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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_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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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平安眸子瞬间就亮了。

他们祖孙俩带人安排这些人,而何娉婷与夏芍药就抓着何渭清点货物。

何渭才进了幽州城,连妹妹家门也没踏进去,被这二人哄到外面饭庄里扒了几口饭,就被拖到了园子里,当面算帐。他揉了把脸,不期然在面皮上搓下来一点泥垢,跌足长叹,“你们俩疯魔了吗?就不能容许我沐浴一番再来谈这事儿吗?”见妹子充耳不闻,拿了算盘过来,更加不可思议,“喂喂,你这样儿妹夫知道吗?他都不管管你的吗?”

何娉婷坐下来唰的将算珠儿归位,仰头笑眯眯道:“夫君出征两月有余了,所以……这会儿你妹子我是完全没人管的!”她信里却不曾提过的,怕说出来让何太太知道了担心。

何渭转头去瞧夏芍药,用目光求证,见她笑的比自家妹子还不在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们出征杀他们的辽人,咱们做咱们的生意,两不相干的。”他顿时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

——现在的妻子都是这么当的?

丈夫出征在外,妻子倒云淡风轻不当一回事,什么时候上战场杀辽人这么没有危险度了?

何渭认命的坐下来,让姜汉椿将货单全拿了过来,认命的开始干活,嘴里嘀咕,“你们这两个疯子,真是爱财如命!”

何娉婷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跟夏姐姐是爱财如命,哥哥高风亮节,不如就多让利于我们,如何?”

何渭骇然绝倒,“难道你们准备让我大老远跑这一趟就不赚钱了?”

夏芍药道:“大公子说的是,杀鸡取卵比较不可取,若是大公子一次性赔了本,回头他不再跑洛阳到幽州这条线,咱们没了可靠的货源就不好了。妹妹你且悠着些。”倒是她往常挖何家墙角,以及在生意场上宰人的模样儿。

何渭悲伤的发现,当年他跟妹妹联手对抗夏芍药,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嫡亲的妹子倒成了夏芍药的帮凶,一起转头来对付他了,还能好好做兄妹吗?!

何娉婷用事实告诉他,在生意面前,就算是亲兄妹,那也是不能随便讲情面的,他心肠一软便往妹妹手里折进去一批货,且她还振振有词,“哥哥你初次往幽州押货,别家可不似我们两家,能全盘接收,替你将货出脱的这么利索。你这生意要打开局面,总要让些利给我们,不然谁傻才给你打开销路?我跟夏姐姐如今也算得幽州城里的地头蛇了,你再强硬,赶明儿就请一帮兵痞来折腾你!”这是为了生意软的硬的都来,连威胁都用上了。

何渭复杂的看了亲妹子好半晌,等到两家分完了货,又算好了价格,他才忧伤的下了结论,“总觉得妹妹跟着夏少东学坏了,心肠都快赶上墨汁子了!”

夏芍药笑弯了腰,“多谢大公子夸奖!心肠黑难道不是商人必备的条件之一吗?”

何渭:“……”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夏芍药反将一军。

当晚,何渭便住在了妹妹家里。自有婆子丫环抬了热水来,好生洗过澡了,又陪着妹妹吃了晚饭,兄妹二人坐在廊下喝茶舒散。

夜色渐暗,丫环将院里的灯笼点了起来,柔和的灯光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妹妹的侧脸有些陌生,往日是娇美,如今却有些不同,良久他才道:“怎么我瞧着妹妹倒好似瘦了一些?”

何娉婷转头来瞧自家兄长,眼瞳里映着廊下灯光,倒有些雾蒙蒙的看不清,她忽的一笑,“大概是离家远了,想你们想瘦了吧?祖父可好?娘亲呢?”

何渭只觉得小丫头出嫁这才半年,似乎一下就长大了,长吁了一口气才道:“家里都好,祖父身体也好,娘亲也好,父亲如今大多数时候也只在家里呢。妹妹……是担心妹夫吗?”白天她的笑脸掩盖了一切,也只有夜色中才能瞧出一点软弱的影子。

第八十六章

辽景宗九年六月,延昌宫里接到急报,齐军突袭辽悉万丹部,何大何部,得胜而去。

耶律德光闻讯而来,重提再征燕云十六州,被耶律璟驳回,气闷难言,第二日朝会之上,与萧珙吵了个不可开交。

大皇子耶律贤与二皇子耶律平如今长留上京,在朝会之上声援外祖,与叔父耶律德光也起了争执,朝上文武臣工尤可袖手旁观,或者选择自己的立场站队,但坐在上位的耶律璟却十分为难。他弹压二子,令他们对叔父多些尊敬,耶律贤便道朝堂之上无长幼,唯有立场不同,若以辈份论,叔父更应该敬重大丞相。

耶律璟对自己这个火爆性子的弟弟多有承让,可是瞧在萧玉音面上,对岳父也是极为敬重的,寻常也是和颜悦色,但耶律德光指着萧珙的鼻子破口大骂,岳丈气的面色转青,他也瞧在眼里,弹压耶律德光两句,他脾气上来,当着满朝众臣的面儿,拂袖而去,一点也不给辽帝面子。

自去岁撤兵之后,耶律德光就对兄长诸多不满,好多次挑衅生事,都被耶律璟化解,为了补偿胞弟在辽齐战争之中的损失,还特意将自己名下的部落人马分了一部分给他,也算是安抚他了。

哪知道耶律德光犹不平,当着众臣也不给他面子,回后宫之后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萧玉音见得他气色不同往常,便体贴道:“可是朝上有人惹的大汗不高兴了?”

耶律璟对着萧玉音总算将心头气恼平顺了一些,对着外人不能吐露的话都吐了出来,“昨儿不是接到战报,齐人奔袭两部得胜,皇弟再提重征燕云十六州的话,朕没同意。他今儿在朝上跟大丞相又吵了起来,指着岳父的鼻子大骂,俩人差点打起来,阿贤跟阿平看不过去了,与阿弟在朝堂上争了几句,他气不过拂袖而去了。”耶律璟揉了揉太阳穴,“阿弟这个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耶律德光府上正妃侧妃不少,他又是个贪新鲜的,府里就没一个女人敢拂逆他半句。枕头风对耶律德光全然不起作用,哪个女人敢对着他说几句有关主和的话,恐怕都要被扒了衣裳丢出去喂狗。

上京城中人人知道,丹东王脾气暴戾,威严极甚。

萧玉音见耶律璟为难的样子,便劝他,“不如改日在宫里设个家宴,咱们请了阿弟来,我跟他说道说道。”在汉人的风俗里,长嫂如母,她嫁给耶律璟之时,对这个小叔子也确曾多方关心。

耶律璟长叹一声,“也唯有如此了。”场堂上闹起来难看,只盼能私下里沟通解决了。

过得几日,萧玉音果然在宫里设了家宴,请了耶律德光前来。

耶律德光在朝堂上指着萧珙的鼻子破口大骂,给大丞相一点脸面不留,言听得皇后设宴,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她这是要替自己父亲打抱不平?”

他手下幕僚苦劝,“许是皇后只是想让王爷同大丞相握手言和也未可知呢。”他们追随丹东王多年,早知这位王爷凡事得顺着来,若是摸到了他的逆鳞,下场可不太好。

况且皇后能得汗王钟爱多年,自然不是因私废公的人,听到大丞相与丹东王吵起来就要仗着汗王宠爱替自己父亲出头。

只耶律德光心里有火,就连汗王都瞧不顺眼,嫌弃他畏缩不前,失了年轻时候的锐气,压着各部不肯前往燕云十六州再行征伐大计,这时候对于主和派的大丞相以及拖过后退的皇后,怎么会有好脸色?

“就算萧老头跪下来跟本王求和,本王也不会同意的!”

抱着坚决主战的态度,耶律德光进宫去赴宴,才发现今日只是家宴,辽帝皇后,以及二位皇子,外加他。

耶律璟见得他来,便让他入座,“阿弟快尝尝,这是阿贤昨儿猎来的鹿,想着咱们一家人许久未曾坐在一起用饭了,又是你大侄子的孝心,便请了你来尝尝。”

耶律德光的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坐下来吃了两口烤鹿肉,还与耶律璟对饮了几杯,又有两位皇子向他赔礼道歉,只道年轻气盛,不应该与他在朝会上吵起来,失了分寸。

耶律德光喝了侄子们敬的酒,还数落他们,“你们小孩子家家,毛都没长齐,哪懂得国策?以后朝堂上大人说话,你们小孩子别插嘴。”

耶律贤今年十八岁,耶律平十六岁,兄弟俩俱已成亲,手下又管着各自的斡鲁朵,大片草场牧民百姓,皆是耶律璟分给儿子们的私财,一年年壮大。兄弟二人虽然不曾上过战场,却是草原上一方部落之首,听到皇叔拿他们当小孩子教训,心里难免不服气,面上便不好看了起来。

耶律德光在耶律贤这个年纪,早已经立了军功了。

耶律德光却不管侄子们情绪如何,自顾喝酒吃肉,以一副长辈的口吻教训两位皇子。萧玉音做娘的见到儿子被训,原本儿子们向小叔子道歉就已经不太情愿了,再被不依不饶的训斥,她心里对耶律德光一味只知征战,不愿守疆的想法也不能苟同,这会儿便替儿子们岔开话题,“阿弟多吃点鹿肉,教训孩子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又亲自起身过去替他斟酒,“我知阿弟有宏图大志,心存高远,只打仗却还要征召部落青壮,实非一人之功。”却是劝他缓一缓打仗之事的。

自去岁撤兵之后,耶律德光这口气就一直没顺下来过,三不五时要跟耶律璟闹上一场。他小时候但凡有什么跟兄长要,最后总能如愿,兄弟俩感情极为亲密。只后来耶律璟有妻有子,耶律德光也成家立室了,这才不似小时候胡闹了。没想到这次撤兵回来,他故态复萌,真是让耶律璟不堪其扰。

耶律德光才连喝了几大杯酒,心里又对萧玉音诸多防范,恨她坏了自己举兵大计,令他伐齐无功而返,听得这话便冷笑一声,“阿嫂说的对,打仗的确不止一人之功,但若想毁了大家拿命换来的城池,却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

萧玉音瞬间面色苍白,“阿弟的意思,难道竟视我为大辽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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