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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样锦_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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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一心写字,原没有察觉,现在脸上一红,“人家习字呢,偏你却能升出这坏心思,现在不许!”

话虽这样说,可是被他在旁边捣乱,哪里还能写得下去,终还是放下笔道:“我们洗洗睡吧。”

“先睡后洗。”

“什么?在这里?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依我说很行!”

最后生生地毁了一本书,好多页纸、两套衣裳。

可是那人却满意得紧,到了睡前还在赞叹,“你读书识字还真好,我也能得些好处。”想想又问:“想学骑马吗?”

“不学!”

“等有了机会我还是教你吧,骑马很有趣的。你想想,春风吹过,花香袭来,我们骑上马上,一路疾行,心里有多畅快?有一句诗,已经不知是谁作的了,但我一直喜欢得很——‘踏花归去马蹄香’,你听着怎么样?。”

云娘原本坚决不想的,但却在听了“踏花归去马蹄香”后,心里却动了几分,“那你不许像今天一样,我便学。”

“当然不了。”不了才怪呢,汤玉瀚已经想到了如果两人并坐马上,那又会是什么样的旖旎风光,便又意动了。

偏云娘竟信了,“那好,等有了机会我便向你学。”

第78章 曹家

自从开始读书写字,云娘的时间越发少了,但于织锦上,她果真再不急了。闲了织上一些,忙时便不织,算着到了年底怎么也能得一匹纱,正是一百块帕子,如果能卖上五百两银子,也是不错了,正也够他们明年的开销。

不知于老板什么时候从京城来,也不知这荷花图他喜不喜欢。但是云娘却比先前有信心,觉得于老板一定会喜欢的,而且,万一他不喜欢,这荷花图也会有很多人喜欢,绝不会愁卖不出去。

这一日她正在家中做衣裳,听荼蘼说苏娘子上门拜访,急忙接了出来。

却见于老板跟在苏娘子身后也走了进来,拱手连道:“冒然来访,实在失礼了,只是我见了那帕子实在等不得,才来打扰夫人。”

云娘赶紧请进屋里坐了,又让荼蘼倒了茶,“我本来请苏娘子帮我请教于老板的,现在不想于老板亲自过来了,感谢还不及,哪里会觉得打扰?”

于老板便放心坐了,又令从人捧上几样京城的特产,“些须土物,还请夫人笑纳。”

云娘倒不好意思,只得收了,又问于老板京城的风俗,“那里与江南有什么不同?大家都喜欢什么礼品?”

于老板只当她好奇,便挑京城的风俗趣事向她讲了一些,说了半日闲话,于老板便从袖子里拿出云娘留下的那块帕子,“这样子的帕子,不论有多少我都收,价也都依夫人的,每块五两银子!也不知夫人现在织了多少?”

云娘听了,踌躇了一下方道:“我现在才织了几十块。”

苏娘子不由大惊道:“你这样好的手艺,怎么才能织几十块,我还以为你少说也有几百了呢?”

云娘胀红了脸,原因她哪里能说,只得推托道:“家里事实在多,过年的衣服要做,又要准备送回夫家的节礼,初二还要回娘家。”

“那也不至于吧?”苏娘子还是不解道:“谁家没有这些事情呢?”

云娘不好说太多,只得道:“年前我一定织好这一匹送到绣庄。”

苏娘子便道:“那才一百块呀!”

“汤夫人这般手艺,这般不是白白浪费了吗?”于老板顿足叹道,想想笑问:“汤夫人,你可曾听过江北的曹家?”

云娘摇头,“不知道。”

“我们江南养蚕织锦,而江北产棉,大家织的却是棉布。曹家便是江北人,有几百亩棉田,也是世代的官宦人家。他家的大夫人便是织布的好手,自从嫁过来后,亲自带领全家女眷仆女织布,日日不歇,勤织不缀,几十年便积累了百万家资,由普通的富足人家成了江北的首富。家里银钱充足,便又广开族学,这些年颇出了好些才俊,整个家族好不兴旺!”

“曹家阖族上上下下,个个对大夫人言听计从,竟要比祖宗还要敬上几分呢。就是外面的人,哪一个不佩服曹夫人的呢?”

于老板又笑道:“并不是我当面恭维夫人,汤夫人不仅手艺好,且天性聪颖,若是肯努力织锦,每年织出些新式样,虽只一台妆花纱机,便不亚于曹家几十台织布机!”

云娘听了不由得动了心,自己果然是有那样的本事的。而且如果真能令家里家外的人都尊敬佩服,那么该有多好呀!便又细细问了曹夫人的事情,于老板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江北曹夫人夸得天下少有,地上无双的。

不只云娘,就连苏娘子都听住了,又推云娘,“我娘说我性子急,绣工始终只能登堂,却不能入室,这辈子都如此了,我们家的绣庄只能靠我侄女光大。你却不同,手巧心思更巧,我瞧着一定会比曹夫人还能干。”

“我虽比不了曹夫人,但也想向她学学呢,”云娘略一思忖,便道:“从今天起我便多织些,等到于老板腊月里回来时再来取吧!”

于老板等的就是这句话,见状便起身道:“那我便不多打扰夫人了,等到腊月里,我再来盛泽镇收夫人的妆花纱。”

云娘送于老板和苏娘子出去,却在门前拉住苏娘子道:“可方便留步多说几句?”

苏娘子便笑,“你不留我,我也不走的,这许多日子没见你,想得很呢。”又向于老板爽快地道:“人我已经领着你来见了,话也当面说了,如此你便先走,我与云娘再说会儿话。”

于老板便点头笑道:“我早该知趣,让你们说些悄悄话的。”说着拱拱手走了。

云娘便拉着苏娘子,“我们进屋子里说。”

苏娘子摆手,“绣庄里事情多,我们就在这里说吧。”然后便主动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自然没有,要么哪里还是现在的情形?”

也是,苏娘子陪着于老板过来,完全与过去一样,只是生意上往来的伙伴,却没有一点的情谊。此时,云娘也不知先前自己劝的对不对,又想也许苏娘子就会如此孤老一生了,倒为她叹了一声。

“你不必叹的,”苏娘子倒是全想开了,“我那日听了你的话,越是想越是觉得我不能为了嫁人而嫁。于老板对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情谊,不过是觉得我年貌相当,又彼此知根知底,将来容易相处罢了。”

“我对他更是从没生过一丝情愫,且我家有绣庄,我也有手艺吃饭,并不图他的家业,嫁人又有何宜处?”然后笑道:“如果他回来了,而且还没娶妻,我却已经嫁了,我一定会悔死。”

“那日,我在娘的面前剪了一缕头发发下重誓,今生今世只等着他了,如果他一辈子不回来,我便宁愿如此终老一生!”

苏娘子其实不过三十岁,尽管守着绣庄,却从不描金绣凤地打扮,平日只穿着浅色衣裙,首饰用的也少,仿佛寡妇般地素净。

眼下云娘与她脸对脸地站着,就见她白晳的皮肤上已经有细细的皱纹,乌发中带了点点银丝,不由得叹道:“他可真狠心,过了十多年也不回来。”

“可是,当年毕竟是我负了他呀!”

然后她便一直在怪她自己,日日夜夜也没有安下心的时候,将自己弄得如此憔悴吧。

苏老板见云娘怜惜自己,却不肯露出伤悲,转而却笑道:“前几日我来过两回,却都遇到你出门,最近可有何事,为何时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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