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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路_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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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县头痛欲裂,一粒米饭也吃不下去。听见那柴家人来闹,又气又恼,恨不得通通塞进大牢里去。他命人让柴母从后门进来,将围在前门的人通通驱散。

柴母一见他就放声大哭,随即又骂道,“这事怎么能就这么完了,我儿子的命都没了,陆家的儿子也要死,不能就这么放了。”

许知县怒声,“真是不知好歹,陆家死了两个人,你死了一个儿子,你还想怎么样?”

柴母没了儿子心灰意冷,胆子也肥了,遭这一骂,也嘶声道,“我儿子的命抵得过一千个人,一万个人!”

许知县最痛恨这种悍妇,冷声,“两个人的命还抵不过你儿子一条命?是不是要本官把命赔给你儿子,你才知足啊?再给本官闹事,真闹大了,本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有空在本官这哭,还不如去族里认个儿子给你送终!无知妇人。”

柴母被骂得一愣一愣,又伏地哭了起来。

许知县眼神冷如冰霜,又附耳沉声道,“你别以为你寻人去打砸陆家威胁别人的事本官不知,你若再敢放肆,寻人去报复陆家,闹出事来,我就让你死无全尸。”

字字冷厉,听得万念俱灰的柴母都心有余悸。她愕然抬头,许知县仍是一脸儒雅的书生模样,并不见半分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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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夜深,陆芷却睡不着,她已经两天没见爹娘了,大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和两个小哥哥一样,都想知道他们跑哪去了。

这里的床很软,也很大,她只在伙伴家里见过,她想坐坐,可伙伴不给。后来她便一直想,一直想要这么一张床。可如今梦成,却没有办法安睡,一点欢喜的感觉也没。

她不敢吵闹,这里可不是她的家,唯有坐在床上抱膝发呆。

巡夜的嬷嬷推门进来,见她坐起身,忙过去问道,“睡不着么?”

陆芷吸了吸鼻子,问道,“我想我爹娘了,我爹的伤好了吗,我娘去哪了?”

嬷嬷哪里敢告诉她真相,只好哄骗,“当然好了,只是轻伤。”

“那他们怎么不来接我呀?”

嬷嬷不知要如何作答,见她泪眼潺潺,生怕她哭起来。

齐夫人在房里睡不着,便过来看她。进门就见她红了眼要哭,忍得鼻尖都红了,像极了女儿小时候的模样,看得惹人心疼。想到她年纪小小就没了双亲,更是心疼。上前将她搂进怀里,哄道,“你爹娘出门玩去了,过几天就回来。他们去很远的地方玩,怕你走不动,所以让你在这玩。虽然不在同一处,可都是玩,那就得高高兴兴的对不对?”

她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哄着。陆芷眼里的泪这才收了回去,恍然,难怪突然住进这么好的地方,原来是爹娘安排的。那她总是哭就不对了,“阿芷明白了。”

齐夫人心中已叹了千回万回,哄她睡下。瞧着渐渐入睡的小人儿,自己已要落泪——才五岁呀,什么都不懂。她提帕拭了涌到眼眶的泪,嘱咐嬷嬷好生照顾,这才离开。

刚出房门,便见莫管家从廊道那跑过来。她忙示意噤声,莫管家放轻脚步,到了跟前弯身低声,“八姑爷来了,有急事寻您。老爷还没回来。”

齐夫人想着是为陆家的事来的,往前堂去的步子也快了。许是接连奔波两日,一眼见着女婿,觉他瘦得厉害,看得她又感慨。这样为朋友奔走操心的人,品性又怎会坏。

“母亲。”谢崇华疾步上前,也略了客气话,“正禹可有来过这里?”

齐夫人摇摇头,“并没有。”

谢崇华脸色苍白,他下午去牢里接陆大娘和好友,谁想陆大娘却……他接了陆大娘的尸身送到义庄,再回去,牢头却说好友已经走了。他去了陆家不见人,以为他是来齐家接弟弟妹妹了,谁想竟也不在。

他最怕的……是好友知道双亲已去。

齐夫人忙说道,“我这就让下人去找找。”说罢就让莫管家将下人都喊来,一起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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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落,微有清风拂面。

打铁铺子外面变化不大,只是地上的血迹未消,已经变成深褐色。他从水缸里舀了一勺水泼在上面,拿过扫帚洗刷。直到洗得地干干净净,他才收手,将东西都摆放好。

夜里稍有动静就易引人注意,一会邻里灯亮,已有人探头出来瞧看。陆正禹没有偏头去看,只知道他们瞧了半晌,就又关上门窗,熄灯睡觉去了。

收拾好外面,他这才进屋。屋里已经被人砸得破败不堪,连能坐下的椅子都没有。他默默清扫,将东西都堆到一边,慢慢的也清出了原本大概的模样。墙壁也被拍裂拍碎了几处,黄泥砖被敲出几处窟窿,他弯身清理。却见墙角下一块缺了一个口子,想必原本这里也是空的。他想拿东西堵住,伸手去掏,指间却传来并非砖头的触感。掏出来一瞧,原来是个盒子。

只是很普通由柏木做成的盒子,外头连个花纹也没雕。他拿着盒子,却像拿了重有万斤的东西,拿不起来……因为这里头,是母亲给他来年进京考试攒的钱。

是父亲日夜打铁,寒来暑往日日不休在火炉旁熏烤赚来的钱。是一家人省吃俭用不敢多买新衣多添荤菜攒的钱。

往后他却再也劝不了父亲不要太操劳,也劝不了母亲不要太节省。

火炉再不会生起火,再不会有人在他挑灯夜读时,掐了灯芯赶他快睡。

他跪在地上,紧握盒子,因太过用力,双手指骨泛白,手掌已被未经打磨削刺的盒子刮得出血。喉中苦涩生疼,含着血痛不能言,在牢里闻得噩耗时撕裂千万回的心又像被万剑刺穿。

后院菜园有夏虫轻鸣,交织着细碎声响。夜不静,人心更乱。他缓缓起身,将盒子放下,走出门口,将挂在杆上的一把利剑取下,赤红了眼往外走。

他要杀了那柴家人,让他们为爹娘抵命。

哪怕是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他也不在乎。

谢崇华从齐家急匆匆出来,仔细一想,好友这个时候没有回家也没有来齐府,那定是知道其双亲已故。那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

稍作一想,他已惊得全身冷汗——柴家!

他忙往通往柴家的必经之路跑去,希望不要真的像他想的那样,他宁可陆正禹在哪里晕了!

一天多不曾进食,跑的速度却不慢。他一心要找到陆正禹,生怕他冲动。刚穿过巷子到了大街,便见一个男子拐进对面巷子,那巷子正是通往柴家的必经之路。

他不敢大声喊,加快步子跑过去。

陆正禹闻得后面有疾步声,转身看去,月下那人影熟悉,月光映在他惨白面上,看见那满目担心急意,才终于让他觉得世上还有暖意。

谢崇华跑到他面前,一见他手上的利剑,便伸手去夺。陆正禹哪里肯给他,硬生生将他推开。谢崇华急声,“五哥!”

“走开,还知道喊我一声五哥,就给我走开。”嗓音低哑,强压了千股万股的怒气和怨气。

“五哥你要去做什么?杀人?”谢崇华紧捉他的手腕,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愣是将他拦住了,“你要丢下你的弟弟妹妹吗?阿芷才五岁啊,她已经没了爹娘,你还要她没有兄长吗?你弟弟妹妹还这么小,谁能照顾他们?”

陆正禹再忍不住,愤怒得双目赤红,“我爹娘死了,我不为他们报仇,不杀几个柴家人为他们填命,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如果……如果当时我在家……”他在狱中痛苦了千万次的假设,又涌上心头,“如果我在家的话多好……他们就不会死了……”

声音里满含苦难,却哭不出,听得谢崇华更是痛心,“五哥……”只是稍有松懈,手便被他甩开了。瞬间回过神,上前又将他拉住。

“六弟!”陆正禹瞪眼怒斥,眼被愤怒染得更红,更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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