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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_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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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程跃难以置信,但这个情形却让宁老爷和夫人喜极而泣,景年能下地行走那天,喜不自胜的他们不但给全府上下发了赏银,办了宴席,还背着景年来到程跃面前下跪拜谢。

  程跃收受不起他们这一跪,赶紧扶他们起来,一开始他的确有些不快,毕竟被人绑架,又不得不和另一个男人成亲,任是哪个男人都不会痛快接受,但见景年身体好转,宁老爷夫妇的愁容一扫而空,他心里的那道坎也就慢慢过去了。

  知道自己终将会离开,程跃便没有让自己融入宁府,加之男扮女装不时会出现诸多问题和尴尬,因此在宁府住的这段时间,除了宁景年居住的景年轩,他完全是足不出户,比生病的宁景年还要深居简出。

  程跃目前所住的房间是主屋的偏房,与主屋只有一墙之隔,主屋里有什么动静,程跃都能听到。一开始,景年昏睡的时间较长,程跃帮不上什么忙就整天躲在偏房里打坐练功,宁夫人派来跟随自己的丫鬟歆兰这些天搬了不少书到他房里,说是给他解闷,但他从未看过。

  景年醒来后总不见他,便老爱问他在哪,丫鬟们就答一直待在偏房里,问的次数多了,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终有一天,景年让丫鬟把程跃叫到床边。这样程跃又是一阵忙活,因为偏房里除了自己外就是那名认得他的丫鬟出入,所以程跃在屋里总是随意穿衣,宁夫人让人给他赶制的女装全被他丢在一边不予理会。

  现在景年叫他过去,歆兰又不在,程跃自己套上女装后,坐在镜子前却怎么也弄不好一直披散着的头发,想了想,最后随意绑了个马尾,头发盘至脑后,再用一根檀木制的发簪别住。

  为防止意外情况,歆兰几乎天天为程跃修面,就是修下眉毛抹些胭脂粉让面容看起来女气些,尽管程跃极不愿,却也只能忍着,反正以后眉毛还会长出来。

  做好这一切,觉得应该不会被人找出问题,程跃才走到主屋,来到面色的确好了不少的景年跟前。

  丫鬟端来一张凳子放在床边,程跃坐下,然后才把目光移到躺在床上的景年身上,意外看到原先见他进来一脸笑容的景年正蹙着眉毛。

  「薇儿,没人给你梳头吗?怎么头发这么乱,头上又没戴首饰?」

  再次因景年亲昵的称呼僵硬片刻,恢复过来后摸摸头发,程跃解释道:「我都待在房里,便没怎么装扮,听你叫我过来也不想多耽搁,才没叫丫鬟帮忙自己弄了一下,我手拙,就成这样了。」

  程跃说话时有特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细柔一些,固然比一般女性的声音还略微低沉,但和他原来的声音相比,也算是清朗柔和多了。

  听他这么说,景年的眉毛松开了些,但仍有些不豫:「我叫娘多给你装备一些首饰,你若有什么喜欢的也可以叫娘派人给你做,现在都是一家人,你不要客气。」

  程跃没有说话,只是浅浅一笑,温润如水的模样让景年不错眼地看着。

  「我还听丫鬟们说,你都待在偏房里不爱出门,是不是因为怕生?不如我叫娘抽些时间带你四处走走,别总闷在屋里,会闷出病的。」

  景年不加掩饰的关怀让程跃心中一暖,抬起手为他掖好被子,由衷地道:「你不用担心我,好好养病就是,别把精力放在其他地方。」

  景年突然握住程跃伸出去的手,程跃顿了一下,却没有收回来,景年的手有些凉,瘦得青筋一根根冒了出来,手指很是细长,没有血色的苍白肤色与自己的麦黄皮肤一比,看起来更是病弱。

  「薇儿,你的手真暖和。」景年的目光也落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

  「那是因为你病着,才会这么觉得。」

  景年看着程跃,黝黑的双眼里充满坚定。

  「薇儿,我一定要好起来。我以前觉得死了并没有什么,就是对不起爹和娘,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就这么死去,我要好好活着,活着。」

  程跃也看着他,在他的双眼注视下,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那一天,景年即使沉沉睡下,也没有放开程跃的手,程跃任他握着,一直不忍抽开。

  那一年,景年十七,程跃二十。

第三章

  景年的身体真如他那天所言,一天一天好转,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身上也开始长肉。

  那一天之后,景年每日醒来都叫程跃去主屋里陪他,程跃只得在歆兰的帮助下,每日打扮成一个女子。

  景年真的让宁夫人给程跃准备了各种各样精美贵重的首饰,宁夫人知道程跃用不上,但为了能讨好日渐康复的孩子的欢心,也还是细心地准备饰品交给程跃。

  程跃虽然收下了东西,却极少会戴上,更多的时间,一根木发簪就够了。

  景年以为他不喜欢,就让母亲继续为程跃送去饰品,还经常问他喜欢什么样的,这一来二去,就算宁夫人还未有怨言,程跃也只得在景年关心坚持的目光下妥协,让歆兰挑一些样式简单的珠钗玉簪给自己插上,然后告诉景年,头饰戴多了他会不舒服,这才让景年停止再送首饰给他。

  一开始,景年还只能躺在床上,于是程跃便搬张凳子坐在他旁边,陪着他。景年喜欢握住他的手,一握住就很长时间不会松开。

  景年会说,薇儿,你的手比我还大呢。

  程跃告诉他,那是因为你还没长大,也太瘦了。

  景年笑着道,薇儿,等我病好了,我好好锻练身体,定要高过你,手也要比你大,这样才能抱住你,握紧你。

  躺在床上的景年比程跃矮半个头,若病真全好了,日后注意调养,将来极有可能会比程跃高。

  而程跃听到他这句话,只是微笑着,没有言语。

  有时候景年又会问他,薇儿,你以前是不是做过粗活,你的手长着茧子。

  程跃对他说,他家境贫寒,为了赚钱什么活计他都做过。

  景年点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泛着隐隐的心疼。

  薇儿,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苦了。

  对着依然瘦弱却目露坚强的景年,程跃不由道,我从来都不觉得苦,因为在我那儿,大家都是这么生活着,日子也是这么一天一天过着。

  程跃面容平静,眼底还藏着暖暖的笑意,云淡风轻的模样令景年一直不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

  薇儿,我听爹说,你是虞吴人?

  程跃顿了片刻,才点点头,嗯。

  我听过,虞吴是在离安阳很远很远的北方,那里一到冬天就很冷很冷,会有很多人冻死。

  是啊,虞吴是苦寒之地,不止冻死的人多,饿死的更多。

  那里每个人家的女儿可不像南方,都是娇滴滴的一个,那里的女子从小就被当成男人使,大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们能干得毫不逊色。所以在南方,总爱说北方女子粗壮野蛮,一点儿也不娇柔。

  程跃去过虞吴,去过很多次,也在那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尽管那里的生活苦寒,程跃却十分向往。

  那里的男人女人都一样大口喝酒,那里的男人把你当了朋友就能为你两肋插刀,那里的女人不缠脚健步走得飞快笑的时候不遮也不掩,他们虽然贫穷,却活得自在,生活在他们身体上留下一道一道痕迹,却总抹不去他们开朗大笑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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