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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珠似玉_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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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赵头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忙连滚带爬的往庄内跑去,通知庄子里的管家等人。

  晋元庆听到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扔下手里的毛笔皱了皱眉。

  “父亲……”他的儿子晋良喘着气跑进屋,“陛下来了。”

  晋鞅垂下眼睑,良久后道:“推我过去。”

  “是。”他们被关押在这里已经半年有余,早没有在瑞王府时的安逸日子,很多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那些前簇后拥的过往,仿佛就在梦里一般。

  “陛下,别庄到了。”何明看着眼前显得有些荒凉的别庄,裹了裹身上的厚实外袍,今日这风冷得刺骨。

  晋鞅身穿镶白狐毛锦缎袍,外面披着一件银鼠裘,走下马车的时候,不像是位帝王,更像是世家贵公子。

  但是只有站在门口迎接他的晋良知道,这位看起来温和仁厚的帝王,手段有多狠辣。

  “草民拜见陛下。”民见帝王是要跪的,晋良老老实实的行了一个大礼,冰凉的雪水透过棉布渗到膝盖上,他冷得哆嗦了一下。

  “不必多礼,”晋鞅踩着石阶而上,进门后便见到坐在轮椅上的晋元庆,他的身后还跪着一些别庄的人。

  晋鞅微微抬了抬头。

  何明见状,忙扬声道:“起。”

  晋元庆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青年,对方白衣胜雪,自己穿着半旧不新的棉袍,在他面前竟像是一团淤泥。

  “皇叔近来可还好?”晋鞅神情平静的看着晋元庆,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而不是一个曾经谋反过的王爷。

  “陛下说笑了,罪民何德何能承皇叔之称?”晋元庆拱手道,“请恕罪名双腿残疾,无法大礼相待。”

  躬身跟在晋鞅身后的晋良听到父亲这话,吓得满身冷汗,连连向晋元庆使眼色,让他不要惹怒这位帝王。

  “皇叔即便成了罪名,也是朕的叔父,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晋鞅看了眼这座别庄,实在算不上多好,不过与他幼年时居住的屋子来说,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朕第一次来参观叔父的居所,叔父若是不介意,便陪朕走一走。”晋鞅把手背在身后,缓缓走到晋元庆面前。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头顶,无端让他多了几分寒意。

  “若是陛下不嫌弃罪民双腿残疾,罪民愿意奉陪。”晋元庆的腿被箭射个对穿后,便再无站起来的可能,他有意提到这件事,不过是想嘲讽晋鞅假惺惺做戏而已。

  但是这种嘲讽对晋鞅而言,完全没有任何用处,他点了点头道:“朕自然不会介意。”

  何明立刻安排人去清道,又让无干的人退了下去,只留下他陛下与晋元庆三人。

  看到这个架势,晋元庆嘲讽的笑道:“陛下来参观别庄是假,有事要说才是真吧?”

  晋鞅却真的把这个不大的别庄转悠了一圈,然后道:“叔父这里,比朕当年要好。”

  他没有明说当年是什么时候,但是晋元庆心里却清楚的。他看向站在雪地里的晋鞅,沉默片刻后道:“陛下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朕听闻叔父与诚王妃有过一段过往?”晋鞅伸手接住几片雪花,突然想到久久似乎也曾做过这样的动作,面色柔和了下来。

  晋元庆沉默不言,他知道晋鞅说的诚王妃是司马氏,而他与司马氏之间,又岂是“一段过往”四个字便形容过去的?

  那个时候他心系司马氏,甚至恨不得为她去死,可是司马家却把她嫁给了二哥。只因为他身有残疾,只因为他不受父皇宠爱。

  高高在上的司马氏,怎么会把嫡脉的小姐嫁给他?

  他疯了一般质问司马氏,甚至求她不要答应诚王的求婚,可是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妄想。

  司马氏出嫁那天,似乎也下着这样的大学,可是满目的红却刺痛着他的双眼。

  门第,权势,荣耀,司马氏为了家族放不开这一切,而他给不了她想要的。

  想到这一段过往,晋元庆只觉得愤恨与难堪,以及说不出的痛,他看着晋鞅,半晌才道:“逝者已矣,陛下又何必再提。”

  “诚王妃曾说,朕出生的那一日,锦州下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仿佛整个天地都要翻倒过来,”他背对着晋元庆,“也因为朕在娘胎时,诚王妃一直在赶路,导致胎像不稳,这也导致朕这些年来身子一直不好,整个诚王府都以为朕活不下来,结果朕却好好的活下来了。”

  当年诚王成婚以后,第二年便去锦州上任,当时诚王妃怀有身孕,沿途奔波导致胎像不稳也很正常。

  晋元庆原本想嘲讽诚王不体贴人,可是话未出口,却变了脸色:“你不是因为早产才导致元气不足吗?”

  当年司马氏与诚王在十一月底成婚,晋鞅出生后,不少人都知道,诚王嫡长子因为早产,导致身子非常不好。

  虽说是七活八不活,但是晋鞅虽然活下来了,但身体确实算不上好。

  “当然……”晋鞅笑了笑,“或许是这样,朕又怎么清楚。”

  晋元庆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他的腿已经被废,所以挣扎半天也只是徒劳,何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晋爷,请您坐好,不要摔着了。”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当年……”晋元庆因为用力过度,脸上的青筋暴起,显得格外的狰狞,“你母亲当年……”

  “叔父不是说过吗,逝者已矣,那些过往又有什么可提的?”晋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着这破旧的小院,“看叔父似乎非常适应这里,朕也就放心了,起驾回宫吧。”

  “不不不,你不能走。”晋元庆想伸手去抓晋鞅,何明竟没有把他按住,他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可是他却分毫不在意,竟靠着双手,趴在雪地上,往晋鞅所站的地方一点点挪动着。

  晋鞅看着地上缓缓挪动的身影,眼底露出十分复杂的情绪,他闭了闭眼,在对方即将拉住自己袍角时移开了脚步,“朕走了,叔父你好自为之。”

  “你等等,你等等……”晋元庆想要爬起来,却又徒劳无功的摔回雪地中,摔得满头满脸的雪。他抬起头,只能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门口。

  他却仍旧不甘心的想往门口爬,爬了几步后,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不能让人知道,不能让人知道……”他缩回手,喃喃的念叨着这一句,任由雪花飘落满身。

  “父亲!”晋良送走晋鞅后,发现晋元庆摔在雪地里,忙把他扶了起来,忍不住骂道,“当今欺人太甚,要打要杀直说便是,何必……何必如此折辱人?”

  “不怪他,”雪花化开,顺着发梢低落在地,晋元庆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冻得通红。

  他忽然想起,十几年前,有手下汇报过诚王嫡长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吃冷馒头,喝雪水,为了吃一碗热饭,被继母的儿子欺负嘲笑。

  那时候他的心情如何?

  似乎是快意的,他甚至特意安排人到诚王面前使计,让晋鞅的日子更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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