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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萍嵋_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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缨络费了那么大力气,当然要邀功的,“奴婢以前在大厨房当过差,和大厨房柳嫂子熟,昨日表小姐说想吃咸的,奴婢只吃过甜的呀,就去大厨房问柳嫂子,柳嫂子说呀,这个简单,用高汤熬——”

这时凤鸣院掌事娘子流苏进来了,打断道:“缨络,庖厨之事,不要和小姐讲太多了,小姐金尊玉贵,不会下厨房的。还有,小姐吃饭的时候,尽量不要多话。”

“是。”缨络赶紧闭嘴,给豆腐脑浇上咸卤子端给沈今竹。

唉,在自己院里也是有要遵守各种规矩,沈今竹埋头吃饭,她其实很想听完缨络讲咸卤子是怎么做出来的,但食不言寝不语,乌衣巷沈家都是如此,更别提国公府了,还是得空问缨络吧。

这时金钗走过来,拿起布菜的乌木镶银公筷,缨络有些不解,今早明明是我当值啊,金钗是什么意思?流苏给缨络使了个颜色,示意跟她出去。

两人往前排倒座房方向走去,此时微雨如丝,雨渐渐小了,缨络撑着伞,大部分都给流苏罩着,自己露出半个肩膀,不过她们行经之路多是紫藤、葡萄等花架和抄手游廊,也没怎么淋湿。

在抄手游廊的转角,流苏停下脚步,说道:“你倒挺有本事,主子想要什么东西,你记在心里,还立马能办好。”

这说的应该是咸卤子的事,在流苏这等地位高、嫁的又是瞻园世代大管家人物面前,缨络不敢大意了,尽量放低了身段说道:“奴婢出身大厨房,本没有多大见识,后来在四夫人院里当差,在各位姐姐的指点下,总算不那么愚钝了。其他的不敢说,在吃食一块,奴婢还是比较在行的,和大厨房的人也熟,故昨日早上表小姐说想要吃咸卤子,奴婢中午得了空,去大厨房找柳嫂子商议,柳嫂子说这个好做,答应只要灶上做了豆腐脑,就单给表小姐送一碗咸卤子来做浇头。”

流苏不咸不淡说道:“以前我在四夫人院里,只知道你会推拿按摩,没曾想你是个伶俐人,好个厉害的口齿,难怪三房的紫霞惨败在你手里,园子里的人还都说是她的不是。”

这话不褒不贬的,究竟是什么意思?缨络摸不着头脑,便不好答话。

流苏说道:“三房来了人,她们要找你,外头下雨,我要她们去前排倒座房里坐着等。”

缨络忙说道:“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于情于理紫霞都站不住,她非要要来和我掰扯,我就拉着她去掌刑的嬷嬷那里对质,昨天中午那么多丫鬟去大厨房抬食盒,都可以为我作证。”

这丫头,还是道行不够啊,流苏瞥了她一眼,说道:“你见都没见,怎知紫霞是找你麻烦来了?”

两人到了前排倒座房,缨络大吃一惊:只见紫霞衣衫不整,鬓发散乱,显然是受了刑,双颊红肿,看来是被掌嘴了。

紫霞跪在地上,红肿的双手端着一碗茶,战战兢兢说道:“我错了,请缨络姐姐责罚。”

缨络懵头懵脑的喝了茶,紫霞又给她磕头,流苏给缨络使了个眼色,缨络赶紧将紫霞扶起来,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昨日我也冲动了些,我们都在园子里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还是做好姐妹,莫要为此生分了才是。”

如此又说了几句,四个押着紫霞的三房的婆子们笑眯眯的对流苏说道:“齐三家的,这当了娘了呀,愈发精神标致了,我们三夫人昨日还说,两年没见你,不知是什么模样哩,怪想你的。”

流苏笑道:“劳烦三夫人惦记,我定去三房拜见夫人。”

一个婆子说道:“我们还要押这丫鬟回去交差,改日再和你说话。”

四个婆子裹挟着紫霞出了院子,缨络许久才回过神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流苏说道:“紫霞昨日说的话越礼了,若是平日倒也不至于受这个罪,恰昨日好听的人多,传的满园子都知道,三夫人最好面子,觉得丢人,重罚了紫霞,以儆效尤。”

“有这么严重?紫霞毕竟是二等大丫鬟,总得给她留点脸面啊。”缨络不敢相信。

流苏说道:“你在园子里才几日?这撞到枪口上了啊,凭你是谁呢,何况是遇到三夫人心情不好。紫霞这丫鬟估摸连三等都保不住,以后在三房和小丫鬟做粗活了。不过三房的青霞是她亲妹子,应该会照应她的。”

且说四个婆子押着紫霞往前走,紫霞晕头涨脑的,婆子推着她去哪,她就往哪走,渐渐的觉得不对,怎么扫地的是小厮?这是出了二门?

紫霞惊道:“这位嬷嬷,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三房啊!”

那婆子冷笑道:“出了这么大的丑,三夫人还能容你继续当差?没得带坏了小姐们,要我们撵你出去,你老子娘已经在外头等着接你,别磨蹭了!快走!”

“不!我不出去!我发誓要跟着五小姐一辈子的!”紫霞跪地求道:“求你们让我回去!求五小姐,她不会让我走的!”

婆子说道:“三夫人要你走,五小姐敢留?莫让主子们为难,赶紧走!”

“我不走!我紫霞生是瞻园里的人,死是瞻园的鬼!”

紫霞蓦地站起来,往路边假山处冲过去,婆子们要拉,只扯断了半只衣袖,只见紫霞一头撞在太湖石上,鲜血飞溅,软软的躺在地上。

第29章 贺新居群芳羞玫瑰,沈今竹一战鬼魅影

瞻园,凤鸣院。

四个婆子和紫霞刚走,七少爷徐柏第一个登门,恭贺表妹喜迁新居,流苏恰好在垂花门遇到了他。

徐柏的狐狸眼笑的都眯起来了,“流苏姐姐,昨天我从族学放了学回来给母亲请安,就听说你回来了,赶着来凤鸣院见你,丫头们说你已经回家了照看儿子了,恰好今日能碰见,要不然又错过了。”

流苏七八岁来沈佩兰院里当小丫鬟时,徐柏才刚出生,等于是她看着长大的,很是亲近,流苏拉着徐柏的手,上上下下好一阵打量,“都比奴婢还高了,如今挪到外院住,可还习惯?”

徐柏说道:“反正每日都要去上学,经常早晚来内院给父母请安,在那里住都一样。”

流苏笑道:“调皮,你还瞒得过奴婢?在外院住更自在是不是?”

“不是要欺瞒流苏姐姐,我在外院,也就是晚上睡会觉,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徐柏叫苦道:“我在族学上午读书,下午还要去军营练习骑射,以前春天还好,现在天气那么热,哪怕在校场上寻一块阴凉地射箭也都是汗水,恨不得跳进井里头凉快去。累的跟狗似的。昨日下午下雨了,教头教习棍法,就在雨里头练啊,手上茧子都磨破了,不信,流苏姐姐你自己瞧瞧。”

流苏磨蹭着徐柏的手掌,果然是旧茧生新茧,不像以前白皙柔软了,而且虎口处是一道道血痕,徐柏夸张的叫痛:“昨天教头说要给我喂招,那是喂招?是真的开打啊!一棍子下来,猛虎下山似的带着风,我赶紧横棍搁挡,教头力气太大,我手上的虎口都振裂了。”

流苏心疼的说道:“瞧瞧连白肉都出来了,我那里有伤药,给你敷一些膏药,这带着伤的,如何写字?我记得族学下午也教习武的,你怎么去了军营?”

“不用劳烦流苏姐姐了,教头说,就这样让伤口敞着,什么都不要抹,继续练习,等它自然愈合了,以后就伤的就少了,这开刚开始呢,我身上每一寸筋骨都要经过这番捶打。”徐柏苦笑道:“我娘说,族学演武堂现在很不成样子,尽学些花拳绣腿,摆摆样子罢了,不顶用,在军营里才能学点真本事,就拜托了大伯把我放在军营里,用的是化名,教头不知道我是徐家人,都是来真的。”

徐柏说的大伯就是魏国公,历代魏国公皆镇守南京,悄无声息安排个把人进军营是没问题的,而且徐家人身材都高大,徐柏十三岁,在外头说满了十六岁也有人信的。流苏当然不会说沈佩兰不对,只得说:“男子汉,前程要紧,夫人将来就指望你能出息呢。几顿饭吃饱了,吃好了,别饿着,正在长身体呢。”

“每天中午都有人去送饭,我吃的很好。”徐柏说道:“我其实想学父亲学文,试着走走科举的路子。再不济,去国子监交友学习、长长见识也好,唉,母亲偏说我不是科举的料,我倒是觉得自己不是习武的料呢,不怕姐姐笑话——”

徐柏凑到流苏耳边低语道:“我现在连九岁的八弟都打不过。”八少爷徐枫,是魏国公夫人的老来子,四十五岁才生了他,平日爱若珍宝,魏国公怕老来子被宠坏了,经常带着儿子去军营。

流苏噗呲一笑,说道:“八少爷是个孩子呢,动起手来没个分寸,俗话说的好,乱拳打死师傅。”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来到正院,沈今竹刚饭毕,金钗递过香茗漱口,饭桌的早饭尚未撤下,徐柏看着咸卤子笑道:“哟,瞻园什么时候也有了北人的吃法?我来尝一碗。”

流苏亲手给他盛豆腐脑、盖上浇头,沈今竹喝着降火的莲心茶,看徐柏吃完最后一勺,这才笑道:“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贺礼得双份呢,怎么一样都没见着。”

徐柏说道:“我送你一匹蒙古马,在外头马廊里养着呢,什么时候母亲允你出门,便骑着出去玩。”

“蒙古马呀?什么颜色?有多大?几岁了?”沈今竹心里直痒痒,连连追问,恨不得此时就去试骑。

徐柏玩味的说道:“怎么了?这么重的厚礼,你还想要双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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