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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样锦_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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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便含糊地应道:“不外是一些应酬什么的。”

此时,苏娘子也在看云娘,乌发如云,发间一支珠钗,耳边两粒豆大的同色水滴形珠子,随着她说话珠钗轻颤,耳坠轻摆,乳白的珠子便闪出细润的光泽,在珠光映衬下,她秀美的容颜似乎比珠光还要温润动人。

今日的她只穿了最简单的红衣白裙,一丝纹绣都没有,却在腰间系着一条五彩宫绦打的络子,络子最下面依旧结了一朵珠花,整个人娇娇俏俏地站着,平白地便让人觉得河上的风也淡了,路边的嘈杂也没了,就连自己的呼吸也不由得放轻了些。

苏娘子不由得赞了一声,“这应酬倒是应酬得你越发娇媚了。”又笑道:“也是,你现在总算是官夫人了,与那些官夫人有些来往也是应该的。”

可是她还是奇怪:“就算多了些应酬,但也不至于没空织锦啊?刚刚于老板在,我不好多问,明明巡检司就你们两个人,家事也有荼蘼做,你每日只织两三个时辰都不成吗?五两银子一块帕子!比打劫都快,不是白白捡的吗?”

“你现在虽然嫁到官宦人家,可是官宦人家的夫人也有很多亲自置产的,于老板说的不错,我也曾听过。而且不管当不当官,银子可都是银子,你手里有的越多,底气便越足。”

又问:“刚刚我来的时候,也没听到织机声,你在做什么?”

云娘让她一连串的话说得愈发心虚,便只得道:“我正缝衣服,他过年穿的。”

“不如这样吧,把衣料送到我们绣庄里,一件衣服只要你几百钱,省了这时间,你要织多少纱不能?你若还是舍不得这工钱,我便白给你做。”

“不是钱的事!”云娘马上摇头,“他的衣服只能我做。”

“谁做的还不是一样?穿在身上都一样,况且早晚也要坏了做新的。”

“真不一样的。”云娘说了,却不与苏娘子细讲,她没亲身经历便怎么也能不明白的。只向苏娘子道:“如今我却明白了,你和于老板说的都很对,我再不懒下去,还是要多多织锦。”

“正是如此,”苏娘子便笑道:“织锦的事你可不要耽误了,白花花的银子丢了有多可惜!而且这可是完全的新样子,第一轮卖的价最高,又正好赶到大节下,等过了年价便要跌的,是以只看这两个月了!”

云娘便认真算了一算,“现在开始好好织,一定能织成三百个!”

“这就对了,”苏娘子抚掌道:“早织成了,也早些送到绣庄里,我们滚上一道边也要许多功夫呢。”

说着风风火火地走了。云娘看着她的背影,背还是直的,头还是昂着的,便也放了心。苏老板看来从没把于老板放在心上,回绝了他亦不在意。虽然思念她的情郎,可又有绣庄的事操持,所以也能支持得住。

只是她无人的时候一定想着她的情郎吧。

如果是自己,面临着家族和情郎的决择,那会怎么样呢?

这样一想,云娘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幸运。有了一桩以和离结束的亲事,竟然还能遇到如此好的丈夫。

自己一定要珍惜啊!

正要关了门回去,冷不防被人拉住了手,“你躲我好久了啊!”

云娘看着陈大花,心道却道,终于被她拦住了。

第79章 软饭

云娘自从嫁入了巡检司里,便知道豆腐西施恨不得立时将自己抓到她身边盘查一回,自己倒是不怕,只是并不愿意理她。

是以平时自己一人出入时总是躲着她,今天送苏娘子,一时有些失神,却忘记她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瞅了个空子便扑了过来。

尽管云娘确实在躲着陈大花,却不会承认,毕竟她并没有什么对不起陈大花的,而且也不怕她什么,只是单纯不愿意与她接触罢了。于是抖开她的手回道:“我忙着呢,你有什么事只管说。”

“成了巡检夫人果然不一样了,”陈大花瞧着云娘头上那支珠花、耳朵上垂下的珍珠,眼睛都快冒出光来了,啧啧两声,“我原说的都不错吧,汤家根基深厚,又有权又有势,你嫁过去就享福了,一支珠花恐怕都要几十两,这两颗耳坠更是难得的……”

云娘听她唠叨,根本没听进耳中,却突然想起先前陈大花对自己议论起玉瀚,说他表面冷情,其实却很知道疼人,那方面又强得很。果然正是如此,只是如此好的男子,却已经是她的丈夫了!想到了这里,她竟不觉得笑了起来。

陈大花便气问:“也不知用什么法子把自己和他关到一间竹屋里过了一夜,竟又遇到了走山,正好硬赖上了汤巡检,还笑成这样?”

云娘见她嫉妒得快发狂了,便也不与她计较,只道:“若是你只说这些倒三不着两的闲话,我便家去了。”

陈大花脸上显出了明显地挣扎,但是她还是极快地把一张怨妇脸变成了一副可怜相,“你现在是大妇了,一句话就能让我进门,我便天天给你端茶倒水、伺候你捶腿按腰还不行吗?”

云娘斩钉截铁地道:“当然不行。”

“你怎么就那样心狠,就不能容我一个可怜人?”

云娘见豆腐摊子上已经有人看了过来,却怕陈大花不要脸地哭闹起来,自己虽然不在意,却不能影响了玉瀚的名声,便退了一步,要把门关上。

陈大花赶紧用手扒住大门,她是极识时务的,知这法子不成,便迅速收起了她的可怜模样儿,哼道:“我早知道你杜云娘一向是个心狠手辣吃独食的,学会了妆花纱谁也不教,只自己挣银子,家里的男人谁也不许碰,只自己独霸着。算了,老娘不要你男人还不成?”

云娘已经将门关得只留一道缝,见她终于不再觊觎玉瀚了,才停了手,只问:“你还要说什么赶紧说完,便不要再打扰我了。”

“我是听说,你已经把过去织锦的银子都用光了?”

云娘警惕地看了看她,“你又乱说,银子都是一个模样的,哪个是我织锦的银子,哪个不是,怎么分得出?”

“你分不出,自有人分得出,你的银子都在在银楼里换的足两细丝纹银,上面还用红丝线系了,阿虎拿出去用,谁看不出来?”

“那又如何?”

“不如何,”陈大花便扬了扬头道:“只是大家都说汤巡检是吃软饭的。”

云娘一听果然气得非同小可,到哪里都有一起子小人,连自家用的银子都仔细看,又后悔不迭,当初就该拿了玉瀚给自己的银票兑了银子用。

男人最在意的是什么,就是颜面,自己在郑家时,无论谁说自己织锦养家,郑源都会立即放下脸来,又拿出织机是郑家买的,自己也是吃郑家的饭等等的原因反驳。

玉瀚那样刚硬的一个人,若是听到了该有多生气?想到这里,云娘不由得骂道:“哪个该死的乱传?”

阿大花眼睛里闪着兴灾乐祸的光,“整个镇上都传呢,你气也没用。”

云娘见了她的目光,反倒不气了,“大家愿意传就传吧,我嫁到了汤家,就是汤家的人,我织锦的银子也是汤家的,现在我在汤家用了又有什么不对的?”

当初和离出郑家,自己织锦置下的家业不也都算郑家的吗?于是云娘便又向陈大花笑道:“我还要多多织锦,给汤家赚更多的银子呢。”

陈大花不意云娘一下子就想通了,又拿话来堵自己,偏自己又反驳不过,眨眨眼便又道:“云娘,我不是来笑你的,就是好心把他们传的话告诉你,而且还有一个好主意能帮你。”

云娘哪里会信,只是她亦知道,如果不让陈大花把话说完,她总是不死心,还会来缠着自己的,便冷笑着听她说。

“刚刚我听苏娘子劝你织锦,你别听她的,她懂什么!就是天天累死累活的织锦又能挣多少?”陈大花扒住门,也知道机会不多,话语也快了起来,“我认得几个大牙行的老板,每日都要载着锦从盛春河过,只要你能说通汤巡检抬抬手放过他们,我保证他们一定不会亏待你。你一根丝也不用织,每天就能搬到你家里几十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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