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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_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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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向来处变不惊的任鹏飞连声音都换了个调。

被他推离的人转身要走,任鹏飞猛地转过头去,撕着嗓子低吼:「聂颖,你对青青做了什么!」

聂颖停下脚步,朝他露出一笑,就像平日那般,些许懒淡些许不以为然些许让人猜不透,他看了任鹏飞一眼,深沉地如同看了千百年,他举起手中的东西,勾起唇,「你说呢?」

这是一把匕首,匡当一声被他丢至床边的地面上,看着上面沾染的血渍,任鹏飞的脑子轰一声炸开,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头一次觉得他脸上的笑如此刺眼——

他竟然……他竟然……

任鹏飞的心瞬间被阴暗冰冷的感情覆没,他轻轻放下仍在浑身抽搐的女儿,弯腰捡起匕首,目光狠厉地定到聂颖跟前,只是这么一刹,寒光闪过眼前,手中的刀子已然没入他的小腹……

没有谁注意到,聂颖瞬间弥漫双眼的悲哀,却又眨眼消失,待任鹏飞看见时,只剩下嘴角那抹淡然疲惫的笑……

「聂颖,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毒手!」看着他的任鹏飞脸上,只有憎恨,「你给青青吃了什么,把解药拿出来!」

聂颖的额上冒着一颗颗豆大的冷汗,可他仍然在笑,看不出任何痛苦,仿佛刀子刺进的是别人的身体。他伸手摸上渗血的伤口,轻缓地对任鹏飞说话:「原来,这便是你的回答。」

「给我解药。」任鹏飞脸色森寒。

「解药?」聂颖嗤嗤地冷笑,「呵,解药——」

「就算我不给,你又能奈何?再补我几刀,要我的命?」聂颖嘲讽而无情地说道,蓦地伸手把肚子上的那把刀拔出,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他白着一张脸,把刀递到任鹏飞面前,「拿住,刺吧,几刀都行,杀了我。因为我就要让你女儿死,我要让你所重视的人全都死,让你这一生都活在痛苦中。」

「啪!」

任鹏飞用尽全力一掌打在聂颖脸上。

手在发麻,心在抽痛,任鹏飞看着陷入疯狂般双眼通红的人,原本满是忿恨之火的心已然无奈,已然悲伤:「给我解药,聂颖,否则,你会后悔的……」

「后悔?」如同他在说一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聂颖哈哈大笑,「我何以后悔!」

「你会后悔的,聂颖……」任鹏飞双手握成拳,幽暗的眼里透不过一缕光芒,沉沉地低诉,「因为青青是你的女儿……是你的亲生女儿……」

聂颖捂住伤口,踉踉跄跄地后退,他看任鹏飞,像在看一个疯子:「任鹏飞,你当我是傻瓜,还是你已经疯了?我的女儿,我这个笨蛋从头到尾就只对你任鹏飞动过情!」

任鹏飞的心被狠狠地剜了一下。

聂颖冷笑转身,头也不回离去,自身上流出的血液洒了一路。

任鹏飞无法再叫住他。

屋内昏黄的灯火摇曳,任鹏飞强打起精神,青青的状况看起来非常危险,容不得再延误片刻,眼下最紧要的是去请大夫,可是任鹏飞已经不能再放任女儿留在华府,略一思忖,任鹏飞果断地放出渡厄城的信号弹。

渡厄城的人向来训练有素,片刻工夫便有一人出现在任鹏飞跟前,任鹏飞立刻叫他去请才离开不久的那位大夫,他则先把哑姑扶进屋里躺着,然后守在女儿身边,焦虑不安地看着女儿。青青在不停地吐血后,正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

此刻的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握住青青的小手,悲痛地陪着她。

任鹏飞看着女儿的小脸,想着方才的事,他重复告诉自己,他没有做错,是聂颖先伤了青青,伤了他们的女儿……

可越是这么想,心就越是撕裂得厉害,手竟在不知不觉颤抖。任鹏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青青的睡颜越发安稳,呼吸也逐渐平顺……

等大夫被任鹏飞的属下拖着过来时,看着小女孩一身的血,也顾不上喘口气,急急忙忙为她切脉。过一会儿后,大夫脸上的神情显得尤为奇怪,他先是咦一声,放开手,深呼吸,再揉揉太阳穴,接着继续把脉。

大夫的样子更是让任鹏飞的心沉入谷底,四肢冰冷。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大夫的神情却越发的诡异了,任鹏飞再也忍不住正要开口询问时,大夫手一伸,制止他说话,然后用力地掐了下大腿,又拾起青青的手,开始把脉。

见此,任鹏飞只得强忍下心中的不安,继续等候。

半晌之后,大夫总算有了定论,他先放开青青的手,沉吟一阵,转而向任鹏飞问道:「你们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

「什么?」

「没有吗?」大夫也是一脸吃惊,「那就真是件怪事了。」

「大夫,我女儿到底是如何了?」一直没有答复,任鹏飞已是心急如焚。

大夫摇头:「你女儿没有如何,她是——怎么说呢,就像是有神仙相助一样,在短短时间内,缠绵身体的内伤全然好了!」

「什么?」任鹏飞一愕。

「就是说,你女儿没事了,完全没事了,就像是神仙在保佑她一样,身体全都好了!」

「可是她刚才还在吐血,身体抽得厉害……」任鹏飞指着女儿未来得及换下的带血衣裳问。

大夫用手一摸这些血渍,放在鼻子里闻闻,很快便道:「这是你女儿体内的污血,也正是无法排出体外导致你女儿伤情一直恶化的原因之一,能够把污血排出,是好事啊!」

接下来大夫又说了一阵诸如神迹天助之类的话,可任鹏飞耳朵却似突然失聪一般,什么都听不见了。

大夫所言非虚,因为青青的身体匪夷所思地在一夜之间全好了,醒来后的哑姑知晓此事,激动得跪在地上哭。

青青只在床上躺了半天,已能下地自行行走,虽然身体还差些,却不再像从前那般,连下床走走都需要人搀扶。一开始任鹏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找来几位大夫看过后,都说女儿除了体虚些需要注意调养外,和常人无异,他才逐渐相信。

看着女儿经过几日调养逐渐红润的脸色,任鹏飞对此感到欣慰的同时,心底却空出一块,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那一夜聂颖的一言一行,便再也无法入眠。

他觉得自己,在怒火攻心之时,真的干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

第十四章

聂颖受伤的那一日后,华府一直沉浸在诡异的宁静中,任鹏飞居住的小院如同被人遗忘了一般,不再有人送来三餐,也不再有人来传话,更没有再叫任鹏飞去到聂颖身边……

这些对任鹏飞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尽管他现在寄人篱下,却依然是渡厄城的主人。

现在青青的身体已经无疑,任鹏飞完全可以随时离开,但他没有,甚至连提都未提一下,每日起来,他都会坐在院里的小石凳上,什么也不做,偶尔会低头望着自己的右手陷入沉思。

哑姑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青青为她解惑,说:「爹在想心事。」

至于想的是什么,也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青青看着院里的父亲,渐渐地,也陷入沉默。

看着这一对发呆的父女,哑姑叹息。

青青康复后的第四天,小院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华府的主人华夫人携几名丫鬟和仆役走进小院,看见院中的任鹏飞,说的第一句话是:「任鹏飞,你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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