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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凤阙_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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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些解释,元非晚一时也无话可说。宁海布庄的人肯定不会自己如此做,那肯定是后面有人!但问题在于,后面的人是谁?

这时,元达和元雅已经把第三口箱子搬到了院子里。回到长安后,元光耀已经给自家添了几个粗使奴仆,照理说他们两个老资格不用再干这种粗活。可今天情况不同,想必是里头的东西敏感。

果不其然,两人放下箱子,元达就和元非晚禀告道:“大娘,这里头都是些女子用的珠宝首饰。”

元非晚没打算问他们为什么会把这种东西收下来。元达和元雅都是有分寸的,会这么做,肯定有原因。想到这里,她便下了台阶,走近去看。刚刚打开一条缝,金银珠宝的光线就强烈地反射出来,刺得她眼睛发昏。

元非晚定了定神,掀开箱盖,翻检起来。

四蝶银步摇,上嵌珠片,蝴蝶翅膀栩栩如生、展翅欲飞;金鱼莲纹镂空银花簪,簪尾一粒东珠绝非凡品;喜鹊含枝金饰,薄薄的一小片,纹理精细,亮而软,可以贴在面颊上;嵌宝耳坠,石榴石吊坠鲜红如流火;四兽小鸟葡萄镜,鎏金纹繁复流畅……

……不管是谁送的,这真是大手笔!就算要贿赂她爹,也犯不着这么多吧?

元非晚合上箱盖,又去查看另两个大箱。里头都是已经裁剪好的衣物,做工料子都是一等一。她拿起一件打量,忽而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衣服好似小一号吧?”她轻声道。见这件是轻薄的桃花底衫子,她不由联想到了一种可能,便挑了另一件料子贵气得多的衣服再看。“这件看起来,又好像大了……”至于她定的那两套衣服,却是正正好。

这会儿,元非晚终于明白为什么元达元雅会收下这些来路可疑的物品了。因为她现在几乎能肯定,到底是谁送的这些东西——

想想看,这些衣服是送给她的。大了就算了,以后还能穿;但谁会送给她更小的?唯一的可能是,这些衣服,一早就做好了!会把她的衣服从小到大做一遍的人,这世上恐怕的确有,而且只有一个!

“……另外三个箱子里是什么?”元非晚问,声音里头有不易察觉的颤动,但很肯定。“是不是阿耶和非永的衣服?”

元达和元雅对视一眼,点头。要不是对方扔下东西就跑、里头的物品又确实指向某一个方向的话,他们哪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收下这样贵重的礼物?

“这是……”原本犯着很大嘀咕的谷蓝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虽然她从未见过传闻中的汝南县主,但在岭南也就算了,现在可是在长安啊!吴王府离元府,也就三条街!

水碧跟着出来,也被这种阵仗惊呆了。这会儿,她同样看出了东西的来源。“大娘,”她说,音线竟然隐隐带上了哭腔,“这绝对是夫人给您的啊!”

元光耀上朝后直接去国子监,中午并不回来。元非晚觉得这种事(私事,牵涉的问题又敏感)不好去打扰她爹工作,晚上也来得及,便不叫人去通知他。倒是元非永,还没去上学,便很快看到了他的那一箱子东西——

论数量并不少,只是他现在也才七岁,衣服比较小而已。

“……这个,”元非永迟疑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衣服山,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是娘……给我的?”萧菡被软禁的时候,他不过二岁,对母亲的印象实在模糊,一声母亲或者娘亲更是生疏。

“是啊。”元非晚道,“过来,试试这件小袄,我觉得你今年冬天就能换上。”

元非永老实地穿上了。中秋刚过,天气只是有些凉,穿这种衣服未免太热,但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它真暖和!”他低头打量自己,“而且摸起来很舒服!”

“长安的东西,自然不能和岭南比。”元非晚招手让他走近些,更仔细地打量,“而且,亲娘能和其他人比吗?”

这话说得隐晦,但元非永隐约听出来了。他之前被寄养在二房,指望黄素对他好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过,这么扫兴的话题,出了岭南,他也不想再提了。

“是吗?”他只高兴地问,“那是以后我都会有这样的衣服穿了?”

“当然,只多不少!”元非晚满口保证,却不由有些心酸。她弟弟长到这么大,竟然连亲妈的样子都不知道。现在,只是有舒服的衣服穿,他就高兴成这样!

不光是元非晚心情低落,水碧和谷蓝也都默然无声。

气氛沉默,元非永当然感觉得到。他想了想,便坐到榻上,和元非晚挤在一起。“现在来的是衣服,以后来的就是人了。对吗,阿姊?”

元非晚摸了摸小弟的后脑勺。“没错。阿姊答应你,以前缺你的,以后都会翻倍补回来!”

元非永知道这是有好东西的意思,但他毕竟年纪小,不明白里头到底有多少复杂含义。“那我也答应阿姊,你以前缺的,以后我也翻倍给你补回来!”他拍着胸脯保证。

就算之前有些低沉,现在元非晚也被小弟逗乐了。如果她说她要之前的公主之位,她弟要怎么办?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犯不着为此刁难现在的人。“这可是你说的!”她刮了刮小弟的鼻子,“我会一直记得的哦!”

元非永大力点头。

等傍晚时,元光耀回府,瞬时就被这件事给震惊了。文人的性子,容易触景生情,也就更多愁善感一些。平时还不见得如何,一见自家夫人给自己做的衣裳,他眼泪立马就下来了。“小菡……”

顾东隅本在边上。但见着气氛不对,他便悄声先出去了,把空间留给元家父女二人。

元非晚也没立刻说话。她早就知道,她爹和她娘感情深厚,这时自然要等元光耀那股劲头自己过去。

而这些衣物显然一举击中了元光耀心里最脆弱的那一部分。他捏着那细密的针脚,手都有些抖:“阿晚,你可能不知道,你娘当年嫁给我时,舞刀弄枪是个中好手,女红之类却一律不会。我既然娶了她,也就认了;但她自己不满意,非要从头开始学……”

说到这里,元光耀的声音有些抽噎。“绣花针又怎么能和刀剑相比呢?她便天天藏着两只手,生怕让我看见那上面的针眼……她以为她藏得很好,哪里知道那些沾血的料子都被我收起来了呢?”

虽然只是听众,并没亲眼见到,但元非晚依旧被触动了。“阿耶……”她开了个头,却难得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元光耀也不是真的需要元非晚的意见。他只是一时激动,便忍不住把从前的事情说了出来。此时听见女儿的声音,他还有些害臊。“唉,是阿耶年纪大了,容易触景生情。阿晚,你听过也就罢了,可别告诉别人!”

元非晚眨了眨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娘她还不知道?”

“你娘就像你外祖,从骨子里要强。”元光耀道,脸上浮现出一种回忆的神情,“要是她知道我知道,定然会不高兴的。她觉得那样好,那我装作什么也不懂,有什么不行的呢?”

元非晚现在能理解顾东隅主动回避的举动了。因为就算是她爹,她也想回避了——阿耶啊,您这恩爱秀的,是要闪瞎谁呢!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好吗!

当然了,这话只能心里吐槽。元非晚顺着元光耀的话想了想,就知道她娘为什么会送那么多衣服首饰过来了——她汝南县主的女儿,怎么能轻易被人比下去呢?有才有貌就算了,面上身上的其他东西也绝不能含糊!

“既然阿耶您这么说,那我也当做不知道好了。”元非晚保证。“等娘没事,我一定夸她个三天三夜,让她知道,她的手艺真是天上有地下无,再也没人能比得过了!”

元光耀被逗乐了。“也对!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同样的话,你说的肯定比我中听!”

“还有非永!”元非晚顺手拉上小弟,“若是他出马,怕是更加事半功倍呢!”

元光耀连连点头。不过等高兴劲儿过去,他又想到了现实:“就是还不知道,你娘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和咱们团聚。”

“都已经五年过去了,若是真有什么,还能拖到现在?”元非晚只能这么安慰她爹。“咱们已经身在长安,难道会对此坐视不管吗?小心着些,注意着些,早晚能找到机会!”

“你说得没错。”元光耀再次点头。“该做的事情,阿耶绝不会忘!”

“阿晚也不会。”元非晚紧接着保证。“虽然阿晚可能搬不上太大的忙,但阿晚定然会竭尽全力的!”

“你还叫帮不上忙?”元光耀没忍住瞪了自家女儿一眼。“你都聪明到让阿耶怀疑自己过去想的都是什么了,还说帮不上忙?还有拜月,南宫长公主殿下的织锦和玉碗难道是凭空掉下来的、人手一个?”

元非晚小幅度吐了吐舌头。“不过是些小伎俩,上不了大台面。若是阿晚能知道有用的消息,自然会第一时间告诉阿耶您。但外头的事情,还是要靠阿耶您啊!”

换句话说,里头的事情,她就能做了,是吗?虽然她平日里只能接触女眷,但有些女眷可能比外头的官员还有用!

元光耀颇有些好笑。这话听着谦虚,内里却是绝对的自信。“得了,你那两首诗有多少斤两,你当阿耶不知道吗?”他先是否定了小伎俩这种说法,画风忽而一转:“只要你觉得你能做,那阿耶也不管你。只是,长安可不比岭南,你务必要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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