闻窗外事,倒不清楚这回事。

  却说武陵山的山石虽然壁如刀削,整块整块的山石又大又坚硬,石缝里却长着许多松树,迎风蜿蜒而出。玄景与楚嫣二人坠落悬崖时,跌撞在那些又厚又密实的松针上,最后落入了山崖下面的溪流中。那水也才几尺来深,两人身上被刮了一身的细小的伤痕,都晕了过去,最后被水里的石头拦住冲到了岸边。

  楚嫣醒过来时,根本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玄景背后的伤口浸红了周围一片水流,伤口都有些发白翻卷,看着很是吓人。一阵冷风嗖嗖地卷过来,泡过水的衣服更加湿寒的受不了,两人面色早被冻成乌紫色。楚嫣憋着一口气,拖着玄景的身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山洞,身上的力气都快去了大半。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东西,还剩些牛肉干被自己藏得很紧实,没有被冲走,其他什么东西也没了。玄景本来身上就没带什么东西,更是不用指望了。

  找些枯枝败叶升起火堆,剥了两人的衣服抻在树枝上烘烤着,楚嫣便把赤身的玄景抱在怀中把身上的湿气烘干。楚嫣小时候其实也和玄景一块洗过澡,但长大后再也没有。一歇下来,这姿态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即使玄景还带着伤,即使食物安全都还没有着落,但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带着些隐秘的激动。脑海中不住回放着小时候撞见的两具身体交缠的画面,夫子拉长的脖颈,轩帝那劲瘦优美的绷紧的身体,和景哥哥的身体还有几分相似,又忍不住想到如果画面中上面的是景哥哥,下面的是他自己,脸上顿时烧红了一大片,有些羞耻,又有些隐秘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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