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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永世酌墨_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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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河仙尊闻言诧然,再看兰微时,已是满目惊疑。

兰微从袖中取出一本书,正是宁瑟丢失的天乾剑谱,“我想她应该安安分分做个凡人,哪怕机缘巧合飞升上界,也不该偷学天界剑谱,不该和生来仙胎的神仙有所交集。”

“我没想到她不是。”兰微低下头,发髻上的步摇钗轻微晃动,她的目色沉静一片,话也说得十分平和:“凡人生来卑微低贱,哪怕来了天界,迟早也要祸害我们,我管不了所有飞升成仙的凡人,只想见一个铲除一个。”

宋河仙尊愣了半刻钟,仍然不能接受她的话,他抬头看着房梁,缓声问道:“兰微,你为何要牵扯承平?”

兰微伏下头行礼,莎绿色衣裙铺在楠木地板上,仿佛夏末凋零的莲叶,“正如师尊所知,承平原本也是个凡人,修法得道成了仙人,成功拜入师尊的门下……他心属于我,我却只想让他回凡界。”

听了半晌的纪游忍不住插话道:“说实话,你们两个都不太正常,幸好我师尊门下没什么弟子,有的都是正常人。”

兰微攥紧手指,笑了一声道:“我曾经引诱宁瑟去往浮云山,希望她能在那里丧命,没想到浮云山的水蟒全部被她制服,我那时就应该想到,她不可能是个凡人。”

言罢,她又抬头看向宋河:“我上门求见清岑师兄,想告诉他宁瑟原本是个凡人,和她在一起,会玷污了我们神仙的血脉。”

纪游挖了挖耳朵接话道:“昆仑之巅想见清岑师兄的人有多少,肯定排不到你啊。”

殊月冷笑一声,开口纠正兰微的话:“宁瑟跟了清岑,分明是升华了他家的血脉。”

这句话说出口以后,殊月侧过脸看向清岑,他原本以为清岑会和他置气,却不料清岑淡声道了一句:“你说的很对。”而后又补了一句:“我也是这么想的。”

宋河仙尊仿佛听不到旁人说的话,他独自静立了好一阵,方才开口道:“兰微,我一向把你当做得意门生,觉得你不会说假话,也不会害别人,从没想过你竟然入了魔道。”

这话仿若诛心,兰微一跪不起:“我甘愿自断仙骨,去寒冰山反思赎罪,但我生而为仙,此生断不会入魔道。”

宋河仙尊哑口无言,转而面对满堂仙尊,嗓音拔高道:“今次出了这等事,老朽无法再面对门下弟子,明日就会离开昆仑之巅,回冥界陵园做个敲钟的老头子。”

兰微蹙眉,抬头道:“师尊,我的事与您无关。”而后又追问:“为何说我入了魔道?”

宋河仙尊默不作声,只抬手捏碎了仙尊的印章。

月光流泻一地,窗外沉寂只闻风声,宁瑟轻抽了一口气,接了话道:“无论为仙为人,心里起码要有一杆标尺,上对得起青天白日,下对得起本心和良知……以己喜恶判人生死,行事毫无自我克制,这不是世间所言的魔道么?”

兰微睁大了双眼,而后再不出言。

纪游拢着袖子靠了过去,附和道:“师姐,你的话说得好有道理。”

“这不是我想出来的啊,出自《天魔论》第三章。”宁瑟道:“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要背书,长大以后发现好像有点用。”

  ☆、第19章 淇奥

长夜漫漫,星光渐暗,路旁草木繁芜,偶有几只流萤飞过。

天外天凤凰宫的侍卫们分列两队,提剑站在殊月身后,来往浮云飘渺不定,风中夹了浅淡的雾气。

殊月静立一阵,侧过脸看向宁瑟,低声问她道:“事情都解决了,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宁瑟没有接他的话,也不想给出肯定的回答,她抬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清岑,觉得心里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清岑即将去往陌凉云洲,三日后就是天君继位的盛典,她很想和他一起去,又觉得他根本不会带她。

“别看了,你看了他一晚上,不觉得腻么?”殊月牵起宁瑟的手腕,引她踏上浮动的祥云,“老老实实地跟哥哥回家,哥哥就带你去看凤凰族的美少年。”

宁瑟闻言蹙眉,不为所动道:“我看中的并不仅仅是清岑的外表啊。”顿了一下,又说:“我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殊月淡淡瞧她一眼,唇角勾出一个笑:“你承认自己只是看上了他的外在,哥哥也不会嘲笑你。”

宁瑟愣了一瞬,刚准备感谢他的宽容体谅,就听到他补了一句:“毕竟你没有我这样的好眼光,我也不能太强求你。”

言罢,直接将她拽上祥云。

浅金色的云朵腾空升起,其后跟随一众凤凰宫的侍卫,排场和仪仗都很盛大。

宁瑟回头望向站在原地的清岑,见他身后也有诸多陌凉云洲的高位神仙,灵韵的仙气漫过雾霭,最终隐入暗沉无边的夜色。

月华流霜,风也变得肃冷,脚下的祥云却渐行渐疾。

约莫半刻钟后,宁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幕中,清岑身后的仙使上前一步,极其恭敬地开口道:“殿下,子时已过。”

言下之意,是该上路了。

清岑转身离去,一众神仙腾云跟上,两旁侍卫提灯开道,照亮前往陌凉云洲的夜路。

灯芯镶着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光晕柔和恰如仲春月色,随行仙使从袖中掏出一本手札,将记在其中的内容报给清岑。

说到改建行宫的问题时,清岑忽然添了一句:“我初登天君之位,不想大费周章,行宫也无需改建。”

仙使闻言楞然,心想天君之位何其重要,他们殿下却这样低调,简直是天界不骄不躁的典范,于是更加恭敬地应话道:“一切谨遵殿下的意思。”

然而过了一阵,他还是忍不住追问:“再过三日便是继位大典,殿下可有别的要求?”

清岑静默片刻,忽而想起一件比较重要的事,他侧目看向那位仙使,一并吩咐道:“花园里多栽几棵梧桐树,寝宫的玉床换成梧桐木床。”

那仙使恭顺答了一声是,心想他们殿下终于提了要求,必定要在明天之前全部办妥。

当夜月落星沉时,宁瑟抵达了天外天凤凰宫。

奕和仙帝一早收到消息,携了爱妻站在宫殿外迎接,三十三级台阶前铺满了七彩祥云,半空中飘悬了数十盏长明金灯。

“我说父王母后十分想念你,并不是诓你玩的。”殊月理了理袖摆,将宁瑟拉近道:“母后每隔几日就要念你一次,父王命令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逮回来。”

因为许久没有归家,宁瑟有些心虚,一边搓着手道:“啊,原来父王是这么命令你的么?”尚不等殊月回答,她哈哈干笑一声,嗓音格外响亮道:“哥哥你辛苦了!”

自打今晚见面以来,宁瑟第一次开口叫他哥哥,他心中有些受用,于是语气缓和不少,“父王母后时时记挂着你,这一点你知道就好。”

云朵落地后,跟随其后的侍卫相继退下,宁瑟她母后径直走了过来,因着终于见到离家已久的女儿,感到心中大定。

“这么晚回来,手也冻得这么凉。”宁瑟她母后捂着她的手,深深叹了一口气,又十分欣慰道:“你总算在昆仑之巅待够了,知道收拾东西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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