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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_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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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峤:“碧霞宗遭逢大变之后,元气大伤,有心无力,而且赵宗主一心让门派远离世俗政权之争,即便韩娥英前来,她应该也不会答应这样的请求。”

  晏无师不以为然:“你心里明白,有些人当局者迷,未必看得明白,此事你最好找个机会与赵持盈说清楚,齐国想复国,必然要寻求突厥人的支持,碧霞宗小门小派,若是不自量力与突厥人勾结在一起,到头来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沈峤奇道:“我看赵宗主不像如此糊涂的人,晏宗主好似对她成见很大,难道她先前得罪过你吗?”

  晏无师不接这句话,话锋一转:“宇文赟重用雪庭老秃驴,又起用与之毫不相干的合欢宗,无非是平衡左右势力的帝王之术在作祟,他觉得这样才能更便于自己掌控,但谁也不是傻子,别人又岂会看不出他的用心,雪庭也好,合欢宗也罢,他们都会借此机会大肆收拢势力。”

  沈峤若有所思:“这便是你方才说江湖格局会发生变化的原因罢?浣月宗由明转暗,韬光养晦固然是好事,但合欢宗如果急剧扩张势力,必然也会与你们产生冲突罢,你就不怕浣月宗因此遭受损失吗?”

  晏无师毫不在意地笑了:“傻阿峤,现在有宇文赟的支持,他们正是如日中天之际,由得他们彼此互相撕咬不好么,我何必跳出来平白让他们有联合起来的借口?他们势力扩展之下,定然不会放过玄都山这块肥肉,但你那位郁师弟心高气傲,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到时候非起冲突不可,所以我才说,你现在不必急着回玄都山。”

  他顿了一顿:“段文鸯联合各方势力来杀我,又里应外合,令得父子相残,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罢?”

  沈峤点点头:“突厥人不乐意看见一个统一的强大的北方,所以宇文邕非死不可,而支持宇文邕的你,自然也非死不可。”

  晏无师笑道:“你这段时间入世,果然没有白混,不过你还是刚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可爱些,剔透如琉璃冰雪,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沈峤黑线:“那是因为比较好骗,所以晏宗主才喜欢的罢?”

  晏无师满意道:“阿峤果然深懂我心!”

  这人委实太不要脸了,沈峤很想转身就走,但还是没舍得,方才晏无师说了不少,其实很多事情他也能看得明白,但经由对方一说,便如散落各地的棋子都连接起来,拨云见月,水落石出。

  “你的意思是,最为可虑的敌人,并不是雪庭或合欢宗,而是突厥人?”

  晏无师:“段文鸯这一手,从他进京觐见皇后阿史那氏的时候就已经布下了,或许更早,而他去苏家向苏威之母索要的那枚金莲花戒指,也并不是一枚简单的戒指。”

  沈峤:“不错,当时秦老夫人和段文鸯都曾说过,那是一枚信物。”

  晏无师:“我一直派人在查,但直到前些日子方才得到答案,那枚戒指的确是信物,却不是普通的信物,而是当年狐鹿估打败突厥所有高手的见证,也是他地位的象征,可以调集东西突厥二十余部落的高手,突厥占地广袤,这些人平日分散东西突厥各部,连佗钵可汗也未必叫得动,但有了这枚信物,却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沈峤:“据我所知,段文鸯固然武功一流,但听说他有胡汉混血,所以在突厥的地位并不高,单凭那一枚信物,只怕不足以令突厥人信服……”

  说至此,他微微一震:“莫非,狐鹿估还活着?”

  若他还活着,也只有他能够名正言顺用这枚信物召集到突厥二十余部的高手。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棘手。

  二十多年前,祁凤阁与狐鹿估交手,险胜对方,并逼对方立下二十年内不入中原之约,如今时限已过,沈峤的师尊业已作古,若狐鹿估还活着,武功只会比当年更高,而非更低,有突厥人的这些动作,他若再入中原,定然也不会单单是为了叙旧切磋,届时又有谁能阻止得了他?

  晏无师:“未尝没有这个可能,不过目前还未有实证,姑且不必管他。”

  沈峤从忧思中回过神来:“你方才说你留在碧霞宗的目的有三,这才说了一个,另外两个又是什么?”

  晏无师微微一笑:“第二个,自然是为了你。”

  沈峤:“……那第三个?”

  晏无师:“也是为了你啊。”

  沈峤嘴角抽了抽:“贫道何德何能,当不起晏宗主如此看重。”

  晏无师含笑:“你既有德又有能,怎么当不起我的看重?除了德与能之外,不还有美貌么,简直无可挑剔了。”

  就在此时,范元白一路过来,上前行礼道:“晏宗主,沈道长,我家掌门有言,前些日子不防贵客到来,仓促间没有准备,今日特地备了酒席,还请赏光。”

  没等沈峤说话,晏无师便拉起他的手:“赵宗主客气了,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罢。”

  沈峤抽不回自己的手:“……我又不是不走,晏宗主这是作甚?”

  晏无师:“阿峤,你没听过把臂同游之说吗?”

  沈峤:“那是至交好友才会有的罢!”

  晏无师诧异:“难道我们不是至交好友吗?”

  沈峤:“……贫道并没有这种感悟。”

  晏无师:“本座在半步峰下救了你的性命,这是天大的恩情吗?”

  沈峤:“……是。”

  晏无师:“渭州城外,我毅然决绝舍身引开桑景行,你难道不曾有半分感动吗?”

  沈峤:“……有,可你别忘了,我同样救过你几次。”

  晏无师:“那不就对了,这世间像你我这般有过命交情的能有几人,有本座如此风流倜傥之人引你为友,你难道不感到万分荣幸吗?”

  沈峤:“我可以说不吗?”

  晏无师:“不可以。”

  沈峤:“……”

  范元白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原来沈道长和晏宗主的交情这么好,难怪会带晏宗主上山来作客,看来晏宗主指点我们武功,必然也因为沈道长的缘故,反倒是有些师弟心怀不满,觉得他故意找茬,这实在是不应该,我回去得说说他们才是。

  范元白因为沈峤人品好,就觉得晏无师也是心怀好意,这完全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若沈峤听见他这番心声,定会告诉他晏无师的确就是在故意找茬。

  三人来到花厅,酒席早已摆好,都是赵持盈让山下客栈的厨子采买原料特意上山来做的,味道水准自然比碧霞宗弟子做的要高。

  碧霞宗现在弟子不多,围成一桌刚刚好,赵持盈先起身敬酒,表示对晏无师到来的欢迎,希望他不要嫌弃这里清苦云云。

  晏无师倒很给面子,回以举杯:“赵宗主不必客气,阿峤性子柔软单纯,他关心的人事,我免不了要代他操心一二。”

  沈峤心想明明是你自己要跟来的,这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赵持盈则心道: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古怪?

  她也没想太多,洒然一笑放下酒杯:“虽说这酒席是特地让厨子上山做的,但鲁味与长安多有不同,也不知晏宗主吃不吃得惯,还请不要嫌弃,随意就好。”

  开场白之后,大家纷纷举筷下口,沈峤想起方才晏无师提及的韩娥英一事,趁着座席与赵持盈相邻,正好询问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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