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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商千金_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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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智的双眸中露出释然,收回竖在胸前的并拢五指,空海大师转身往回走。

  等这么久,也该轮到他喝杯敬师茶了吧?

  想到临走前两个徒弟拉在一起的手,睿智高深的大师瞬间变成笑眯眯的老和尚,垂下来的寿眉抖动,脸上褶子深了不少。

  被他念叨的阿瑶就没那么高兴了。袖下嫩手被少年拉住,他攥得那么紧,直让她感觉五指被一只铁钳夹住了。

  “景哥哥!”

  粉嫩的小嘴高高撅起,不悦之下她声音高了些,悠长的尾音足以让另一边的胡九龄听到。

  成功抓到小手无限满足的陆景渊,紧张之情比之阿瑶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丫头看起来瘦弱,风一吹就倒似得,然而小手却丝毫不腘人。安置在手心,又嫩又软、柔若无骨,直让他爱不释手,强行忽略男女大防只想多握一会。

  激动之下他也没失去警觉,察觉到胡九龄投过来的异样目光,他颇为遗憾地放开手,神色依旧是方才宣布征募军饷时的冷然。

  “征募将于三日后巳时在城中云来楼举行,今日拜师仪式过后,本候会命人给诸位送上请柬。”

  前排宴席中诸位绸缎上闻此一惊,三日……清点账目紧赶慢赶刚好能完成,而巳时也是他们中大多数人到铺子巡查的时辰。用三日核算完账目,各家还未来得及商议,便已经要前去云来楼赴宴。

  小侯爷此举,究竟是无意……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经商之人对有些事本能地敏感。心下各有思量,这会他们面上却满是和气赞同之色。

  视线从众绸缎商所在的那桌流水席移开,陆景渊看向高台下不住挠头的沈金山,“沈老爷爱女做出这等事,众目睽睽之下被揭穿,心下难免有些不痛快。”

  沈金山知道自己掉进了胡九龄的套里。会首之职乍听上去挺好,能直接上达天听,日后面对地方官员时心里也有底气,这可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可小侯爷如今就站在那老狐狸边上,这香饽饽最后落到谁嘴里,不是明摆着的事。

  若有可能他一文钱都不想出!

  可偏偏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样的事,因着阿慈连带沈家名声受损。此事他若不做出个姿态,以后沈家如何在青城立足。所以这笔钱必须得出,只能出得比往常多,还不仅多一点半点。只有大笔的银子砸出去,才能挽回沈家颜面。

  可这笔银子的作用,也就只剩个挽回颜面。到时他捐的银子多了,脸上有光的是谁?是身为钦差的小侯爷、是新任青城会首胡九龄。

  一想到大笔雪花银便宜了多年老对头,他心头就忍不住发闷,气血上涌一股腥甜直冲着嗓子眼冒过来。突然间他灵机一动,称病不出。只要他不去,谁能有办法?即便当时有人在编排他,可过后所有人的目光定会集中在出了风头的胡九龄身上,更不会有人想着他那点事。

  就这样!

  这个念头刚升起,高台上小侯爷声音传来。

  瞬间他强行把喉中那口淤血咽回去,堆起笑容拱手恭敬道:“侯爷言重了,任哪个作爹的,满心望女成凤却发现女儿如此混账,心下也不会全然平静。不过生意人,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这点小事也就没什么。侯爷放心,三日后的征募宴,沈某一定会按时到场。”

  “本候还怕沈老爷郁结于心、卧床不起,既然有沈老爷这句话,本候就放心了。”

  高台上陆景渊依旧不改倨傲,似乎对他“误会人”的行经没有丝毫悔过之心。

  同在青城,这些绸缎商间彼此也算了解,他们哪能不知道沈金山秉性——那就是只无利不起早的铁公鸡。跟小侯爷说那种情况,放胡九龄身上绝无半点可能,退一万步讲即便胡九龄真的病了,也会派大管家胡贵站着去听,保证出钱出力不比大家少;可换沈金山,眼见无利可图,即便没病他也得装出病来。

  这事以前他又不是没干过,远的不说,就前几年的晋江河道清淤。本来晋江从所有人家门前流过,淤泥清掉河道畅通,更大的船能进来,对整个青城来说都是好事。朝廷不拨款,他们这些比较大的绸缎商将云来楼包下来,齐刷刷坐下来商议。

  统共大致需要多少银两,哪家生意大用着河道多哪家就多出点,这样均摊在每个人头上。本来公平合理的事,胡九龄甚至当众表态,胡家铺子多,不管出多少也是应该。可轮到沈金山,左等右等,就等到一个不知搽了多少层粉,脸白到直让人青天白日觉得见了鬼的人,要不是那锃光瓦亮的秃脑门,这帮人还不定能认出来。姗姗来迟不说,被两个下人扶着强行坐下来,这边还没等开口,他那边已经咳嗽得惊天动地。

  都这样了,别说捐钱,再让他呆下去今天的事也别说了。

  众人只能起身相劝,强行把他劝回去。不过他们这帮买卖人也不是吃素的,沈家不出钱,等河道清到沈家门口时,工匠们直接略过去,划着乌篷船往下一段清。这样一来他也终于憋不住,最终还是自己找人,大半夜起来挑着灯笼灰溜溜清了。

  忆及往事,坐在前排的好些绸缎商忍不住笑出声。更有与沈金山不对付的商贾,这会揶揄道:“三日后沈老爷可莫再涂脂抹粉。”

  “沈某何时有过那等女人行径。”

  心里已经苦成黄连,面上沈金山却是大义凛然。

  他这幅模样骗骗不知情的普通百姓还好,落在那些知情的商贾眼中,就成了万分滑稽。当即有人笑得前仰后合,而这笑声传到沈金山耳中,不啻于用钢针刺着他的耳膜。

  出银两还要遭人耻笑,偏偏他还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悦。你个九尾老狐狸,别得意太早。

  心下暗恨又无从排遣,他将所有怒火都撒到了沈墨慈头上。

  敏锐地察觉到阿爹情绪,沈墨慈打个哆嗦。本来按照她的计谋,拜墨大儒为师后便可不惧沈家。明明什么都算计好了,偏偏到头来什么都没成。不仅如此,连她经营多年的名声都搭了进去,这会还要被送到穷乡僻壤的沈家祖籍。

  她恨!

  可恨又如何,如今她什么一无所有、无能为力。

  “该说得本候都已说了,接下来便是本候师妹的拜师仪式。”

  高台上小侯爷声音传来,沈墨慈心思一动。

  一无所有?不,怎么可能,她还是墨大儒徒弟,她还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抬起高肿的脸,她走到沈金山跟前。在后者阴沉又嫌恶的目光中,她幽幽说道:“阿爹别忘了,女儿还是墨大儒徒弟。”

  “还好意思说这点,若非你扯着墨大儒名号四处兴风作浪,又怎会有今日之事。依我看,墨大儒恨不得没你这个徒弟。”沈金山低声训斥,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轻视。

  这就是她的阿爹!沈墨慈想到几日前胡府门前那一幕,当半城百姓跟着杨氏母女来看热闹时,胡九龄想都没想站出来。高站在府门前台阶上,拿着竹喇叭,不惜拿整个胡府名声为赌注保全胡瑶。

  可她爹呢?

  今日换成是她,情形正好相反。在沈家名声受到威胁时,阿爹毫不犹豫地将她甩出去。更让她不甘的是,因为阿爹种种作为,沈家名声本就不怎么好,能维持着今日的名声,多亏了她这几年辛苦经营。她不仅没有享受到自己辛苦赚来的一切,价值被榨干后,到头来就被当成垃圾般毫不留情地抛弃。

  她如何甘心!

  可再不甘心她也没有丝毫办法,如今她羽翼未丰,只能依托在沈家屋檐下。攥紧拳头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再抬头时她却是满面孝顺女儿状。

  “女儿知道今日所作所为拖累了阿爹,自己心中也十分懊悔,所以此刻女儿想要弥补。”

  “哦?”想到她的足智多谋,沈金山终于转过头。

  “方才小侯爷喊阿瑶师妹……”

  沈金山终于反应过来,“你是阿瑶师姐,小侯爷是阿瑶师兄,那你们也是师兄妹关系。只是如今他明显向着胡家……”

  “女儿自然知道,可有这一层关系,阿爹也能跟小侯爷搭上话。只要有机会,凭您的本事,难道还不能说服他?当上会首后,有些事不就是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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