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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_第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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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戎渡心中忽地有些怅然,仿佛哪里有了一丝明悟,又仿佛茫茫然,此时此刻,他好象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在对待情爱一事上,比毕丹少了一点什么,那种不加掩饰的,洒脱自如的平和,对方那样看似不负责任、不加考虑的举动,都是如此奔放而热烈……北堂戎渡一向宁静无波的面容上几不可觉地流露出一丝浅浅的叹惋之意,心口却沉甸甸的。

待送走毕丹之后,已是过了晌午,北堂戎渡送了客,返身回殿中静静坐了一会儿,忽然却开口唤了等在外面伺候的内侍进来,说道:“……去给本王备车,本王待会儿要去皇宫一趟。”

许久之后,北堂戎渡已独自一人走在了通往乾英宫的小路上,此时整个乾英宫上下都是静悄悄的,没看见什么人,四周树木青翠葱茏,百花繁茂,越发显得清净自在,好不悠闲的模样,算算时辰,眼下正是睡午觉的时间,也许是因为北堂尊越在午睡的缘故,所以没有人在周围随意走动,生怕惊动了皇帝,因此殿外也无人守侯,只在廊下荫凉处坐着一个太监,正脑袋一磕一磕地打着盹儿,北堂戎渡见了,也不欲叫人,只自己朝前走,刚到了廊下,正要抬脚步上台阶,却忽见一个身段削苗的太监从里面径直走了出来,唇红齿白,容貌极是秀美,手里执着拂尘,是北堂尊越身边的贴身太监陆星,那陆星乍见了北堂戎渡,顿时微微一愣,随即忙快步趋上前来,满面带笑,躬身道:“这样大热天的,王爷却怎么来了……皇上已在里头睡着了,王爷不如先去偏殿等一等,省的中了暑气。”说着,就欲引北堂戎渡往偏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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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的时节,夏季即将过去,天气却格外炎热,晌午时分,北堂尊越用过午膳,又批了一会儿折子,之后便歪在窗下的长榻上休息,身后垫着两三个软枕,一方雨后天青的纱帐晴丝如缕,上面刺绣的银线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亮色,耀得人眼睛有些模糊,却也遮住了日光。

北堂尊越合着眼睛,在榻上安稳而眠,旁边朱红的长窗半掩半开着,不时有暖风吹进殿中,拂得雨后天青的纱帐柔柔波动不止,好似静水微澜一般,北堂尊越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却忽然隐隐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听声音应该是陆星,内监特有的细声在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这样大热天的,王爷却怎么来了……皇上已在里头睡着了,王爷不如先去偏殿等一等,省的中了暑气。”北堂尊越眉头微微一动,面上刚刚有些变化,突然风中却有一把清朗如玉器敲击的声音响起,只听那人道:“……原来父皇已经睡下了么?倒是本王来得不巧了。”

那声音温软若三月新柳,好似一股带着花香的春风一般,从窗外轻轻吹进殿中,钻进北堂尊越的耳朵里,北堂尊越无声无息地翻了个身,面朝着窗户方向,侧身卧在榻上,听着殿外说话,却只闻陆星道:“……这大热的天,也不知王爷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成?皇上一时半刻的也醒不过来,王爷先略歇一歇,等皇上醒了,奴才再去通报一声可好?”

窗外有片刻的安静,既而便听见北堂戎渡那清朗的声音道:“其实本王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是来看看父皇而已……算了,既然父皇正在午睡,本王就不打扰了,你先下去罢。”

只听陆星道:“……那奴才就先告退了,王爷且去阴凉些的地方歇一歇罢,莫要中了暑气。”

殿外的声音渐渐止了下去,北堂尊越躺在榻上,微微闭着眼睛,忽然却觉得天光有些暗了下去,同时亦有花木窸窸窣窣的轻微摇动声响,北堂尊越稍稍将眼皮启开一条缝隙,透过纱帐,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正站在窗口处,身体将日光遮掩住,正是北堂戎渡,此时殿内静沉沉的,两人之间隔着垂地的纱帐,半透明帐上的晴丝一闪一闪,折射出晃眼的光芒,让人看不太清楚对面一帐之隔的人,北堂尊越只能够从眼皮张开的缝隙中隐隐看见北堂戎渡正站在窗外,一只手扶着朱红的窗棂,静静地立着,往殿内看了过来,似乎在透过纱帐凝神看着他,北堂尊越默默无声,也不动上一动,从外面看起来,应该就是已经睡着了,看不出什么破绽。

北堂尊越寝殿的长窗下种着各色珍稀花品,风过处,花香细细,将北堂戎渡修长的身影掩映其间,午后的太阳极暖热,北堂戎渡在窗下站了一会儿,暖风贴着脚面一直卷到身上,带着浓郁的鲜花气味,让人昏昏欲睡,他看着北堂尊越,心中涌起淡淡的暖意,同时又搀杂着几丝挥之不去的复杂情感,本能地想要更靠近这个男人一些,但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却让他踟躇着,终究没有怎么样,北堂戎渡隔着帐子,隐隐瞧见北堂尊越一动不动地安静躺着,犹在沉睡之中,周围极静,花木生翠,偶尔有蝉声嘶哑,两三只鸟儿静静栖在廊下鸟架上,时不时地轻轻叫上一声。须臾,北堂戎渡依旧无声站立着,凝望着榻上的北堂尊越,目光之中流转着淡淡的情意,右手却已轻轻地从窗棂上拿开,然后便转过身去,离开了。

窗外的人影已经渐行渐远,北堂尊越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微闪不定,夏末的阳光热得让他几乎要沁出汗来,从窗外漏入的明光熠熠如火焰,铺开一殿的灿烂光影,却越发让心情燥热起来,忽暗忽明,北堂尊越一只手枕在头下,微微眯起双目,前尘往事如同潮水一般,猝不及防地席卷而来,历历在目,尽数涌到心头,他想起方才北堂戎渡站在窗外的瘦高身影,那样安静而清冷,与从前完全不一样,记得在当初两人还很亲昵的时候,北堂戎渡也曾从窗外这样看着他,那时候自己其实真的已经睡着了,但北堂戎渡却会将身子从窗户外面探进来大半,手里拿着折来的花枝去搔他的鼻子,非把他从熟睡中弄醒不可,然后就笑嘻嘻地看着因为被吵醒而满面恼怒的他,嘴里毫无诚意地随口道歉,然而如今,却毕竟还是与从前不同了。

北堂戎渡离开乾英宫,一路行去,廊曲桥折,繁花盛放,如同铺开一条长长的七彩花毯,北堂戎渡信步顺着来时的路回去,却忽听有人不咸不淡地道:“……王爷安好。”北堂戎渡循声回首,只见不远处的千鲤池池畔,一树合欢下面站着一个身穿粉色宫装的丽人,左右皆有宫人小心搀扶着,宽松衣裙下的肚腹圆隆着,面容丰润娆丽,正是于丹瑶。北堂戎渡见了她,忽地粲然一笑,露出一痕洁白的牙齿,却分明在阳光下有着森森冷色,素来舒展的眉头也平平抑起,漫不经心地道:“……本王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于贵嫔。”北堂戎渡说着,看向于丹瑶的目光里透出无限的苍冷之意,信手从旁边折了一枝花在手里把玩着,意态闲雅,于丹瑶搭着宫人的手,摇摇地缓慢走上前来,齐胸的蜀锦襦裙下,根本遮掩不住肚子,面上浅笑盈盈,鬓边簪着一朵堆纱花牡丹,制作得十分雍容华贵,花瓣重重叠叠的,恍若真正的鲜花一般,在黑亮的发间慵慵欲坠,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到了北堂戎渡面前,扶着宫人的手,微微地欠了一下身子,眼波欲横未横,笑靥与鬓边的牡丹一般明艳,道:“……嫔妾给王爷请安。”

夏末浓烈的光亮让人觉得炫目,北堂戎渡神色丝毫不变,但眸中的幽深之色却愈发深沉起来,看着于丹瑶,施施然地扬起唇角,扯出一丝意义不明的弧度,道:“……于贵嫔不必多礼了,眼下你距离临盆之日不远,省得若是哪里一个不慎,出了差错,倒成了本王的不是了。”

于丹瑶的气色极好,衣着打扮也很是雍容华美,即便是怀了快要足月的身孕,也仍然娇艳难言,不胜妩媚,听了北堂戎渡的话,一双妙目轻轻一盼,目光好似宛转的流波,略低了低线条优美的粉颈,一手抬起,轻挽了一下鬓边的垂发,说话间香风细细,含笑道:“都是王爷体谅。”北堂戎渡瞥一眼她的肚子,也没有什么心情与她在这里虚与委蛇,一双凤目似一对冷蓝的宝石,暗存幽光,道:“本王还有事,于贵嫔自便罢。”于丹瑶闻言,微笑欠身,道一声‘告辞’,便扶着宫人的手,慢慢离开,北堂戎渡随手将掌中把玩的花枝抛在地上,目送着于丹瑶远去,嘴角泛起一丝森然的淡淡微笑--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没什么要紧的。

次日一早起来,天还没有大亮,窗外一片淡淡的乳白色,如同轻雾一般,北堂戎渡坐在镜台前,对着镜子慢慢梳理着黑发,只见镜中人眉目俊逸,脸上似乎微有憔悴之色,但那双眼睛却还明灿如星,眼波熠熠流转,只是那眼神,却精明而漠厉,此时翠屏正好提着一壶茶水进来,见了北堂戎渡,不免微微惊讶道:“王爷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北堂戎渡没答话,只是吩咐道:“……本王今日要去看外祖母,你去库房选两件精致玩意儿,本王一并给带去。”

翠屏应了一声,放下茶壶转身出去,不一时,北堂戎渡已经收拾整齐,乘上马车出了青宫。

北堂戎渡进到许昔嵋所住的正房时,许昔嵋刚刚起来,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只穿了一身天水蓝绣小朵波丝菊的裙装,脸上带着一抹慵懒之态,气色尚好,就坐在临窗的梳妆台前,背对着他,身侧的一只高脚小几上供着一瓶新鲜的茉莉花,用清水养着,花瓣薄嫩而雪白,没有丝毫杂色,旁边一名侍女手里拿着一把犀角梳,正为她慢慢梳理及腰的乌黑长发,许昔嵋从镜子里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北堂戎渡,不由得盈盈一笑,道:“……今儿个怎么来的这样早?”

北堂戎渡走近,先恭恭敬敬地请了安,然后才笑道:“今天您的的气色倒是很好。”许昔嵋怡然一笑,一手支颐,道:“什么好不好的,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老也老了。”北堂戎渡摆摆手,示意屋内伺候的侍女出去,自己拿起梳子,手法轻柔地替许昔嵋梳头,面上微露一缕笑色,道:“哪里老了?您看起来不过才二十许人的模样,多少年轻女子都比不上的。”许昔嵋‘扑哧’一笑,道:“……油嘴滑舌的猴儿,就你会瞎哄我开心,满嘴里胡沁!”说着,揽镜自照,微微叹息着道:“再怎么说,也还是岁月不饶人的,你看,我这眼角都有了细纹了,只是还不大显眼而已。”许昔嵋说完,自己也似乎略略勾起一些伤感之意,徐徐叹息了一声。

北堂戎渡笑道:“这还不好呢?您看您这头发黑鸦鸦的,一丝白发也没有,若是眼下竟连一点儿皱纹也还瞧不见,那还让不让天底下其他的女子活了?”许昔嵋听他说得有趣,便掌不住地笑了起来,撂下手中把玩的一朵珠花,啐道:“没个正经的,在我面前也敢胡说打趣。”

祖孙两人一同和睦地说笑谈天,共叙天伦,室中一片平和与安详,北堂戎渡只笑吟吟地拿着梳子,手中利索地给许昔嵋挽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发髻,抱怨道:“这女子的发式也太繁复了一些,我可不会,您就将就着用罢。”许昔嵋‘嗤’地一声笑,饱满的红唇就仿佛沾染了露水的花瓣,微含一缕略带嘲弄的笑意,伸手拢一拢鬓角,哂道:“我哪里指望你,你让人伺候惯了的,能自己梳头就已经不错了。”说话间,忽然有些促狭的笑色浮现在唇角,从镜子里看着北堂戎渡,揶揄道:“只是你眼下也不是孩子了,都已经当了爹的人,妻妾众多,偶尔在闺房里时,也不效法那张敞,行一行画眉之乐?如今却连个寻常的发髻也梳不明白。”

北堂戎渡听了,却是心中一动,想起了从前与北堂尊越清晨起身之后,一同梳头调笑的旖旎场景,思及至此,喉头一时间微微发涩,面上却并不显露出来,只顺手在旁边的美人瓠里掐了两朵雪白的茉莉花在手,插在许昔嵋的乌发当中,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北堂戎渡嘴角淡淡含笑道:“我一向不大理会这些……”许昔嵋从妆台上拣了一枚赤金长簪挽在髻间:“我知道,你对你宫里的那些人,也就泛泛而已,不过,现在那谢妃既然有了差不多七个月的身孕,那你也应该多去看看才好,我当年怀你母亲时,就是时时刻刻都希望你祖父陪在身边……男人或许很容易对一个女人薄情,但对于为他生育儿女的人,却是不应该那么冷漠。”

北堂戎渡微微抬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北堂尊越曾经说过的‘你若是能为咱们俩生个一儿半女,那该多好’的话来,不自觉地就眼帘微垂,语气也淡淡地很是轻松,就好象是问着一件无甚紧要的事,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您……您是苗疆神教之主,许多奇诡之术想必都是很清楚的,如此,您可知道这世上,有没有能够让男子也可以生育的法子?”

许昔嵋听了北堂戎渡的话,不觉一怔,随即笑道:“这可真是疯话了,向来天地阴阳都是既定的,男女有别,各司其职,又怎么可能人为地弄混了?我还从未听说过有这种让男子有孕的办法。”北堂戎渡知道自己这想法算是异想天开,因此原本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但是此刻听许昔嵋亲口否定,却也不免仍是暗暗叹息,倒是许昔嵋柳眉微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略略沉吟,忽然间却又莞尔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道:“怎么,是为了韩烟么?你向来喜欢他,当年甚至还跟他成了亲……若不是因为他的缘故,你又怎么会问我这种事情。”

北堂戎渡听她提到沈韩烟,眼中便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色,口中却只是含糊地混了过去,许昔嵋自然也想不到别处去,祖孙两个人说着话,一直到吃过了午饭,北堂戎渡才告辞回去。

二百八十六. 怪客

转眼间便是八月份的最后一天,这一日北堂戎渡正在书房翻着公文,有贴身的太监走了进来,道:“郡主请王爷去马场。”北堂戎渡听了,遂道:“你去看着别让她胡闹,本王这就去。”

北堂戎渡稍微收拾了一下,换了衣裳,不一时就到了马场,见到北堂佳期身边跟着一群太监和宫人,正小心扶着她骑在一匹性情温顺的黑马上玩,北堂佳期一身紫绿团花朱色衣裤,足蹬绣花小绿鞋,远远见了北堂戎渡,便笑嘻嘻地唤道:“……爹爹!今天带露儿去打猎!”

北堂戎渡面上不动声色,走到近前,随手拍了拍那温顺黑马的颈子,微笑道:“父王今天还要练字,丫头自己骑马玩一会儿,好不好?”北堂佳期一扬秀气的小眉毛,轻哼道:“爹爹答应过我的……”北堂戎渡听了,这才想起自己先前好象确实答应过带女儿出门打猎的,顿了顿,到底还是不愿让孩子失望,便忽然笑道:“好罢,既然父王答应过咱们佳期,自然要说话算话。”说着,却是直接侧身一步,一翻身,便上了马,将北堂佳期固定到自己身前。

北堂佳期见状,开心地拍手咯咯笑了起来,北堂戎渡双目微眯,嘴角带笑,只不作声,一旁马场的太监中有人陪笑道:“……王爷和郡主想去打猎,不知要带多少人去?奴才们也好安排。”北堂佳期大眼睛微瞪,一甩手里的马鞭,嗔道:“去!都走开,不要好多人。”北堂戎渡笑着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然后对那太监吩咐道:“叫上七个人跟着伺候就是了,不需要太多。”那太监听了,忙应了一声,快步前去唤人,又有其他太监各自去准备打猎要用的弓箭等物,不一时事情都办妥,人也到齐,北堂戎渡便一夹马腹,一群人就一同策马扬长而去。

其实一开始说是打猎,但因为带着北堂佳期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又哪里能够当真毫无顾及地追猎野兽,自然还是以她的安全舒适为第一位,因此一行人不过是骑马游走,主要来四处赏景罢了,哪里真的能够打到多少猎物,转眼间到了中午,众人便寻了一处地方休息,北堂戎渡坐在地上,跟北堂佳期说着话,七个侍卫则是手脚麻利地生起火来,将方才打来的几只猎物架在火上烤,周围鸟语花香,又有北堂佳期清脆的童声在其间说说笑笑,倒也十分惬意。

简单吃过午饭之后,北堂佳期洗了手脸,便闹着要去摘果子,北堂戎渡一向极为宠爱女儿,基本上是有求必应,此时见她撒娇,便带了她去略远些的溪水上游去采摘野果,只让几个侍卫自去休息,谁知道天气变幻莫测,上午还是艳阳晴天,这会儿却忽然乌云蔽日,不过多久,云层就厚了起来,成了浓浓的铅色,远处天边还隐隐传来闷雷声,很快就有零零星星的雨点落了下来,眼见即将有大雨来临,北堂戎渡忙丢下才摘到的一包果子,抱起北堂佳期赶回方才众人休息的地方,招呼一声,众人便立刻上马,策马奔走不迭,去寻能够暂时避雨的地方。

一行人运气不错,一个侍卫远远发现了一处山洞,众人皆是神情一松,一同策马过去,然后纷纷下马,刚要拴起马匹,雨已经突然变得大了起来,几个侍卫即刻扯下自己的外袍,遮在北堂戎渡的头顶上方,其中一人快步闪进山洞当中,在前头探路,目光往里面一扫,发现这山洞不大,且还显得潮湿,里面都是些枯枝败草,但等到视线移到深处时,却忽然发现洞里面居然有一个人,身下集拢了一些枯草,正盘膝坐在上面,闭目调息,这侍卫见了,不由得微微惊咦一声,立刻朝后面禀道:“主子……”话音未落,其余几个全身赤裸的侍卫便以双手高高撑着几件外袍作为遮雨之用,簇拥着将北堂佳期抱在怀里的北堂戎渡走了进来。

北堂戎渡因有下属用几层外袍作为遮蔽之物,挡去了雨水,且那雨点又是刚刚变大变急,没走上几步路就到了洞口,因此身上并不曾被淋湿,就见一张俊美的面容上并无多少急躁之色,只搂紧了怀里的北堂佳期,怕她淋雨受凉,此时见到山洞中居然还有其他人,也不由得微微一怔,就见那人脸色略显干黄,面目十分普通,穿一件青色的锦袍,头顶挽着简单的髻。

那男子大概有四五十岁的模样,眉毛浓黑,方才听见人声,便睁开了眼睛,此时自然也看见了正朝他望来的北堂戎渡,若是寻常人突然见到一群打扮不凡的陌生人闯进自己身处的山洞,第一个反应必是心生警惕,更何况北堂戎渡容貌之俊美,已是难描难画,乍见之下,无人能够不为之倾倒,但此人却只是面色如常,丝毫不曾动容,而北堂戎渡见了这人,倒是觉得心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之感,但他倒也并没有命人将这容貌普通的男子驱出去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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