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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路_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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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先生今日没来书院。”老者见他不像是坏人,被雨淋得寒气直窜,心肠一软,说道,“你可有住的地方?等林先生回来,我告诉他。”

  谢崇华也不知要往何处去,他总要找到弟弟后才能回去,想到方才来时途经的客栈,说道,“住在永福客栈。”

  谢过老者,他又走入雨中,准备先去永福客栈住下,知会掌柜一声,好让林莫能找到自己。住进客栈房间,他还有些晕乎,许是被在冷雨里走太久,心情又低沉担心,寒气冷入骨子里,十分不舒服。在屋里烤了一会火才舒缓过来,便换了身干衣裳,披上蓑衣去找胞弟。

  然而想要在一个偌大的镇子找人并不容易,他一路问去,都没有知情人。又饿又冷的去面摊点了个面,吃了两口就咽不下去,只觉胸闷气短。便又披上蓑衣去找。

  中午到了宁安镇,找到下午,仍是不见他。又寻至夜里,还是没找到。回到客栈,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外面雨打瓦砾的声音,不过是在临镇,已心生一股人在异乡为异客的悲凉挫败。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屋外有人敲门,他竟睁不开眼。想伸手抓住什么起来,却碰翻床头花瓶。“砰”的一声落地碎响,外面的人终于进来。却看不清人,那人声音急促,将他扶住,“这位爷这是怎么了?”

  是小二的声音?

  额头一凉,像是小二在探他额头,随即又听他急声“怎么烧成这样”,便匆匆离开了。

  谢崇华双眼模糊,半点力气也没。只知道有人将他抬起下楼,不多久就闻到药材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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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崇华醒来时,发现竟是在个陌生地方,身上盖着厚实棉被,隐有香气,不由慌乱。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便听个男子说道,“你病刚好转就想再病一回么?”

  他循声看去,见是个白发老人,又见这屋里都是医书,想到昏迷之前的事,心想他是大夫,忙跟他道谢,“谢过大夫,只是我还有要事要办,改日再来谢过。”他起身穿衣,发现钱袋还完整无损的在床边放着,便又问道,“敢问药钱……”

  大夫说道,“掌柜不认得你,见你也带了行囊,许是外乡人吧。老夫不收你的钱,只是你想现在走?老夫可不愿看着你去外头淋雨,又晕倒了,坏我名声。”

  老先生一脸孤傲,说话也十分冷淡。只是不愿收钱也要治好他的病才能让他走,谢崇华知他心肠不坏,说道,“小生是元德镇人,来此是为了寻我三弟,不料却一直找不到人,我十分担心他,恐不能再安心留下。”

  见老先生稍有迟疑,他放下钱袋,又弯身作揖行了大礼,便开门出去。哪料门一开,就迎面撞上个人。只听得瓷器破碎的声响,地上已溅满茶水。一个年轻妇人倒在地上,咬牙不言疼,可脸色却已苍白。

  老先生闻声出来,“阿宋你没摔伤吧?”

  “万分抱歉,是在下走得急了。”谢崇华满面惭愧,要去搀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给她银子瞧病,才发现钱都做药费给这老先生了,更是窘迫。

  那妇人摆手,“不碍事,不碍事……”可面色却青白,刚才摔的可不是一般的疼。

  老先生像想起了事,说道,“阿宋你人面广,替这公子寻个人吧。”

  妇人爽朗问道,“要找谁,只管说。”

  谢崇华见她被撞伤不问责,还一口答应要帮他找人,真觉这妇人度量大。老先生安抚说无妨,他这才说了人,又将弟弟的样貌说与她听。妇人听后就走了,让他在这安心等。

  妇人走后,他寻了扫帚将地上茶杯碎片清扫干净,一会那老先生出来,将方才他给的钱袋还给他,说道,“一人在外不容易,你自己留着吧。”

  谢崇华不肯要,同他推辞一番,被强塞回手中,心里感触万分。再做推让就辜负他的好意了,这才收回,恭敬问道,“还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老夫姓邵,在这宁安镇开医馆有三十余年了。”邵大夫又道,“方才那人姓宋,是我远亲侄女,这几日都是她在照料你,别人都喊她宋寡妇,你也可以这么喊。”

  谢崇华心头咯噔,寡妇?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年长他两三岁的模样,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如此喊……不妥当吧?”

  邵大夫倒是一脸淡漠,说道,“做了寡妇,她倒是更高兴的。”

  谢崇华一顿,“这是为何?”

  “她那丈夫好赌,输了便喝得烂醉,醉了便拿她出气。那时她常来我这治病,每每瞧见,便觉她丈夫禽兽不如,下手着实太重。苦的是婆家人还指责她的不是。”说着,他已冷笑一声,目有轻蔑之色。

  杏林之人说出这样的重话,可见那人有多可恶,而护着他的婆家,想必也是做得过分。

  邵大夫隐约想起什么,问道,“方才你说你是元德镇的人,弟弟叫谢崇意?”

  “正是。”不知他为何又重提,谢崇华恭敬回话。

  “那……”邵大夫欲言又止,多瞧他几遍,又不太确定,“那你……你叫什么?”

  谢崇华作揖答道,“跟弟弟名字相差一字,崇华,华贵的华。”

  邵大夫双目已露诧异,又上下细看他两回,“你莫不是榕树村的人?”

  谢崇华一愣,“正是……邵大夫怎会知道?”

  邵大夫朗声大笑,原本冷厉的脸顿时散了冷漠,“你岳父便是我师兄啊,你和妙妙成亲那日我还去喝过喜酒。可刚去就被人灌了一壶酒,新郎官也没看清楚。”

  他一说,连谢崇华也觉意外,末了为这奇缘由衷一笑,实在是巧得很。那小二哪里不送,偏是送到这来。连邵大夫也觉颇有缘分,当即唤夫人来,去做一桌的菜来。

  因算是自家人,谢崇华少了拘谨,和他说起弟弟的事。邵大夫听后沉思半晌,说道,“那墨香书院的温洞主学识渊博,院规甚严,连知州也慕名而来和他做学问。我还听闻有学生有事外出忘记和书院说一声,一日没去,他还亲自登门询问,可是不愿念书了。可为何你弟弟已在那里念了一年,后来半年没去,却是一点风声也没有?”

  这也正是谢崇华觉得奇怪的地方,心下更是担心胞弟,害怕他闯了什么祸。腹中太过饥饿,见了菜吃个半饱,吃着吃着才想起来,“不知我昏迷了几日?”

  “三天。”

  “三天?”他愕然,忙跟他借了纸笔,想让人送信回家中,免得母亲妻子担心。

  邵大夫在旁看他提笔落字,笔笔有力,折弯顺畅不拖泥带水。难怪师兄说他不是先瞧上这人,而是先看中他的字,确实下笔非凡。正暗暗称赞,门外就有人跑了进来,宋寡妇跑得气喘吁吁,一张俏脸通红,寻了谢崇华,说道。

  “找着你弟弟了。”

  

☆、一身傲骨

  第二十五章一身傲骨

  连日冬雨,地上泥泞泛滥,街道也被雨水冲刷出几个坑。行人寥寥无几,店铺生意也很是萧条。这种天气愿意出门的人并不多,摊贩也不乐意出来。可那墙角下,还是有人挑了担子蹲在那,揉着双手直呵气。少年俊朗的脸被冻得紫红,裹紧衣服极力往屋檐下挤着躲避石阶上溅起的雨水。

  像只找不着窝的猫,蜷在墙角,看得谢崇华不知是要上前狠狠扇他一巴掌,还是领他回家取暖。又恨又痛,病刚好的他心如有黄连水浸泡,苦涩非常。

  邵大夫见他驻足不动,说道,“听说他每日早上走三里路跟人买一担饼,然后就在前头那卖,晚上去城隍庙那跟乞儿挤一处,也有半年光景了。”

  谢崇华想到母亲和自己在家辛辛苦苦为弟弟攒学费,每个月为他的吃饭钱愁得发根银白,咬牙也要让他在书院念书。可是没想到……弟弟非但不念书,还在这卖饼。甚至隐瞒了家里人,如果不是他偶然来这,是不是要被他一直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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