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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回魂了_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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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自己不在了,又该怎么办呢,没有人可以替他分忧这个问题,楚枭感到无力,而这种无力不是权利抑或财富就可以消除的。

  明明只是几岁的幼儿,怎么都会让他有种无力感。

  究竟是他不会管教,还是天下间的父母都必须经历这种软弱?

  “罂儿。”楚枭此刻是真的动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他是你六叔,你现在马上道歉。”

  楚罂瞪大了眼,这是一双与楚枭极其相似的眼睛,桃花上挑,黑白分明,此刻布满了不可置信,太子黑瞳泛起了泪,一种被父亲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挺直了自己小小白嫩的脖子,与父亲争锋相对的对视着,不是不怕,只是觉得自己都要被父皇抛弃了,相比于抛弃,这点怕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太子死倔的:“不道歉,就是不道歉,明明是他要敷衍我,我才不要道歉呢!”

  楚岳头都大了,在一旁努力劝架:“皇兄罂儿还小,还小,你别急,以后慢慢教就好了。”

  “这事你不准管,朕今天就不信教不不转这个混小子!”楚枭勃然大怒,对楚岳叱喝:“现在不教,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再管教他!等到朕入土你再管?他现在都不尊敬长辈,长大了还能得了?一国储君,就是这样刁蛮不讲理?罂儿,向你六叔道歉!”

  “皇兄你别这样……”

  “你给朕闭嘴——慈母出败儿,你这样下去迟早会宠坏他!”

  楚岳垂头丧气,楚枭说得对,他没有权利插足其中。楚岳童年不幸,在他的认知里,给小孩所有他想要的东西,满足孩子所有的要求,就是最好的做法。

  父子两人都是不会服软的,小太子眼角有泪沁出,他死死咬住唇,脸红烫的吓人,是一块小顽石。

  “朕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楚枭手握成拳,敲在桌上,碗筷因为震动摔落在地。

  “知错就改,你就还是朕的好孩子。”

  这句话终于击破了小太子最后的防线,他跳下椅子,粗鲁的用手背一擦眼泪,小狮子一样吼叫道:“讨厌父皇,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然后往外冲去,楚岳要起身去追,楚枭也正在气头上,厉声道:“不准去追!你就知道将就他,看把他将就成什么德行了!”

  楚岳迟疑了一下,回头深深看了楚枭一眼,又快步往外追去。

  好好地一顿饭吃成这样,楚枭怒火难平,重重一拳捶下,摁住自己的额头两侧,太阳穴里突突在动,大厅里静的很,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楚枭痛苦的闭上眼。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毫无预警的离去,所以一旦看到儿子不懂事,就心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想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东西交给他,盼望他早一点成人成才——就算将来自己不在,也可以独当一面,平安顺利。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心急什么,全部人都不晓得他的心慌与急迫。

  他的秘密,没人能够与他一起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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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烦躁与焦急是昼伏夜出的怪兽,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哄然而上的将他蚕食而尽。

  白天总是好的,白天里可以有忙不完的事,就连从前他最厌烦的那一堆堆奏折,现在都让楚枭觉得很提劲,忙碌总能让他镇静。

  而一到了晚上,特别是万籁俱静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听不到虫鸣山风,看不到星野亮月,似乎天地洪荒间只有他一人而已,恐惧就在这种寂静里滋生攀爬,他甚至有时觉得,这一闭眼,再睁眼的时候,就又不知要身处何方了。

  越是感到幸福,恐慌就会越加的逼近,他和楚岳曾经一起预期的未来,明明都说的清晰明白了,触手就可及了,他不甘心每天的日子都过得不踏实,过得心惊胆跳——过一天是一天,过一天就暗舒一口气,这种日子他真的受够了!

  儿子不理解他的苦心就算了,就连楚岳这几日都倒戈到儿子那里,同仇敌忾的跟他唱起了对台戏。

  楚枭试图让平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与从前无异,表里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狰狞,离魂的时候只要一心想回来就好了,如今回来了,反而却有忧心不完的痛苦。

  他简直要被这样的生活撕裂了。

  小孩子倔强的出乎他的想象,死活都不肯服软,楚枭到了夜晚,心里很不平静,在太子寝宫外头踱步许久,身后跟着的一群侍卫们也似木桩子一样,他踱步到哪里他们就扎根到哪,楚枭望着星空,负手长叹起来——

  大不了他先低头了,谁叫他是当爹的,就算理在自己这边,也由不得他强硬下去。

  没有让宫人们通报,他迈着小步子进到里去,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太子的贴身宫女心领神会,轻声说道:“陛下,太子刚刚就寝,还未入睡。”

  楚枭从屏风外悄悄探头,床上的被褥里拱出一个小小的弧形,楚罂是将自己整个小身体都缩了进去。

  扶着屏风,楚枭心生一计,故意的提高声音,对身旁的宫女不慌不忙的来了一句:“既然太子已经入睡,那朕就先回去了。”

  被褥里的人猛的颤动起来,耸动了几下,随即就有细碎的抽泣传了出来。

  楚枭故作不知的再说了一句:“摆驾吧,朕要回宫了。”

  太子听得清楚,背脊抖动不止,眼泪不停的纵横流下,他趴伏在床上,被褥里又热又闷,眼泪无处可去,就要变成汪洋大海将他湮灭掉了。

  不要走,请不要走,心里是这样拼命呐喊的,可无论怎么样他都没法掀开被子喊出这句话来。

  父皇一定是不再爱他了,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以前,这种程度的撒娇和任性很快就会被原谅,明明以前父皇就是这样的啊。

  楚罂一边笃定一边哭泣,委屈与难过让他喘不过气来,早知道,早知道就道歉好了,只是道歉而已,他也可以做到,如果只是道歉就能得到原谅——

  “别哭了,父皇不会走的。”

  忽然间,颤抖的身体隔着被子被人用双臂紧紧的抱住了。

  楚枭掀开被子,把卷曲成一团的儿子翻了过来,楚罂愣在那里,硬是不肯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样子极是可怜,楚枭其实在听到儿子细声哭泣的声音时,那些恼怒也跟着烟消云散,心都跟着化作春水了。他伸出手指,擦试楚罂赤红的脸颊。

  “不要跟父皇生气了。”

  小小的双手紧握成拳头,指尖都掐得泛红,乌黑的头发贴在额上,整个身体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楚罂忍不住偷偷抬眸,又迅速垂回原处。

  楚枭慢慢拍着儿子的背部,让他呼吸顺畅一点,儿子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范例,他伏地了身子,用额头去顶楚罂的脸颊,像安慰愤怒的小野兽一样,轻声说道:“那天,父皇不该发那么大脾气,父皇那天,心里很难受,所以才对罂儿发这么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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