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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穿之朱祐樘_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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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清宁宫,清宁宫倒是历经朱见深、唐悠竹、并后来的朱厚炚三朝,都是周氏的地盘,可唐悠竹那个便宜爹却是给周氏吓破胆,虽五日一省的孝行只要他在京中便不会缺席,但每次去了,哪怕是和周氏的心尖尖儿崇王殿下喝一个壶里倒出来的茶水呢,也从来略沾一沾唇了,回去都要赶紧宣御医,就怕他那比后娘还后娘的亲妈真狠下心把他毒死了!宫九少不得也要跟着保护一二。

  是以这两处地方之于宫九,比唐悠竹的乾清宫还更熟络些,说是轻车熟路都绝不为过。

  但很可惜的,宫九这么赶,赶上的却不是什么好时机。

  清宁宫中,周太后正在企图说服皇帝。

  到底是个母凭子贵的太后,底下人虽多更乐意巴结她这个皇帝生母,但前提还是“皇帝”。周太后在先帝陵寝中搞的小动作,尚未完工,已经让皇帝知道了。

  也真难为了朱见深这么个懦弱人,竟拼得一次没再把事情捅到大学士们跟前去,或者是知道周太后已经闹得太不像、再闹下去众臣真敢死谏了也不让她与英宗同葬吧,皇帝在永宁宫处寻万贵妃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居然真的独个儿来劝周氏。

  只可惜世上总是蹬鼻子上脸的人多些,皇帝顾惜母子情分,周氏却浑然不顾若果万一有一日,她在英宗陵寝所为暴露人前之后,该为皇帝的名声泼上多大污点,只一味想着自己,祭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宝。

  什么当日她虽生下先帝长子,却因为圣宠远不及万宸妃、又不比钱氏占了名分,闹得头一胎的儿子,只得含泪送上去给孙太后,还要哭着求着才能让孙太后答应养着这个长孙,而皇帝当日在祖母宫中安享富贵之时,她这个千不该万不该、居然胆敢抢在皇帝爱宠跟前儿生下长子的小妃嫔过得何等艰难啦!什么当日先帝蒙难,为他跪经祈福的原也不只一个钱氏,她何尝不着急?不过因着膝下还有稚儿幼女,不敢一味放纵自己狠哭罢了,不想钱氏凭着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哭坏眼睛”,就博得先帝恁般怜惜,生生将万宸妃都压过一头去!甚至连钱氏不过是为了与万宸妃争风才把他这个皇长子顶出去,都成了先帝口中的“贤惠规矩识大体”,为此先帝甚至连着在中宫宿了半月,而她这个正儿八经的皇长子生母,却是直到太子确立时才勉强混了个贵妃,什么帝皇恩泽更是丝毫也无……

  “明明当日也有内官外官谏言先帝,嫡长继位更加名正言顺!钱氏那个不下蛋的母鸡!明明礼法也允许无子休妻啊!孙太后当年不就是……可也不知道钱氏给先帝下了什么药,先帝竟是要哀家到死,也只是个妾啊!”周太后拉着皇帝的手哭得涕泗滂沱:“如今我将左边尊位也归了她,不过是求点子日后让她不太轻易干扰我与你父皇相聚的便宜罢了,又没有外臣知晓,皇帝何苦连这点儿也不依我?母后这一生苦啊……”

  说着呜呜咽咽十数声,直把个虽秉性柔弱却真心孝顺的皇帝给哭得满脸为难,周氏见机,又狠补上一刀:“如今皇帝也大了,也是个有心头爱的了——哀家每常羡慕永宁宫,那位虽也不曾正位中宫,好歹有皇帝一心一意护着,如今腹中又有着皇长子……”

  皇帝神色越发动摇,他可真心难得从周氏这儿听到万贞儿的好话来着。那边宫九却是晴天霹雳,他还想着拯救深叔小嫩草呢,谁曾想这两位连包子都快出屉了?

  宫九原是何等聪慧人,此时竟也忘了,万贞儿虽给朱见深生下皇长子,但那可怜孩子不足周岁便殇了,这事儿的内中详情,还是导致朱见深对周氏态度转换的重要缘故呢!偏他关心则乱的。

  那边皇帝也是关心则乱,周氏不过是再加一句:“皇帝且想想,日后若你有个万一,反走在永宁宫前头,可偏偏朝中大臣迂腐,即便是皇长子继位登基,也要咬死了不许永宁宫与你长眠一处,反要把个不讨喜的吴氏硬塞给你,你可愿也不愿?”

  他便也忘了万贞儿之于他,却远非周氏之于先帝能比拟的,又或者想到了也不忍心驳斥细听说之下、仿佛真的十分不易的生母,一时竟是要答应周氏的要求了。

  宫九越发给闷雷劈得头晕脑胀,他原先遇上他家“深叔”之时,朱见深已与周氏离心,而与万贞儿倒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深情,但年岁渐长,也不像青春年少时黏糊。忽然见识到这么一个简直能排二十五孝的朱见深,还为了百年之后能与万贞儿合葬而要顺着周氏不顾礼法……

  九公子也不是个讲究礼法的,但他不讲究是他的事,如果深叔肯为了他不讲究,九公子也是暗乐在心头的;如果此间的朱见深肯为了他不讲究,九公子虽有点儿嫌弃他不过区区赝品,但也会笑纳……

  可要让九公子眼看着朱见深为了别人不讲究,哪怕只是个赝品朱见深呢,为的那人还不是宫九忍耐习惯的唐悠竹万贞儿,可如何不勃然大怒?

  所谓父债子还、老爹的烂摊子活该儿子收拾,宫九这时候倒心甘情愿承认唐悠竹才是朱见深最正经不过的亲儿子了,果断一脚把他踹飞!

  唐悠竹本不该这般容易被宫九踹个正着,实在是他之前经历雨化田历劫原就耗了心神,后来一路几乎不间断地从贺县赶到京师,又费了许多法力;再得后来一时没想着用法术潜藏入宫,又吃了点儿暗亏;如今更是给皇宫的气场将法术几乎都压制了,只余武艺——他的武艺也不弱,但一时没留心,还真防不住宫九这混蛋奇葩。

  唐悠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斜斜自窗户飞入正殿之中,按着这速度方向,应该会不偏不倚正正儿好地落在周氏母子之间……心电急转之间,唐悠竹放弃了强自冲破限制、动用法力将酥酥和花小七带走的打算,反而略微调整一下细微处,以一种超凡绝俗的姿态落地。

  一副他不是被人从屋顶上被踹得从窗户飞出,而是才自九霄云外翩然降落的样子,可别说,虽然只得无花那垂云之姿的七分风范,唬唬周氏这个就算被尊为太后、也不过一介无知无礼妇人的家伙,也挺足够的。

  不同于早忘了英宗青年模样的皇帝,周氏一辈子就那么一个夫主,虽不比钱太后名正言顺、也不比万宸妃娇媚有宠,但只看她能生下英宗长子、又另有一女及排行第六的一子便可知,至少在英宗青年时,这位也是得宠过的。是以周氏或许会记不清英宗晚年时是何等模样,却绝对不会认不出其青年时的模样。

  只是记得再清楚,在没有照相机录影机的时候,也不可能丝毫不错,偏唐悠竹这模样儿吧,竟是比周氏所出英宗六子崇王更像英宗,气势又足,又恰逢周氏才谋划着违逆英宗遗诏之事,乍然见着这么一个仿佛凭空冒出来的家伙,周氏给吓得整个人从宝座上滑跪到地上,一叠声求“陛下赎罪”,也便不足为奇了。

  又有皇帝,他在父皇跟前原不是个得宠的,要不然单只景帝那几年,也不至于将他养得恁般懦弱。皇帝之所以是皇帝,不过是英宗在元后劝谏之下,为了“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法度方才为之罢了。

☆、156·教“子”

  皇帝平素也是个见父君如侍猛虎的,原没想起唐悠竹这幅容貌像谁也罢了,不过是给禁宫之中竟会出现生人吓着罢了,待得见了周太后反应,细看果然能看出忽然冒出来这人与先帝诸多依稀相似之处……

  当下也给吓得比老鼠见了猫更甚,一般儿身子一软,从椅子上咕噜噜滚下来,且比周氏更不如的是:

  周氏好歹还能口齿清晰认罪求饶、更努力企图将一张老脸哭出梨花带雨的效果呢!这位皇帝陛下果断吓得结巴了,连求饶都说不利索!

  看得对面屋顶上的宫九直跳脚,便待冲下去把这顶着他家深叔的脸却做出此等卑躬屈膝状的家伙给拉起来,浑忘了将唐悠竹踢下去吓人的原正是他自个儿。可宫九肯忘,雨化田却记得最牢靠不过,当下使出十二分力气,竟是硬把个宫九缠得冲不下来,急得险些儿连法力都要动用了,却给蓝蝎子一尾巴抽了回去。

  往常因宫九那雅好,不拘谁揍他几下又或者蓝蝎子抽他几尾巴,都不过是让他越作越欢罢了。今儿托了那赝品朱见深的福,宫九难得作了一回死,雨化田看他心急火燎得连“痛快”都顾不上享受,总算觉得稍微讨回了点儿这家伙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将牛皮糖踹飞的火气儿,虽这点儿利息不足以让雨化田大发慈悲放他下去,心情稍微好一点子也是真的。

  那边厢,唐悠竹看着一张居然和自家便宜爹相似到九分九的脸,却给吓得眼泪鼻涕糊满脸、一声儿“父皇”都卡壳到半刻钟且说不全的样儿,却是十分怒其不争;但转眼一看到那个方才还一哭二闹三上吊、一欺二骗三补刀地哄着逼着这和便宜爹十分相似的小皇帝妥协的周氏,虽哭得没小皇帝那么难看,浑身哆嗦的样子也是吓得不清时,又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子。

  转头与雨化田对了个眼神,唐悠竹悠悠叹了口气:“罢了,你也不容易。”

  说着,也不去管泪眼婆娑中满怀希冀看过来的周氏,弯腰将小皇帝搀扶了起来。小皇帝受宠若惊,却不敢落座,只拿眼看看唐悠竹,又看看依然跪伏的周氏,再看看唐悠竹,抽抽噎噎的:“父、父皇?”

  唐悠竹也懒得去和他解释为什么他几年后才会出生的儿子会以成人之姿出现在此处,再者这家伙几年后生下的到底是正版悲剧朱祐樘、还是别的什么,且还不一定呢!便顺势应下这声儿“父皇”,并不暗喜之前喊便宜爹那么多声,总算能捞回来些许,只自己先往右侧坐了,又示意小皇帝往左侧尊位上坐,把个小皇帝吓得越发结巴起来,“儿岂敢”三字说了足足一刻钟,听得下头一边哭一边维持可怜美态的周氏都险些儿捺不住要帮他说了,唐悠竹却不以为意,很耐心地等他把话结巴出来之后方道:

  “如今朕名义儿上已然仙逝,天下乃是深儿的,这尊位自然该你坐着——朕知道你孝顺,但切记‘天地君亲师’,君从来就该在亲之前,便是孝顺父母,也不该堕了我大明皇帝的威严去!自从你受命御极之日起,这天下就没有谁能压在你上首!朕不行、你母后不行、你这庶母周氏更不行!”

  说到最后一句时,眼光极其凌厉地扫向周太后,直把个还在心中暗自不忿如今都一般儿太后尊位了、却还是只能被以庶母称之的周氏,吓得赶忙儿垂下眼睑做恭敬畏惧状。

  小皇帝依然犹犹豫豫:“可他们都说,善之极者,莫过于孝……儿臣……”

  这话儿,唐悠竹倒是不需摄魂都知道来由的。早在便宜爹那儿就是这样,除了万贞儿还知道劝着他更爱重自己之外,这便宜爹身边的宫女嬷嬷们,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最喜欢教他的便是孝顺二字。或许是因为那便宜祖父对便宜爹实在有限,一度在叔祖父手下熬的日子更是难过的缘故,在便宜爹还没登基时,东宫臣属也多教导他孝顺为上——这在做太子熬皇帝时倒也不算错,但熬到当了皇帝了,却还对着太后无原则孝顺,可就真有点膈应人了。

  不悦地将手放到小几上,扳指与木头敲击出一声闷响,地上周氏本待挪一挪膝盖,闻声赶忙又端正跪好,小皇帝更是恨不得整个人缩成一团,唐悠竹的声音倒是听不出生气,只实在有些淡:

  “何谓孝?小受大走亦是孝,不受乱命亦是孝!如今你既然登基为帝,朕也不求你如何为大明朝开疆辟土,但好歹善纳谏言、亲贤远佞,好生儿守成——

  如此才是对我大明列祖列宗的大孝!你倒好!有与朕拘泥一个座次的功夫,怎么不想想,朕当日遗诏为何?怎么着,孝顺一个即使生身也不过庶妾的姨娘,倒比朕遗诏要紧儿?孝顺一个可通买卖的妾室,倒比孝顺你嫡母都要紧?如今还来纠缠一个座次!

  怎么也不想想,这样无视规矩礼法的大逆之行,日后当如何将我朱明一脉混乱成什么样子?倒好意思因个座次与我说‘孝’!”

  唐悠竹疾言厉色一连串话砸出来,也不去看地上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周氏,只拉着瞠目结舌、慌张至极、却偏偏辩驳不出半句话的小皇帝在身边坐下,虽还是让他居于左侧,却揽着坐在同一把椅子上,小皇帝也没再争辩,唐悠竹拿出帕子轻轻帮他拭去一头一脸的汗和泪,缓和了声音:

  “你这傻孩子,也不想想,那逼得群臣伏阙哭谏的名声儿是好听的呢?我朱明皇朝,你这可是头一遭儿!若为别的也罢了,竟是为了忤逆父亲遗诏……

  你只当你是为了孝顺生母,却不想想,从来父在母丧也才居一年孝呢!漫说你生母非嫡,便是嫡亲的母亲,在孝道上头也没轻易越过父亲的理儿。若真是为父行事有大悖礼法之处也罢了……如今那一出,你虽和群臣协议各让一步,但日后史书上如何说你?就是不想着后人,只说眼前:

  虽世祖皇帝之后,各地藩王势力已然远不如前,但到底不容小觑。你又非嫡子,在朕之诸子中,也算不上最为贤明的一个,怎么朕就偏要你继位?不就是因着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礼法吗?

  你倒好!才得了这规矩礼法的便宜,位子都还没坐稳呢,倒先想着去找规矩礼法的茬儿!却不想想,若是天下皆不顾规矩礼法,你这皇位可能安稳?别的不说,若群臣只管拿周氏做朕嫡妻看,那六子可不也是嫡子?那你要有个万一,皇孙又小、或甚至于无,天下可该是谁的?”

  小皇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发煞白,身上都在哆嗦,看得唐悠竹又是满意又是叹息,声音却越发柔缓,手上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也怪不得你没想到,你这孩子素来纯良,且当日因朕大意,让你在叔父手下讨了好些日子的生活,也不曾有人好生与你讲解这规矩礼法的要紧处……后头朕也疏忽了……好在如今说与你知也还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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