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在锦衣卫_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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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京城后,天公作美,苍穹之上云翳散尽,纯粹的湛蓝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这几日天寒,出城的人少,外头的世界依旧是白雪皑皑,地上残存的雪块都是一片素白,远眺过去寂寥壮美,反射着天上的光弧,有些刺人眼眸。

鲜衣怒马百十号人行进在平坦宽阔的官道上,霎是惹眼。沿途路过的百姓瞧见这光景,纷纷避让,匍匐迎送。

前排开道的锦衣卫肩扛暗黄色的四方官旗,上书“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迎着朔风猎猎作响。嘚嘚的马蹄声震天,气势如山的排场碾压在土地之上,直逼南方的怀安州而去。

素雅大气的马车行进在中间,楠木车身雕镂精湛,被四周驰骋的高头骏马围了个严实。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卫夕看话本看的蔫头耷脑,再加上沿途颠簸,似乎有些晕车的感觉。

她放下话本,半跪在蓝稠软垫上挑开蓬帘,凉涔涔的空气顺入肺部,登时让头脑清醒了不少,外头紧随着的一匹墨黑骏马第一时间撞入了她的眼眶。

君澄紧握缰绳,手持黑皮马鞭,皂色的连帽披风在他身后飕飕撩起,硬朗的面容被寒风侵蚀的有些泛红。

这就是待遇的差别的啊!卫夕撇嘴嗟叹,视线略一倾斜。牧容正懒懒的倚在软垫上钻研兵法,眉舒目展,颇为悠闲。

她微微叹息,复又看向君澄,“橙子,你冷不冷?”

四周有些嘈杂,她的声音隐约传入君澄的耳朵,让他蓦一鄂愣。狐疑的循声一睨,只见卫夕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脑袋,正面带忧虑的望着他。

“不冷,早习惯了。”他爽朗笑了笑,“今儿走的不慢,天黑之前就能赶到官驿休整了。”

卫夕领悟的点点头,忖了忖,试探道:“若是你冷,我把披风借给你。”

君澄闻言低头睇她,炯炯有神的眸中悄然流泻出一抹温和的神色,稍纵即逝,婉言回绝了:“弟兄们都不冷,我岂有罩俩披风的理儿?别瞎操心了,把脑袋缩回去吧。外头天寒,当心着凉。”

“唔,那好吧。”卫夕讪讪地缩回了脑袋,将厚重的蓬帘阖上。马车后室登时又陷入了暖融融的世界,和外头的严寒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牧容抬眼窥她,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异色,遂又将眼光落在手中的书卷上。

方才她两人的对话全数传入了他的耳朵,一面是自己的得力干将,一面是他的心头好,这黏黏答答的交流,他或许应该聪明的选择视若无睹……

他忍了忍,终究还是跨不过心头那道坎,稳着声线戏谑道:“卫夕,没想到你还挺关心君澄的,那绰号喊的倒是挺亲昵。”

他没有抬头,乌黑的眼睫掩住了眸中清辉,叫人辨不清他的神色。

卫夕用余光扫他一眼,从矮几上捏了颗酸梅丢进嘴里,大喇喇道:“大人做马车,冻不着饿不着,可是外头的兄弟们苦呀!那风多冷,吹脸上跟刀削似的。同为锦衣卫,这可是都是自家兄弟,相互关心是应该的。”

“哦?”牧容语调微扬,抬头看她,眼神有些耐人寻味,“那么说来,你只拿君澄当兄弟?”

“要不然呢,还能当恋人?”他这问题好生白痴,卫夕没奈何地横他一眼,倏地想到了什么,没脸没皮的打诨道:“难不成……大人方才吃醋了?”

她忽闪着浓密的眼睫,黑魆魆的瞳子里慧黠流转,配着那白嫩的面皮,徒然生出一丝古灵精怪的韵味来。

牧容愣傻傻的凝视她,表情一霎间有些木讷。

他那双眼眸一眨不眨,她凝神盯了会,就像是着了魔道,明明是句戏言,心底却悄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期待来。

须臾后,牧容揉了揉眉心,唇角挂着从容的笑意,“瞧你美的,跟谁学会自作多情了?”

“……你才自作多情。”

卫夕敛笑咕哝一句,身子向后倚在篷壁的软垫上,摆出一副懒得理他的姿态,捏起一旁的话本翻看起来。

可她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上面,诡异的失落感从身体里弥散开,让她难以集中精神。

不过是开个玩笑,怎就自作多情了?连这都看不出来,他还笑的那么人畜无害,看来这笑面夜叉的臭德行死也改不了——

格!外!讨!人!厌!

眼不见心不烦,她举起话本挡住脸,下垂的袖阑露出一截皓白纤细的腕子,上头挂着一条绿盈盈的翡翠玉镯。

卫夕口上不提,可明眼人都知道,这铁定是生气了。

女子面皮薄,被说自作多情断然会心头烦闷。自知说错了话,牧容略一叹息,眼波轻柔含笑,有些讨好的曼声道:“我看你有些精神不济,到官驿还得有段时间,我抱你小憩一会吧。”

“不睡,我精神好得很。”卫夕看也没看他,语气听起来不太友好。

牧容也不气恼,面上依旧是笑容宴宴,“舟车劳顿,若是休息不好可是容易受风寒的。你本就是内伤未愈,若是再患个什么病症,岂不是更要拖后腿了。”他放下书卷,抬起双手比出一个邀约拥抱的姿势,“过来。”

“……不劳大人费心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卫夕将话本放下,不知哪来的勇气,神情淡漠的和他对峙,“既然我是个拖油瓶子,大人还带我出来干什么?”

虽然她没啥大志向,在现代工作时也是兢兢业业,“拖后腿”这个词还是让她心里不舒服。

她问的直白,牧容鄂愣一瞬,放下双手气定神闲道:“不是说了么,怀安那边的风光不错,带你出来透透气。”他手肘搭在软枕上,眼眸半阖,状似懒洋洋的,“最重要的是……长夜漫漫,本官总得有个女人陪着不是?”

“你……”

一股邪火在卫夕心头烧灼起来,她压低眉宇,眼风如刀的刺向他。

这些天还没睡够吗?!

见她还是无动于衷,牧容抿了抿唇,哂笑道:“好,既然你不过来,我就叫人把你仍在这,自己想办法回京城吧。”他摆正神色,眸中寒影绰绰,“据说这里时常有狼群出没,一些旅人莫名其妙就丢了性命,肢体都是残缺不全的。”

他说的很是笃定,嗓音也变了调子,不似先前和暖,听起来稍显暗哑。

一阵寒风应景的撩起篷帘,卫夕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疑惑的眼神落在他那张严肃的脸孔上,心头微微发怵。

惶恐在面上一闪而过,她清清嗓子,佯作镇定道:“大人玩笑了,这里距京城不远,又不是关外,哪来那么多狼。”

“虽然离京城不远,但这里可是荒郊野外,有狼不是正常事吗?”他弯起眼眸,摆出一张半真半假的笑脸来。

卫夕:“……”

须臾后,她撩起曳撒,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了牧容的身边。明知他是吓唬她,可她见惯了他冷血的脾性,一个不高兴或许真会丢下她,那就得不偿失了。

人,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牧容所坐的凳沿比较宽,更像是一个临时休憩的软榻,上铺檀色八宝纹的缎面软垫,两人齐齐躺下刚刚好。

见卫夕乖乖过来了,他扬唇轻笑,揽住她的腰肢扶她躺下,顺手又将软枕送到她如瓷细腻的颈下。

他半靠在篷壁软垫上,眉眼谦和的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睡会吧,到了驿站我喊你。”

温和的声线如若天上的流云,轻飘飘的仿佛带着催眠的力量。这么一来卫夕还真有些犯困了,眼皮渐渐变得酸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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