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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翎记_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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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翎不禁扶额,这刘广财平常瞧着挺精明的,怎么蠢上来,比猪头还不如,本来他要是不说有账本,许能活命,如今却非死不可了,毕竟他恒通当既记着吴有才支取银子的账,那么给知府大人送礼的账目然也记着呢,这个把柄攥在刘广财手里,只怕王仕成会寝食难安。

果然,不等刘广财再说,王仕成惊堂木一拍,怒喝一声:“刘广财,你甥舅设毒计讹诈胡记在先,造谣生事在后,如今却还要咆哮公堂,似你这等奸猾成性之辈,不吃点儿苦头是不会老实的,来人拖下去先打三十板子,看他还如何狡辩。”

如狼似虎的衙差冲了上来,不由分说把甥舅两拖了下去,只听见几声惨叫就没声儿了,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板子声。

三十板子这是要命去的,衙差都是在衙门里干了多少年的,不用特意吩咐,只从大人的话里就知道这人拖下去给打成什么样儿。

一般打十板子也就是点点卯,二十板子是教训教训,三十板子就是要命了,怎么打也有学问,有的听着吓人,其实只是皮肉伤,有的不声不响,弄不好就落个半残废,像刘广财甥舅俩就是奔着死打,一板子下去没了半条命,再一板子就晕了,三十板子下去,就剩一口气了,拖回来丢在大堂上,跟两条死鱼差不多,话都说不出来。

外头瞧热闹的老百姓见这血乎流烂的甥舅俩,不禁没有可怜的,反而都说活该,到了如今,都知道恒通当其实没什么靠山,都是假的,胆子也都大了起来,你一眼我一语把刘广财干的那些缺德事儿都说了出来。

温子然笑道:“瞧这些百姓群情激奋的,看来这恒通当还真是恶贯满盈啊,王大人,今日审案倒是给冀州府除了一害,回头吏部考评里添上这一笔,王大人可望高升了。”

王仕成多精,立马就明白了,开口道:“说什么高升,世子爷这是要让老夫无地自容啊,想我愧为冀州知府,所辖之地出了此等奸商恶人,竟蒙在鼓里,实乃本官失职。”说着下得堂来,走到外头,对着外头的老百姓深深一躬。

立马外头的老百姓便开始沸腾起来,在老百姓眼里,知府大人那就跟天差不多,这忽然下来给他们鞠躬,哪里受得了,一时间青天大老爷的声音不绝于耳,王仕成趁机又让以往因恒通当受过冤情的,都可让府衙里的师爷现写状子并成一案,不到半刻钟就罗列了不少罪名。

青翎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不禁暗道,老百姓果然是最好愚弄的,当官当到王仕成这样儿,已经成了官油子,该搂的时候搂,该下狠手的时候下狠手,该低着身段煽情的时候,就得煽情,如此方能在官场上游刃有余,仕途上一帆风顺。

而且,趁机把老百姓的注意力从吴有才身上引开了,吴有才是刘广财的大舅哥,刚刘广财说的那些可是有理有据,就凭刘广财一个没根没叶儿的,怎么可能把恒通当开成冀州府有名儿当铺,说起来,吴有才才是恒通当真正的老板。

王仕成心知肚明,刘广财不过就是个外头盯门面的掌柜罢了,王仕成把罪责一股脑都推到刘广财甥舅身上,就是为了开脱吴有才。

即便知道吴有才不过是文家一个不起眼的小管事,依然不敢得罪,或者是想送文家一个人情,趁机跟文府搭上线儿,这王仕成的心机真不容小觑,只是文太师若果真如传言一般清廉公正,只怕不会领这个人情。

想着,不禁挑了挑眉,却见温子然正盯着自己笑,青翎别开头,实在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

这官司开头轰轰烈烈,了结的时候热热闹闹,却也干净利落,刘广财甥舅二人从大堂直接进了大牢,都没过夜就一命呜呼了,那个老道跟所谓的神医,关了些日子就放出来了,估计家里使了银子。

吴有才回了文府,天没黑就让文家人五花大绑的绑了送到了知府衙门来,一起关进了大牢,后来虽侥幸出来了,却得了一场大病,也见阎王去了。冀州府从此再无恒通当了。

翟氏几次叫青翎家去,青翎都找借口推脱了,不是不想回家,而是想把恒通当在冀州府的四个铺面趁机弄过来。

恒通当在冀州府经营了不少年,别管真假,靠着文家这颗大树,倒是谋了不少好处,尤其这四个铺面,无论地段还是格局都是难得的,况且,都是开当铺的,若胡家弄到手里岂不便宜。

一般官府贴了封条的产业都要发卖,至于卖给谁,这里的学问就大了,可不是拍卖价高者得,都是官府指给谁家就是谁家的,故此,想要恒通当这几个铺子,必须走王仕成的门路才成。

说白了,这礼得送的王仕成满意了,这四个铺子便到手了。

这送礼也有送礼的学问,若是安平县县令何之守那样的,直接送金银最好,王仕成这样喜好附庸风雅的,最可心的礼自然是字画了。

字画这个东西看着风雅又拿得出手,论价值只在金银之上,绝对是送礼佳品,更何况,他既称自己一声贤侄,就算长辈,送幅画让长辈品鉴,也是孝心,扯不到别的上头,只这画却要费心思,太贵重了不合适,太寻常了,又怕入不了王仕成的眼。

正琢磨是不是让明德再跑一趟京城,去珍宝斋踅摸一幅合适的来,长福却来了,正好送来一幅画。

青翎打开看了看,不禁笑了,看向长福:“你什么时候来的冀州?”

长福嘿嘿一笑:“小的刚来的刚来的……”

青翎也不戳破他:“回去替我传个话儿,就说谢他费心了。”

长福:“二小姐,小的拙嘴笨腮的,若传话只怕传不好,回头不定要挨我们少爷多少骂了,不若二小姐给我们少爷个物件儿,不拘什么,我拿回去,交给我们少爷,便小的嘴笨些,少爷一高兴也不恼了。”

谷雨嗤一声:“你要是拙嘴笨舌,这天下人就都是哑巴了。”

长福:“这话说的,便我再能说,我们少爷不爱听也没法儿啊,哪怕二小姐捎去一张白纸,我们少爷都能瞅着乐半天,比我传多少话都有用,子盛少爷那天还说呢,我们家少爷平日里聪明的不行,一到二小姐这儿就傻了一半,就知道傻乐了。”

青翎脸有些红,一时间倒不知该给他什么,一眼瞅见自己的扇子,扇面是自己前些日子闲的时候,写的几个字,扇子套也是自己绣的,便放在了桌子上,知道他跟谷雨还有话说,站起来走了。

长福一愣,刚要跟出去,给谷雨一把抓住:“你个没眼色的,还跟什么?”

长福叹了口气:“我们家少爷真不易啊,日日夜夜都惦记着二小姐,可二小姐却总是冷冷淡淡的,也不知心里想的什么,这要个东西罢了,都这般的难。”

谷雨白了他一眼:“难什么难,这不是吗,还非让二小姐递到你手里不成。”说着把扇子递给他。

长福挠挠头,这才明白过来,二小姐把扇子搁在桌子上就是给他的,不禁道:“你说二小姐怎么这么别扭啊,直接给我不就得了。”

谷雨抬手抽了他一巴掌:“我们家二小姐可还没嫁到你们陆家呢,这未嫁男女,私相授受,传出去好听吗,况且,你二小姐自来是这个性子,别瞧着冷冷淡淡的心里都有数呢,不然,哪会留下扇子,行了,时候不早,你赶紧吃了饭歇着吧,明儿一早还得赶路呢,我得去瞧瞧二小姐去。”

说着就要走,不想却给长福一把搂住:“谷雨,你莫不是忘了,已许给了我,夫人应了我,等少爷跟二小姐成礼,咱们就办事儿,我可是你男人,你见了我就没几句贴心的话儿说?”

谷雨两巴掌拍开他:“少跟我动手动脚的,许了你也没成亲,再敢放肆,仔细我抽不死你。”说着又是一巴掌抽在他后脖颈子上。

自打两人许了亲事,只见面就是这样,长福虽长得不咋地,可后脖颈子却极光溜,好抽的紧,谷雨抽了一次就上瘾了,只见了不抽几巴掌手都痒痒。

可这会儿她越抽,长福倒越凑了上来,嬉皮笑脸的道:“在京里我夜里睡觉都想着谷雨的巴掌呢,你这双小嫩手,就算抽死我都值了。”说着来摸谷雨的手。

谷雨见他那样儿,恨声道:“天生的贱皮子,不挨打过不去。”白等让他摸了两把手,才心满意足的跑了。

谷雨忍不住笑了起来,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自己这辈子能嫁这么个任打任骂的男人,也是造化了,而且,这一辈子都能跟在二小姐身边儿服侍 ,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转过天长福走了,青翎方有些后悔,那个扇子自己就随便写了个四个字,实在有些草率,且,那把扇子太寻常了些,自己使唤还罢了,送人却有些寒酸,尤其自己写的字,虽说这些年练的能过去眼了,可还是不能跟陆敬澜比,他瞧了不知要怎么笑话自己呢,早知道不如送他个别的,陆敬澜送给自己可都是难得的好东西,自己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想着,不禁问谷雨:“你说那扇子是不是寒酸了点儿?”

谷雨倒笑了起来:“二小姐真是的,姑爷哪儿在意这些,不过要的是小姐的心意罢了,您没听见长福说吗,便小姐写个纸片儿,姑爷也当成宝贝看了又看呢。”

青翎脸一红:“胡说八道,我给他写纸片做什么?对了,一会儿我去府衙拜访知府大人,你别出去,回头叫人瞧了不好,让福子跟着我走一趟也就是了。”

谷雨知道自己长得太女气,扮上男装也不像,不跟二小姐似的,扮什么像什么,便点头应了,却也有些担心道:“这位王大人可是见过二少爷的,小姐就不怕他瞧出来?”

青翎笑道:“放心吧,这位王大人精明着呢,便瞧出来也不会点破,更何况,我是去送礼的,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有把送礼的往外推的理儿。”

谷雨:“先头奴婢还以为这个王大人是个清廉的好官呢,闹半天也是贪官。”

青翎:“贪官有贪官的好处,这世上有贪官才好办事儿,若都是清官可也麻烦呢。”

谷雨:“照小姐这么说,将来咱们姑爷也得当贪官了?”

青翎摇摇头:“他的性子可当不了贪官,他啊就是个书生,想的是治国齐家平天下,脑袋是够聪明,却有些不通俗务。”

谷雨笑了起来:“不通俗务怕什么,小姐您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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