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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娘_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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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少妇的话语似乎略有些违和。她头脑昏沉,却无力分神去想。

那少妇却又问道,“您跟在殿下身边多久了?”

如意有些迷糊,便不解的望着她。

那少妇目光里充满了探究,“殿下如此珍惜您,连逃……连这么危急的境况下也非要带着您一道。你们一定感情很深厚吧?”她见如意只是疑惑,便又道,“旁人都说您的伤恐怕是为了殿下而受的,所以殿下才这么紧着您。可我看着不像……”

如意脑中忽的便尖锐的疼了起来。她不由抬手扶额,却扯动了肩头伤口。瞬间汗水再度浸透了衣衫。

那少妇忙扶住她,道,“您别动……伤口再裂开怎么办?”

外间有人来报信,“王爷到了。”

那少妇没得到回答,显然略有些失望。却还是匆匆起身,对如意道,“我再来看您——”

二郎疾步进屋,最终跪伏在如意床前,握住了她的手。

他自外头来,身上染了些凉意。那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冷暖分明。

他几乎脱口便要叫出阿姐,可那称呼在出口前终还是湛湛的止住了。他只道,“她们说你醒了……你是醒着的吧?”

如意闭着眼睛,没有应声,她只将头扭到另一侧去。

她心里略有些混乱——她总是听懂了那少妇话中隐含的意思。

被误认做是二郎的内宠,虽确实是一个令她极为难堪和羞恼的误会,但她尚不至于因此就迁怒到旁人身上——就连不知内情的顾景楼也说过,她和二郎生得一点都不像。他们本就不算嫡亲的姐弟,旁人认不出,也不是太过令人惊诧的事。

她只是恼火、失望、迷茫于这误会产生的根源——二郎并没有告诉太守府的人,她是他的姐姐。甚至在此刻,她醒来后他们第一次碰面,他也没有叫她一声“阿姐”。

人病了,脑子便有些不够用。如意一时还弄不明白二郎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想——莫非二郎介意她的出身吗?

因她是李斛的女儿,所以他不肯再承认她是他的姐姐了吗?

可他分明就这么担心她,若真不认她,他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丢掉她。何必还要将她带到南陵,在连她自己也失去求生意志时,强硬的将她拖回来?

可是,他们姊弟之间,究竟有什么不能一起解决的?纵然他一时弥漫失措,莫非她也要跟着猜疑混乱起来吗?

毕竟,她是更年长,更该懂事的那个。

如意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着他,道,“嗯,我醒着。”

二郎先还迷茫,仿佛不相信她真的醒过来了。待他终于确信了她的声音和面容,他的目光便如拂晓的天空般一点点明亮起来。可他什么也没说,只忽的便埋首在如意手背上。

待如意觉出手背上湿凉的水珠滚落下来时,才知道他竟然哭了。他肩膀轻轻的抖动着,竭力压制着啜泣的声音。如意能觉出他的成长来——他在还是个少年的年纪便担负了许多成人一生也担负不起的重担,他在竭力掩藏自己脆弱的、不成熟的一面。

可他归根结底,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她想抬手抚摸他的脊背,可手臂疼的抬不起来。

最终她只凑上前去,用额头轻轻的蹭了蹭他的额头,道,“别哭了……”

可二郎的哭声却渐渐压抑不住了。

如意便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

二郎道,“……阿爹驾崩了。”

这是可以预见的结果,并且如意也许比二郎更清楚始末。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二郎,只是眼中泪水也不停的滚落下来。

到最后他们只是抱在一起痛哭不已。

而如意向二郎质问他究竟是否还认她是姐姐的最后的时机,也就此失去了。

天子因李斛谋逆而死——纵然她再如何觉着自己和李斛毫无关系,在世俗的见解中,她也始终都是李斛的女儿。

他们是同母的姐弟,可在他心中某一个被刻意回避着的角落里,也许她同时也是他的杀父仇人的女儿吧。

第六十八章

天子驾崩的消息,并未在江南激起太大的波澜。

比起李斛以八千骑兵攻打台城,并且就在十几万援军的包围之下“顺理成章”的攻克台城这种真正颠覆了世人认知的战绩,天子之死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只是一种必然。在台城被攻破的消息传来之日,所有人就都在等待这个几乎必然会到来的后续消息了。

尽管如此,在世人的预期中,天子的去世也是一个契机——一个天下群雄并起,讨伐逆贼的契机。

但实际上在天子驾崩的消息传出之后,最先有所动作的却不是天下,而是李斛。

他正式扶持太子萧怀猷登上皇位,自己独专大权。随即“奉天子之令”,出兵征讨三吴之地。

徐州,寿春。

这座淮南重镇被东魏大军围困了足足半年,此刻重围虽已解去,城中凋敝的景象却依旧没有回复过来。到处可见破损的城墙与坍塌的屋舍,早先繁忙的东市里也几乎没什么行人。

北伐失利之后,帝国的北部疆域再度南推到淮河一带。东魏陈重兵于淮北,寿阳的局势便时刻不能松懈。尽管大战才过,百姓和士兵却依旧不得生息。冬日最寒冷的几天才刚刚过去,便又要往来搬运石料和木材,繁忙的修整城墙。

所幸城中粮草尚还充足,人心便也还算安稳。

徐仪从城外巡视归来,身上铁甲未脱,便直往城西太守府去——如今太守府已被徐州刺史徐茂征用,是刺史处置军政大事的公堂。

因台城的巨变,这日上午徐茂召集麾下文武重员议事。徐仪因被派遣出城巡视,而没能与闻。

徐仪能感觉得出,父亲在有意无意的打压磨砺他,他并没有什么怨言——他毕竟年轻位卑,也没什么历年累积起来的资历和功勋,军中老将虽不至于对他心怀猜忌,却总有几个人不那么服膺他。为徐州军上下一心,徐茂只能时不时的委屈他一下。

但徐仪想要锋芒毕露时,也并不是徐茂不痛不痒的几下敲打,就能令他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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