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花开秋来晚_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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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微臣……”贺兰敏结结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刑部王尚书朝赫连铖行了一个大礼:“皇上,当年太皇太后薨时,皇上忧伤过度,有一段时期将政事交给上官太傅与慕大司马一起打理,当时慕大司马便一手揽过大权,将上官太傅撇在一边,而且还要臣等矫诏,将国丧之日缩短。”

  王尚书与宇文交好,两人都是见风使舵之辈,看着赫连铖这模样,便知道要向慕华寅下手了,心中暗自叫好,赶紧顺着赫连铖的意思往下说——若是慕华寅死了,牵连的人也会不少,朝堂里就会多出不少坑,等着萝卜去填呢,王尚书心中默默算着,自己的老三老四也可以借机朝上边挪一挪了。

  “竟有此事?”赫连铖大怒,用力一拍桌子:“老贼,竟敢如此!”

  “皇上息怒,咱们还是要想个好法子才行。”宇文智一脸忧戚之色:“怎么说慕大司马在朝堂位高权重,咱们若是将他下了大狱,且不说他自己不会招认,便是上奏折求情的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更何况慕大司马军营中亲信不少,若是暴动起来,与皇上作对,那边……”

  “他们敢?”赫连铖口里强硬,心中却是有些惴惴不安。

  “皇上,这人若是有谋逆之心,又有什么不敢的?这卷宗上不是说得明明白白?那慕乾攻打南诏,竟然扣留着白象孔雀,没有全部上交给皇上,他这举动就很清楚了,他们慕家根本就没有将皇室放在眼中哪。”

  赫连铖的眼睛又回到了卷宗上,那一个个字仿佛要从卷面上浮了起来,一个个的跳到他眼皮子底下来,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让他没法子回避。

  寻思良久,赫连铖这才咬紧了牙关:“那……这事情,太傅觉得该怎么办?”

  “皇上,最好的法子当是快刀斩乱麻。”宇文智转脸看了一眼贺兰敏:“贺兰大人,咱们今日在这里说的话,应当不会传到慕大司马耳朵里去罢?”

  贺兰敏激灵灵打了个摆子:“宇文大人,我我我……”

  “宇文爱卿只管畅所欲言,大司农乃是朕的舅父,他未必还会想将朕推到那万劫不复之处去?”赫连铖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住了贺兰敏:“大司农,你说呢?”

  “皇上圣明……”宇文智战战兢兢:“今日之事,老臣绝不会泄露半个字出去。”

  “既然如此,宇文大人便可直说了。”

  “皇上,不如这样。现儿已经快到年关,皇上设宴请我们几个正一品的官员欢聚,酒宴之上用毒酒不留痕迹的将慕华寅给弄死,这也可以符合三不死,有屋顶将天遮住,有毡毯将地盖住,内侍宫女手中何来兵器?”宇文智笑得十分猥琐:“皇上觉得呢?”

  “唔,这倒是个好办法。”赫连铖点了点头:“确实不错,太傅这鸿门宴设得巧妙。”

  “皇上,微臣有话要说。”刑部尚书凑了过来,走到赫连铖前边停下,低声道:“斩草要除根,特别是慕华寅那儿子慕乾,可真是青出于蓝,年方九岁就被慕华寅扔去军营历练,此时在军中已经是威名赫赫,颇有一批爱戴的人。”

  “慕乾?”赫连铖沉吟不语,单单只杀了慕华寅,慕瑛或许还不会太伤心,但杀了她的弟弟……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张如白玉般的脸孔来。

  慕家大公子慕乾,生得俊美无俦,又通身的好武艺,都说他是京城第一世家公子,他虽然年纪不大,可却已经是正四品的武官官阶,再过些年,定然会得了慕家家主身份,又能将慕家的荣华富贵支撑下去。

  慕瑛曾与他谈起过自己的弟弟妹妹,说到他们时,眼角眉梢里都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情,可以看得出,她是极其宠爱他们的。若自己家慕家另外几个子女也给杀了,慕瑛定然会很难过。

  赫连铖坐在那里,心中天人交战,拿不定主意,他很想将慕府一锅端了,可却还是害怕慕瑛会伤心,因着弟弟妹妹的事情与他生分了。

  “皇上,您还在犹豫什么?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宇文智看出来赫连铖的犹豫,在他耳边下了一剂猛药:“要知道现在军营里都流传着一句话,慕大将军少年英勇,无人能敌。”

  赫连铖闻之全身惊悚,宇文智的话让他有了深深恐惧,慕乾确实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如果自己不将他给铲除,日后必然会为他的父亲报仇。

  “皇上?皇上?”宇文智连喊了两声:“皇上的意思呢?”

  “杀。”慕华寅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留后患,即便他的瑛瑛会怪罪他,他也不不得不这般做,只能到时候跟瑛瑛去好好解释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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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9 章 天气晚来秋(三)

?  “皇上召集了几位重臣在文英殿议事。”墨玉姑姑匆匆走了进来,俯身在高太后耳边轻声道:“要对付慕大司马。”

  高太后低垂着眼帘,仿佛正在专心的看着地面上一块黑色的水磨地砖:“商量出什么来了没有?”

  墨玉姑姑嘴更贴近了些,声音细如蚊蚋,只有主仆两人听得清楚,高太后一边听着一边捻动着佛珠,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来:“究竟还是上钩了。”

  “可不是,这么多年苦心布置,老奴都有些着急了,心里头想着为何皇上这般沉得住气,”墨玉姑姑两只手笼在衣袖里,高高的身量弯下来好似矮了一小半:“终究还是上了当,娘娘准备怎么走下手?”

  “先将太原王送出宫再说,就着慕府这件事情,让他没办法回京,逼他往封地上奔,老是呆到京城,究竟也不是个法子,幸得他心中倾慕慕家那小丫头,这才能让哀家的计谋更加顺当。”高太后想了想:“速速给高启那边送信过去,做好准备,毕竟南燕那边已经有连续两年没有纳岁贡,皇上心里头早就憋着一股子火了,料理完慕华寅,就该来料理南燕这档子事情了。”

  “可是……”墨玉姑姑说话有些艰难:“公主殿下……是那边的太子妃。”

  “这又有什么关系?哀家早就算计好了。”高太后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哀家还会让自己亲生的女儿吃亏不成?”

  墨玉姑姑见着高太后这般笃定,放下心来:“原来老奴是想多了。”

  “你想得多,可见你确确实实在为哀家打算。”高太后站了起来,走到了寮房的门口看了看烟雾嗳暧的清凉山:“墨玉你瞧瞧,这山里的冬景真是好,今年的雪下得也别大,转眼间这山便盖了一层厚厚的雪,看上去就跟盖了一床被子一样。”

  “可不是,看上去都是白的,只不过也是冷得很,听说再下几日,便该要封山了,娘娘,咱们得赶紧回宫去才是。”墨玉姑姑忧心忡忡:“现儿也十二月初了,难道真不回宫过年了?”

  “这宫中过年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咱们到山上过,反正庙里早就准备了充足的东西,饿不到冻不到,咱们安安心心把这八十一日的法事做完再回宫。”高太后轻轻呵了一口气,一丝白烟袅袅。

  现儿正是热闹的时候,自己却偏偏要跳出那热闹,躲在一旁冷眼看着。

  小年的这日天气尤其寒冷,屋顶上一片雪白,还有着袅袅的淡淡烟雾,远远看过去,慕家的园子仿佛是琉璃水晶界一般,看过去白茫茫的一片。

  一排粗使丫鬟们正拿着笤帚在扫雪,天气很冷,她们一边扫雪,一边不时的将手揣到棉袄里边热着,抬头看看阴冷的天空,有人叹息了一声:“老天爷可千万别再下雪了,这手都给冻僵啦。”

  “冻僵了也只能扫,总得要将这路给扫出来才是。”站在旁边监工的婆子很威严的呵斥了一声:“别偷懒,快些扫,等会主子们出来了你们还没扫完,就该受罚了。”

  路面上已经铲出了半边小径出来,丫鬟们低着头飞快的扫着地,忽然听着前边有脚步声传了过来,众人抬头一看,就见一个年纪稍长的婆子,穿着一件青绸面的衣裳,正在往这边跑过来。

  “哎呀呀,卢家老嫂子,你跑这么快作甚?仔细摔跤!”管事婆子慌忙拉住她:“地面滑得很哪!”

  “这事儿可是耽搁不得,宫里来人传旨了!”那卢婆子喘了口气,脸上全是欢喜神色:“想来是皇后娘娘赏赐东西下来了。”

  “今儿过小年,或许宫中有赏赐。”那婆子眉开眼笑:“咱们府里可真是越来越兴旺了。”

  卢婆子赶着进去送信,不多久,就见着明华公主带着慕微,身后跟了一群丫鬟婆子从内院走了出来,跨过中门,直奔前院而去。

  慕华寅比明华公主与慕老夫人都到得要早,中门已开,香案摆好,江小春一副谦恭模样站在那里,见着慕华寅出来,弯腰媚笑:“慕大司马安好。”

  慕华寅朝他点了点头,不说多话,对于宫中的内侍,他从来都是不屑结交,阉人是他最看不起的一种人,不管是江六还是江小春,他都是这般脸色。

  等及府中的人都到齐,江小春开始宣读赫连铖的圣旨和慕瑛的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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