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解连环_第149章

四木Ctrl+D 收藏本站

温乡绅被人打断了兴头,恼怒不已,喝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扰了小爷的雅兴?”

闵安回道:“司衙署官前来查案,无关人等速速回避!”身后兵士齐齐拉出军刀,发出哗啦一响,惊得羊皮毯里玉体陈横的一众美人们跳起来跑了。

温乡绅瞧着不过十八九年纪,一身装扮却显得老气横秋。他抬起两寸厚的黑布靴底,踏足在琉璃塌上,眯眼看了闵安一下,冷笑:“你这不是小娘皮吗,什么时候又成了司衙里的官儿?”

闵安身旁的左轻权走出两步,轻轻一咳:“温公……温老爷休得无礼,这一位是我们如假包换的臬司大人,还不快过来拜见。”他与眼前的温乡绅有些私交,禁不住先出声提醒一句,以免后面还要生出冲撞之事。

可是势态发展依然超乎他的想象。

“我拜见她?我跟这小娘皮的旧账还没算完呢!”温乡绅低头看看左右,没找到称手的东西,索性捞起一根银筷就飞身扑向闵安。闵安喝道:“温什!你好大的胆子!”并掠向了左轻权身后。

左轻权自然接下了温什的攻招。温什尽力避开左轻权,朝闵安那处刺去,还边打边骂:“你这不正经的小娘皮,忽男忽女的,每次见你总没好事,小爷躲到左州山里来,还是避不开你一身晦气!”

闵安穿着一身秀丽官服而来,气势也摆得足,偏偏被温什口口声声骂作“小娘皮”,颜面差不多掉光了。她瞅了一个空当,喝道:“都让开!我亲自来会会温老爷!”

原本闯进战局的兵士果真齐齐退了下去,只留下左轻权一人掠阵。他那眼睛看得清,知道闵安不能有任何闪失。

闵安抽出左轻权的军刀,挽出一道剑花,说道:“看好了,这是一年前你领教过的‘杀狗三剑’,别说我欺负人,改进了招式。”话还没完,她就一刀劈了过去,严严实实使出了以前与温什打架时的君子三剑。

她在北理曾苦练武功,剑招威力今非昔比。打败温什其实并非易事,温什武功本也不弱,只是他在一年里赚钱享乐去了,遇上拳不离手的闵安,初起的势头就难免差了些。他们斗了一刻,闵安专找贵重处下手,温什看见宝箱玉石被砸,心痛不过,只得大呼着服输。

闵安擦去额上汗,唤左轻权将温什捆绑起来,治他一个冲撞臬司的大罪。等左轻权等人依令外出守住门户时,闵安就拿起案盘里的割肉刀,架在温什的脸上问:“官了还是私了?”

温什的细皮嫩肉搁在锋刃上,是经不得折腾的。他向来不服闵安,此时落入她手,也只能勉强吞下了恨意。“小娘皮又想——”话没说完,闵安的刀子就抖了下,在他的俊脸上拉出一道口子。

温什急:“你他娘的兔崽子——”肩上又拉出一道伤口。他怒不过,起身去撞闵安,闵安却朝旁避开,轻笑道:“我很是好奇,以你这样的猪脑子,是怎样守住万贯家财的?”

温什呸她一口,被躲过,同时额头挨了一记翡翠的砸击。他看到闵安满手去抓玉石,老实多了,回道:“我这万贯家财都是世子送的,哪用我去守。不是看在世子面子上,你一百个闵安也不够我打!”

闵安走回来哂笑:“你是太后的亲外甥,不去太后跟前效力,为什么要讨得世子的赏赠?”

温什闭口不答,遭到了闵安一顿打,只好和盘托出一年前的事情。

那时正值逐鹿赛前夕,李培南找到他,许与他众多便利,要他脱离太后家族的庇护与世子府结盟。温什在家中处处落于义弟温知返下风,正愁没了翻身的机会,就满口答应李培南的提议。李培南先教与他三招剑,取了很文雅的名字,叫作“白首同归”“相见恨晚”“投木报琼”,恰巧就是君子剑反过来施行的三式。他去了逐鹿赛,与闵安结下梁子,私下里缠着闵安一阵打斗时,曾见过闵安使出这三招,只不过她是连贯使出剑招,未曾反过来用而已。等到第三天比试剑术时,世子府宠臣萧知情上场,使出来的仍然是闵安用过的剑招,他就明白了,原来李培南是要借他的手除掉萧知情。

温什硬着头皮反施君子剑三招,封住了萧知情的攻势,不出意外将她杀死。他逃向山谷,随后世子府侍卫队打着搜山的名义,将他转运了出去。随后,衣久岛遇刺受重伤,李培南派一队人送还衣久岛,顺势将他塞进了马车里。他随着衣久岛的护卫队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白木州,衣久岛之父哲使总兵的地盘上。

哲使听说温什是世子府的客人,未曾为难他,将他放走。他拿着李培南赠与的信物与手谕,去了李培南的西疆兵府,将李培南许诺的财物尽数提出,随后他买通文吏,编造了一个新身份,隐姓埋名留在了左州。他之所以选左州落户,是因为白木山前花蜜香浓,可让他重操温家农庄旧业。

一年里,衣久岛时而派出亲随侍卫来助温什放银收租,格龙的总兵府知道他与李培南有些交情,从不曾为难过他,他就慢慢聚集起了财力。安逸日子过了一年,最终闵安找上门来。正如他想的那样,一见闵安他就要倒霉。

闵安拿着刀子在温什脸上比划来比划去,毫不客气地说:“你的家财来路不正,现在世子失了势,看你还守不守得住这一方田园。不如倒卖出一些,捐给司衙,以后司衙给你撑伞做福荫,你觉得怎样?”

温什大声呸了一下。闵安板起脸说:“以前你犯的一些案子我先不提,单说今天我来的这桩,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温什喝道:“小娘皮又在含血喷人!我整天吃香喝酒,没出门走一步路,什么时候会犯下案子?”

闵安嗤笑:“白木山前桃花峡可是你的地盘?桃花庄里采蜜场可是你的肆业?今早庄民来告,护庄的武丁又打死了一个偷蜜贼!你敢说与你不相干?”

温什一愣,恨恨道:“这些粗鄙武夫,只知道拿钱不干好事!”

闵安伸手揪住温什领口,将刀子搁在他脸上:“官了还是私了?”

一个时辰后,闵安带着左轻权一队人回转,坐在马车里将竹杠抖得哗哗响。她的座椅下,全然塞满了装着银两的箱子,粗略一数,有三百两之多。

  ☆、第127章 栽赃

左轻权将三百白银带回军营修缮房屋,回禀消息给司衙,说是银两仍然短缺,兵士渐生哗噪,待他去请示长官时,却发现营里新任的千户大人不见了。

银两短缺的问题好解决,闵安派人把竹杠再送到温宅一趟,打算再讹诈他一点钱财,可是军营千户失踪之事就显得棘手了,因为里面还牵扯到了“故人”。

故人就是彭因新。

彭因新没处断好宫亲王族被毒一案,做了案犯朱八的帮凶,曾被罢免了官职。成为平民之后,他不断使钱银买通温家门子,终于赶在温知返进宫之前跪倒在他马车前。他向祁连太后跟前的大红人温知返举荐自己,希望温知返能替他说上一两句话。

温知返坐在车里细细思索一下,想着以后确是需要一批卒子去西疆制造麻烦,就首肯了彭因新的请求。他向太后进言,费了一番口舌替彭因新讨来一份官职,将彭因新安插进左州军营里。

他之所以这样做,自然也是知道李培南隐秘盘桓在各个总兵府中,意图联兵行不轨之事的缘由。

彭因新受到温知返的一番耳提面命,最后慨然应允了温知返的要求,连夜走马上任。当他赶到左州军营时,发觉前任千户刚被人害死,自己来得正是时候。

两任军官的衔接,因此不差任何时机。尽管营里已经进驻了一个当地呼声较高的左轻权,他也当看不见,安心做起了千户大人。他来这里不久,想起对温知返的承诺,又一个人摸向了白木山桃花峡前。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他以为他只是帮温知返查清李培南谋反一事的线索。

他去了桃花峡,死在另一个温家人温什的肆业前。

温什早起巡视完了采蜜场,正在教训一众帮工、武丁不得滥用武力处置偷蜜贼时,庄民来报,说庄前又死了一名外来人丁,看衣着与腰牌,应是营里的军官。

温什认出仆地侧卧的尸身,竟是朝廷里以前的大官彭因新,心里直叫晦气。他本想逃,可又舍不得到手的肆业及财富,思前想后一阵,他觉得还是走“私了”的路子行贿闵安较为妥当。

毕竟在庄前死了一个朝廷命官,他这个事主哪能很便利地脱开身去。

闵安看见派出的人带着满箱子的白银回来,连温家的管家也跟着一起来了,含笑问了一句:“温绅今日如此爽快捐出银子,难道是又出了什么麻烦事么?”

一语中的,也是一语成谮。

管家请闵安去了僻静处,细细说了温什的烦心事。闵安听后说道:“唔,你家老爷的烦心事恰巧与我是同一桩,都出在彭千户身上,所以少不得要让我去看一看的。”她笑纳了温什进献的白银,依然带着一队人赶去桃花峡,让跟在身后的管家心里恨得痒痒的:“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做官的也是一般黑,看她白拿了老爷的银子,竟不给老爷消灾。”

管家自然不知道,这一场灾害可是大了,先引起了司衙里的惊疑,后又惊动了各路人马。

彭因新的尸身倒在桃花溪前,伸出的右手指向了一处小山包,眼睛也望向了那处,至死都未阖上双目。温什怕吃官司,在未得到司衙的回复之前,很明智地保护住了现场,给仵作的检验提供了便利之机。

竹障外,闵安看着仵作做事,又细心观察了四处的境况。一片浓密的花林内,飘出香甜的蜂蜜味,引得几只体大背高的蜂子扑着翅膀飞了进去。

那些蜂子个头有点大,生得白翅黑背,闵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唤同行的巡检去抓来了一只。她把蜂子兜在网里细细查看,越发肯定,眼前的这一只就是以前曾在白木郡碰见过的毒蜂子。

那时她去白木郡公干,巧遇朱沐嗣,朱沐嗣向她讲明白翅黑背蜂子的毒狠,替她做了一身护甲,陪她进洞探查毒源。她听到他的提醒,处处小心,不沾上蜂子留下的白灰香米分,由此也避开了蜂子的毒迹。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