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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后的日常_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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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的身体如何了?可有大碍?”太医会诊结束返回东暖阁,宁帝忙不迭问道。之前皇后堕马,就有不少言官上折子参谏他怠慢皇后,可以想象,如果皇后这次被区区刁奴欺辱气晕的消息传到前朝,言官御史们的奏折能把御书房的桌子堆满了。

  何院使躬身上禀,道:“皇上放心,娘娘眼下并无大碍,之所以突然昏厥,是之前所受的伤病未痊愈,体弱气虚,又突逢急火攻心情绪起伏过大导致。”

  察言观色到宁帝舒了口气,何院使补充道:“然,虽无性命之忧,但娘娘的身体务必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方可彻底无忧。切不可再受今日这样的搅扰,不然,恐怕要落下沉疾,严重时或要影响寿数。”

  宁帝蹙眉,想到近两年来在朝堂上数次被打压的严氏一族,终是心有所愧,挥退太医院众人,自己进了寝殿的内室。

  严静思已经“苏醒”,见宁帝过来,作势要下榻请安,被宁帝急行上前拦住,“皇后身体未愈,还是好好休息吧。”

  自皇后堕马后,宁帝只匆匆过来探望了两次,现在近处仔细瞧着,果真是憔悴清减了不少,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倦色,想来应该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念及此,不由得对齐嬷嬷的不知进退愈发不满了两分,心下认定了她纯属死有余辜。

  挽月在严静思身后塞了个松软的靠枕,严静思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主动请罪,道:“臣妾自受伤后总是睡不安稳,就连脾气也浮躁了许多,今儿早上难得睡意朦胧,不料却被殿门口的声响吵醒了,一时焦躁,就严厉了些。本想着惩戒一番就算了的,怎料那齐嬷嬷看着体壮,身子却是个虚的,这才酿了憾事。臣妾有过,还请皇上责罚,也好对贵妃有个交代。”

  “一个言行无状的奴才罢了,冲撞主子本就该罚,皇后也不必自责,贵妃那边,是她自己管教不严,没什么交代不交代的,朕已让她回宫思过去了。”宁帝打量了一番内室的摆设,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道:“南官窑那边刚进奉了一批上好的秘色瓷,朕瞧着都挺不错,稍后让福海送过来给你过过眼,捡喜欢的多留几件也无妨,摆着看个乐趣。”

  这批秘色瓷是难得的上上品,徐贵妃素爱金银玉器的摆件,早在宁帝面前提了好几次,奈何南官窑距离京城路途遥远,瓷器易碎,押送途中不得急行,故而这两天才送达御前。宁帝本想着让徐贵妃先挑,可今天这么一闹,再看看眼前面露病容的皇后和这清简的内室,心下一软,顺水推舟就在皇后面前卖了一次好。

  说到底,宁帝对严皇后打从心底是有愧的。他虽少年时期便倾心于徐贵妃,然受命平定河西四州时,困厄之际迫于形势与河西门阀严家联姻,以正妻之位换得了严家倾族相助,这才扭转乾坤,为后来问鼎江山夯实了基础。反观宁帝,他始终对严家有所忌惮,登基后一面暗中打压,一面刻意扶持徐家、冯家等外戚势力,以图制衡。对严皇后,表面上看是相敬如宾,实则除了规定的每月初一十五,余下时间几乎没踏进过广坤宫,一个月里,大半个月都耗在了咸福宫,更是以身体羸弱为由,明诏让徐贵妃代掌宫务,从恩宠到实权,双双将严皇后架空,成了众人暗中称呼的“弃后”。若非严家在前朝威势犹存,严皇后在宫中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

  严静思垂眸敛目,掩下眼底的嘲讽。如果没有原主的记忆,她可能会看在这位年轻皇帝脸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和他多周旋两圈,现下却是半分敷衍的心思也没有。庆幸啊,原主是个不得宠的弃后,往后不用和这个“痴情”皇帝“深入”打交道。

  “多谢皇上厚爱。”不同于原主,严静思对玉器瓷器等风物极为喜爱,不要白不要,要了就是自己的家底,送到嘴边的东西张嘴咬住了就是。

  “有一事,臣妾思虑已久,还请皇上成全。”严静思趁着皇上难得心软,及时提出正题。

  果然,宁帝今日格外好说话,“皇后但说无妨。”

  ☆、第3章 另辟蹊径

  “何院使几次三番敦促臣妾要安心静养,所以,臣妾想到皇庄上暂住些日子,顺便替皇上分分忧。臣妾外家世代耕商,臣妾自小和母亲也学了些皮毛,奈何始终无用武之地,若能成行,也算是静养时寻些乐趣打发时间,愿皇上成全。”

  “这......”宁帝心有顾忌,今天刚闹了一番,皇后前脚被气晕,后脚就送去皇庄,明摆着要落人口实,刺激言官御史们的神经。

  严静思看透宁帝的顾忌,主动送上过墙梯,“皇上不必为臣妾担忧,左右是静养,只需有个太医跟着就行。至于出宫静养的提议,臣妾想着,还是让祖父在朝上奏请比较合适,您觉得呢?”

  “可。”宁帝再无为难,当即应允,“朕稍后就发道明旨给明泉,日后皇庄的管理就全权交托给皇后。”

  严静思心下一喜,表面上却又推辞了一番,“臣妾资历浅薄,怎堪如此大任,不妥不妥!”

  宁帝轻笑,“皇后就不要推托了,只是此行静养为重,切勿因公伤神,具体事务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便是。”

  皇上言辞恳切,严静思便识相地不再推辞。

  送走宁帝,严静思神色一变,眉宇间的恹恹之色哪里还见分毫,变脸之快让近身伺候的挽月三人险些目瞪口呆。

  “娘娘今日刚立了声威,后脚就离了宫去,不是白白错失了机会吗?”绀香不解问道。

  严静思接过莺时递过来的参汤趁着温热连喝了两大口,看了看面有不甘的绀香,又看了眼挽月和莺时,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想?”

  莺时想了想,回道:“皇上今次表面上看着是回护了娘娘,可说到底,是因为娘娘伤病未愈,而齐嬷嬷言行又确实失状的缘故。皇上若是不站在娘娘这边说话,怕是又要被前朝的言官和御史们上折子进谏了。是以,奴婢以为,皇上的回护并非全然,如今徐贵妃在宫中独大,手揽大权,为娘娘身体考虑,咱们还是暂时去皇庄的好。”

  严静思再饮一口参汤,点了点头,看向三个大宫女中年纪最长的挽月。

  “奴婢也赞同莺时的想法,只是......”

  挽月见主子全然无往日的愁苦之色,举手投足间还透着股豪爽,心下也跟着轻快了许多,直言道:“只是,奴婢觉得此时离宫,娘娘的处境怕是难以静养了。一来阁老那边定不好交代,二来,奴婢听别的司监的宫婢们私下议论过,皇庄的油水多,管庄太监明公公也是个手黑心狠的,惯会欺上瞒下、为非作歹,很多庄客不甘被奴役,闹了好几场了,虽说没折腾出多大的风浪,但由此可见,皇上在这个时候将管理大权扔给娘娘您,定是还有旁的打算。”

  严静思哈哈一笑,豪气干云地一口喝光碗里的参汤,赞道:“还是挽月眼光透彻,看赏!”

  挽月福身谢恩,脸上的愁绪却更甚,“娘娘,恕奴婢直言,阁老不会赞成您离宫去皇庄静养……”

  “放心,祖父他会答应的。”

  宁帝从广坤宫出来后,立刻令福海通晓六宫:皇后娘娘旧伤未愈,需安心静养,后宫诸人不得随意打扰,违者以大不敬之罪论处。

  严静思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

  不管怎样,离宫前这段时间应该是可以清静了。

  早上那一晕,八分做戏,另两分是真的头晕。堕马那一摔,虽没伤及内脏,但除却手臂和腰腿上的皮外伤,脑袋也在落地的时候磕到了。从前些日子的情况来看,严静思推断,脑震荡的程度应该挺严重,暂时没有其他症状,可也不能完全排除轻微脑出血的可能。这也是她今早祭出大招杀鸡儆猴的主因,她现下的情况是真的需要不受干扰地静养一段时日。别的都是扯淡,只有身体才是自己的。

  严静思不敢多做走动,故而午膳用的不多,半倚在暖阁的软榻上看挽月他们收拾箱笼,困意上来的时候就午睡了两刻钟,醒来后开始要动笔给严阁老写家书。

  腹稿已有,可一提笔,严静思才发觉不妙,这家书不能自己动笔写,字迹会暴露的!

  好在现下身体娇弱,可以拿来扯大旗当幌子。于是,代笔的差事就落到了莺时身上。

  严静思最后检查了一遍刚写好的家书,心底庆幸,亏得原主心地纯善,平素里教导莺时她们读书写字,她虽留了一堆烂摊子给自己,可同时也把福报留给了自己,譬如绀香她们几个,譬如康保。

  所以,善缘也好,孽缘也罢,既然有了这奇遇,我就替你好好活一场吧!严静思心中默念道。

  广坤宫现在的首领太监明德,惯会偷奸耍滑、阳奉阴违,大清早的殿门口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在严静思出面之前,他身为一宫首领太监,竟然连面都没露,尽管不能就此判断他是徐贵妃的人,但靠不住是一定的。

  给严阁老的家书,严静思还是过明路,让挽月交由有司按部就班递了出去。效率可能会慢一点,但出宫也不急在这一时。更重要的是,外递家书的事,无论如何也是瞒不过皇上的耳目,与其让他辗转反侧地猜测书信的内容,倒不如大大方方让他知晓。皇上放心,她也省心,两相得宜。

  诚如严静思所料,她这封书信极为顺利地递出宫去,随后,皇上的恩赏下来,不仅能优先不限量挑选官窑供瓷,还有不少精美的金银玉石首饰和摆件。

  严静思短期目标就是好吃好睡,养好脑袋,空闲时间最大的乐趣就是把玩宁帝刚赏下来的物件。不得不说,将这些往日里只能隔着一层玻璃窗隔靴搔痒观摩的物宝握在手里细细把玩,感觉真不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可能是宁帝太大方,也可能是严静思把玩得太仔细,总之,还没等她把新赏的物件赏看完,皇上的明旨就下来了。严阁老在朝堂上恳请皇上恩准皇后移驾皇庄静养,君臣走了一圈太极,最后皇上当廷准奏。

  除了恩准离宫的口谕,严静思启程时,身上还另携了一份掌管皇庄的明旨。不同于发给管庄太监明泉的那道旨意,她手里这份,是委任书。

  “你又何必!”途中暂歇,严静思看着忙前忙后为她张罗膳食的康保,蹙眉道。

  明德与明泉是一个师父带出来的,两人私交甚好,这次出宫严静思自然不会带他。她本想着带几个本分的,到了皇庄之后再慢慢调-教,没想到康保竟然主动求到圣驾前,弃了内侍监秉笔太监的位子追随她去往皇庄。

  “娘娘不必为奴才惋惜。”康保的心情从未这般轻松,言语间都透着惬意,“奴才坚信,跟着娘娘会有更好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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