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清景是微凉_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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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首的低头打量打量,乐了:“老娘们儿,识相的你就给我躲开,哥儿几个不爱跟女的动手。”

  我走过去挡在邹盈姣前面:“兄弟,想要多少钱,给个痛快话。”

  叼着牙签儿的光头耸耸肩:“哥儿几个不图财。”

  “那图什么?”

  “高兴。”

  说完,光头撞开我,带着他的加强排,扬长而去。

  我站在那儿,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个世界上确实有损人不利己的扭曲生物,但所谓损人,通常是举手之劳或者轻而易举能办到的,我还没见过谁兴师动众甚至不吃不喝就为过来不利己的,这不脑子有病么。

  我正一团浆糊,忽见一个身影从眼前掠过,我连忙眼疾手快地抓住,是花花。

  “你干嘛去?”

  跟上去看看。

  “看个毛,你给我老实呆着!”

  我就想弄个清楚,他们背后肯定有人。

  眼看着几个人越走越远,花花不再等回答,直接甩开我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星空下面,几个人勾肩搭背并排横行,街上的路人纷纷让开,不愿靠得太近,花花轻巧地跟在他们后面,很快,融进漫漫夜色。

  我没敢回家,就坐在店里等,也不敢给花花打电话,害怕他正尾随着再被发现。于是只能隔半个小时就给小疯子打一次电话,以确认花花是否回了家。

  直到后半夜两点多,小疯子快让我搞成真疯了,花花才出现。

  如我所料,他还是回了店里,没缺胳膊没少腿,就是一瘸一拐,脸上开了酱油铺。好在都是皮外伤,我去附近24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点儿药水棉签创可贴,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差不多了。可受伤的原因,就一句话,跟人干了一架。干架结果,也就一句话,他们不会再来了。至于为啥干的,对方咋样,以及整个来龙去脉,花花死活不说。理由也很充分,手机没电了。我说用我的,他说键盘按着没有触摸板手感好。尼玛这才几天就骄奢淫逸了!!!

  时间太晚,眼见着问不出什么,我也耗不起了,俩人就在楼上凑合睡了一宿。除去给邹家姐妹的两个屋,还剩一个是专供我们睡午觉的,枕头褥子都有,不算太糟。

  虽然花花说那几个人不会再来了,但没到时候,我心里便还是有些打鼓。花花也跟我一样,不然不会破天荒的没有埋进后厨,而是在店里角落坐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每一位在九点半至十点半之间进门的客人,都收到了我们恳切的注目礼,好几个抗压力小的都偷偷问了阿秀妹子,你们老板今天心情不好?

  终于,到了十一点钟,一切依然安宁。

  我长舒口气,将门口播放的音乐换成了“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一边哼着歌,一边跟着打拍子。花花也悄悄回到后厨,开始为中午的外卖掌勺。

  十二点左右,花花从后厨出来,拎着两份盒饭。我说你别去了,刚忙活完,我去,正好活动活动腿脚。花花不太乐意,我俩正磨叽着,门口的风铃响起,有人来了。

  我下意识回头,得,又是熟面孔。

  我想说哥们儿,今天你迟到了,还想问,哟呵,怎么就一个人。可这片儿汤话还没甩出去,花花却已经奔到后厨又以飞快的速度再度奔出来了——手里多了半拉酒瓶子。

  我操这还了得,眼见着花花要往上冲,我心都要跳出来了,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混蛋去堵酒瓶子,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花花犯错误,怎么办?只能从后面拖住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搂住花花的腰,与此同时来者也受惊不轻,大嗓门儿那叫一个响亮:“哥们儿你冷静——”

  花花在我们俩的双重努力之下,暂时稳住了。

  但客人没办法稳住,一个个逃窜得比耗子都快。付账?世界上还有这种事情?

  店里很快就只剩下我们几个,邹姐和阿秀被我塞进后厨勒令不许出来,小疯子早隐匿到收银台里,也不知怎么办到的,人台合一,不仔细找,连个头发丝儿都剥离不出来。

  我小心翼翼把花花的酒瓶子卸下来,悬着的心才算真正放下。

  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光头,那真是目不转睛地瞅着我把酒瓶子丢进垃圾筐,才想起来说话:“兄弟,我没你狠,我服软,所以我今天也来给你个透亮话,我们确实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雇主也不是别人,就在你们隔壁。今天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咱俩就算两清,昨天当着那么多兄弟,你给我留面子了,这个情我领,但你以后别再到我家楼下晃悠,我媳妇儿正坐月子呢,禁不起这个。”

  花花拿起手机,我和对方凑一起去看:你不来,我不去。

  “得,”光头总算长舒一口气,“这事儿就结了,回……回头咱也别见了。”

  “等等你先别走,”我连忙叫住对方,“什么隔壁?隔壁哪个?”

  光头上下打量我,一脸“你猪脑子啊”的表情。

  我这才后知后觉。

  所谓隔壁,无非就是左右,小路烧烤的左边是个饭店,开业大吉时老板还送了我五百块红包,而右边,是家卖十字绣的。

  第65章

  人心隔肚皮,我以前只觉着这是句大俗话,今天才认可,这他妈也是句大实话。说真的,我还没被朋友坑过,无所谓远近亲疏,但凡有那么一点点交情哪怕只是见面点个头,都没坑过我。通常给我使绊子的要么是仇家,要么是本就互相看不顺眼的,所以甭管他们下手多狠,我还没有像今儿个这么憋屈过。小疯子说我命好,我不同意,我觉得是人心坏了。

  那之后隔壁的胖子再没敢过来串门儿。小疯子想报复,花花跃跃欲试,但我没让,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料生意刚恢复两天,又忽然冷了,我以为是隔壁发传单做活动暂时吸引了客源,也没当回事儿,结果这天中午邹姐买菜回来,一进门儿,就开始骂。什么缺了大德了,什么龟儿子,什么不得好死都出来了。

  我有点儿被吓着了,赶忙倒杯水递过去:“邹姐你先顺顺气儿,喝点儿水,这是被谁欺负了?”

  花花和阿秀被邹姐的大嗓门从后厨震了出来,唯独小疯子还在聚精会神打手机游戏。

  邹姐哪还有心思喝水,咣地把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胸脯剧烈起伏,那叫一个愤慨:“老板,你是不知道哟,气死我了!隔壁那家发传单说啥子?说俺们这里都是蹲过监狱的劳改犯,盲流,好几个原本想来我们家的都让他们拉走咯!”

  我愣了两秒,接着压了好几天的火腾就起来了:“我操,他们还没完没了了!”

  小疯子把手机往收银台上一丢,阴阳怪气道:“让你以和为贵,息事宁人,傻了吧。”

  花花走过来,五个字,直截了当:你说怎么办?

  我头皮一麻,总觉得我要是说想把那胖子大卸八块,这娃马上就能转身去拿菜刀。

  阿秀踌躇半天,说:“不晓得警察管不管这个。”

  “管个鸟!除非咱把他杀了,然后一见报,某大排档老板横尸街头,警力马上集中过来。”我感到一种很重的无力,这无力感从出狱就伴随着我,忽隐忽现,忽重忽轻,当你觉着它消失了的时候,它便会露出狰狞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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