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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之令_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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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皇帝讶然,“何人?”

“就是王女史,陛下觉得如何?”杜焘眼睛发亮,“臣就是想去看看她,她也不容易,从长安到此处,未吃过甚像样饭食……”

皇帝看着他,愣怔少顷,冷冷一笑。

“不如何。”他说。

杜焘讶然:“陛下……”

皇帝淡淡道:“明日便要拔营,诸事还未分派定下,舅父还有闲暇探望妇人?”

杜焘结舌,见皇帝并无玩笑之色,不禁愧疚,只得打消了念头。用过膳之后,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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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离开皇帝行营,徽妍就一直惶惶不安。

他似乎并不打算先去救郅师耆,而是要进攻王庭。而无论与公与私,徽妍都觉得自己已经将理由说得很明白。

他为何不同意?

徽妍百思不得其解,蒲那和从音,是他的外甥啊!如果他没有打算救他们,又何必允许自己跟来朔方?

她忧心忡忡,夜里躺在榻上,睡得一直不踏实。一会梦见阏氏,一会又梦见蒲那和从音,还有郅师耆。真真假假,将梦境扰得纷乱。

忽然,徽妍被班启的声音吵醒,睁眼,只听他在敲门,“……女君,醒醒!”

徽妍连忙披衣起身。

凌晨的寒凉之风迎面而来,天色漆黑,月亮却已经西斜,鸡鸣之时在即。不远处有些声音,好像是马蹄声,还有人语声,混杂不清。

班启道,“女君,徐内侍让小人告知女君,即刻起身。”

徽妍闻言心中一喜,忙接过,“要开拔了么?是要带我去么?”

“小人不知,请女君尽快更衣!”

徽妍不敢耽搁,忙应下,关上门。她从包袱里翻出自己在匈奴时外出常穿的便服,上衣下袴,还有布靴,可行路可骑马。才换好,班启又在外面敲门,“女君,请女君启程。”

徽妍应了声,匆匆将匕首配在腰间,跑出门去。

只见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一点熹微的光,街道上,到处是手持火把赶往集结的军士。她四下里望了望,正想问往何处启程,忽然,一阵马蹄声骤然而至,徽妍望去,未及看清马上的人,只觉身体一轻,她来不及惊叫,已经被人拦腰抱上了马背。

“会骑马么?”皇帝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低低的,犹如晨风。

徽妍惊魂未定,答了声,“会。”

皇帝没多说,径自纵马往前方驰去。

风从颊边吹过,凉凉的,却似乎带不完上面散发的热气。徽妍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只觉得它们急促得就像马蹄声一样。她不敢往后靠,仿佛后面那个身体带着无穷的危险,双手紧紧地攥着一点缰绳,不敢松开。

只有腰上的那只手臂,石头一样,固定着她,让她不至惊惶地掉下去。

正心烦意乱,前方忽而出现一队人马,领头者,正是杜焘。

看到皇帝和徽妍,他愣了愣。

“那边召集好了么?”皇帝问。

杜焘回神,忙道,“召集好了!”

皇帝颔首:“六日后,王庭见。”说罢,纵马驰骋而去。

杜焘应了一声,看着皇帝一行的背影,仍然愣怔。

徐恩奉命留在朔方,见杜焘神色,不禁苦笑,上前,“君侯……”

“徐内侍,”杜焘忙拉着他,神色不定,“陛下……王女史……”

“君侯还不明白,”徐恩摇头,意味深长,“陛下采选,为何将年纪提到了二十五岁?”

杜焘了然,却忽而记起先前的事,如遭雷劈。

皇帝带着徽妍骑马走了一段,未几,到达城门前,有军士拉着马匹等候在那里。皇帝停住,将徽妍放下来,让她另骑一匹。

徽妍从前在匈奴,骑马练得很好,也无二话,利落地骑上去。

脸仍然烧灼,她不敢看皇帝,只听他声音冷静地与将官交代,过后,再度策马,领着众人将城外驰去。

城门外,北军的军士已经列队完毕,齐整如棋局,足有三千人。鼓角声响起,皇帝领着众人出发,马蹄奔过的声音,在寂静的原野中传开,与天边低垂的弯月相映,鼓动人心。

徽妍辨认着方向,知道这是往涿邪山而去,心中一阵激动。她紧跟着前面的皇帝,不敢落后一步。

军士们素养甚好,路上除了马蹄声,徽妍没有听到有人出半点声音。像水底的长蛇一般,默默穿过原野,将朔方的城池和堆筑了堞雉的山梁留在身后。

出发后,一赶路便是两三个时辰,当前方出现一处草滩时,皇帝命令歇息。

徽妍毕竟体力不如男子,早晨出发时又不曾用膳,此时觉得有些疲惫。却不想让别人知道了轻视自己,并不出声。

未几,一名军士忽然走过来,将一只食盒递给她。

“女史,”他说,“陛下赐的。”

徽妍讶然,打开来,却见里面撑着肉穈粥,虽一路颠簸,粥却还有些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她不禁抬头,朝皇帝看去,只见他的目光也正扫过来。

皇帝仍是神色平淡,看她一眼,不紧不慢道,“吃吧。朕听闻卿甚是不易,从长安到此处,未吃过甚像样饭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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