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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是个技术活_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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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提起,面上却不动声色,目不斜视地下了车,并没有理会妇人。妇人也不在意,木着脸道:“六小姐请跟我来。”引着她向里而去。

  茶庄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里面粉墙斑驳,装饰陈旧,静悄悄的看不见其他人。妇人并没有带她们去大堂,而是穿过一个回廊往角落处的偏房而去。

  鸣叶白着脸,战战兢兢地跟在江苒身后。江苒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沉默地跟在妇人身后。

  妇人将偏房门打开,回身对江苒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江苒向里看了一眼,神情变了。

  屋子不大,泥地白墙,简陋异常,墙上光秃秃的没有挂任何东西。临窗处放着两张做工粗糙没有油漆的木椅与一张方几,方几上还有一幅半展开的画卷。

  屋子一角简陋的香炉中燃着百合香,轻烟袅袅,那是她亲手合出来的香的味道。正中则是一张同样没有油漆过的杂木方桌,桌上摆着一个残旧的食盒。

  一景一物熟悉异常,这分明是她前世和陈文旭刚刚成亲时所居屋子的模样。

  那时两人流落在外,身上银钱本就不多,她一场大病耗光了钱财,只能靠着陈文旭在外面代人写信、抄书,挣一些生活费。

  房子是租来的,里面的家具或是房东遗留,或是陈文旭向村口木匠淘换来的残次品,自然粗糙得很。

  她自小锦衣玉食,那时年纪又小,哪受得了那样的生活,即使素来性情柔顺,也忍不住在病中发了好几次脾气。陈文旭却毫不在意,永远是低眉顺眼地哄着她。

  后来父亲入狱,她和陈文旭翻脸,骂他趋炎附势、落井下石,他却冷笑着说,五十步休笑百步,像她这种从小娇气的大家小姐,若失势的是他,只怕她第一个嫌弃他。

  她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也没想到,夫妻多年,陈文旭的心中竟是这样看她的:只可同富贵,不可共甘苦。

  可她没想到,重生后,她竟会在这里看到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屋子。

  往日的记忆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的心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如泡入冰水,浑身发冷。

  江苒走向方桌,鬼使神差般一层层打开食盒。菜肴兀自冒着热气,她的目光落在其上,不由瞳孔一缩。

  芙蓉鲜虾球、翡翠白玉羹,炙羊羔、脍三鲜、流金豆腐、素菜丸子……每一样都是她所爱的菜肴。

  怎么可能?休说是谢冕,就算是卫襄和她相处这些日子,也未必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种被人洞悉所有却对对方一无所知的状况实在让人心底发寒。

  那个最不可能的猜想横亘心中,她只觉气血上涌,脑袋嗡嗡作响,几乎抑制不住欲要失控的情绪。

  她的目光移向妇人,妇人道:“六小姐稍等片刻,要见你的人马上就到。”

  鸣叶跨前一步想要进来守着她,妇人一伸手就扣住鸣叶的手,一手抵在鸣叶背后,森然道,“这位姑娘,我们就在外面候着吧。”

  鸣叶身不由己,被她控制着往外而去,不由惊恐地叫了声:“姑娘。”

  江苒对鸣叶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妇人果然是个练家子,以她的身手,就算是十个鸣叶也强不过她。现在只能指望周耀找到那些奇楠木珠子,尽快摸上门来。

  门被妇人从外面关上,江苒深吸一口气,勉强平息了下情绪,环视一圈。

  她的目光落在那副画卷上。那画刚刚展开一半,似乎主人正要欣赏,却碰到急事匆匆离去,便将它随手放在那里。

  她不由自主走过去,将画缓缓展开。

  她的目光定住了,一股寒意从心底深处透出,浑身如堕冰窖。

  画上画的正是她,秀眉纤细,明眸若水,瑶鼻琼口,肤色如玉。可那又不是她,画中人梳着妇人的发髻,云鬓雾鬟,玉颈修长,托腮坐于凉亭之中,属于少女的粉嫩青涩已经消失,望向远处的神情忧伤而淡漠。

  那是曾经的她,曾经绝望地在地狱中挣扎的她。

  画作的笔法熟悉得让她颤栗,那是她此生最不愿意面对的人。

  陈文旭,是他回来了吗?赵王背后的那个人是他吗?

  *

  身后传来房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有轻微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靠近她。她深吸一口气,情绪绷到极处,慢慢转过身去。

  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肤色呈健康美丽的象牙色,眉目俏丽,身材苗条。只是曾经浅笑盈盈的弯唇此时抿得紧紧的,不见一丝欢乐。

  她乌黑的发梳成两条粗粗的辫子,穿着松花色的素面短褂,翠绿色撒花裤子,一副利落的打扮,不再是小丫鬟的模样。

  金豆豆,怎么会是她?是了,她见到金元宝只想到谢冕,没想到金豆豆这个姐姐也是能指使他的。

  她想到那次被追杀后,金豆豆跳入水中去寻找陈文旭。莫非真被她把人找到了,还救了回来?

  只不过,这个救回来的陈文旭和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

  “郭六小姐,”金豆豆看着她,目光幽深,充满了探究,“我们又见面了。”

  江苒挺直脊背,神色平静如水,迎向她打量的目光。

  金豆豆的手抚上方几上的画卷,垂下眼露出几分哀伤:“我受陈公子所托,特请小姐前来,将公子遗物转赠于小姐。”

  遗物?江苒大出意外,怎么会是遗物?

  在齐地遭追杀时,陈文旭明明还不知前世的事,难道是他被金豆豆救回来后,重生回来,却又伤势过重而亡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也算是本事了,就这短短的时间,还能影响赵王,给卫褒和卫襄添无数堵。

  江苒忽然觉得荒谬极了,可若不是这个解释,难道重生这种事,竟还会有第三个人?

  金豆豆将画塞到她手中,眼中泪花闪现:“陈公子临终前还念着你,他那么虚弱,还硬撑着要把画画完。六小姐,我只求你念着他这份情,休要忘了他。”

  江苒的目光落在画卷上,唇边忽然现出一丝冷笑:将画着她过去的一幅画硬塞给她,陈文旭是什么意思,是死也不打算放过她吗?可惜,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忍气吞声的江苒了。

  她展开画卷,抓住画卷中间猛地一用力。

  “你做什么?”金豆豆大吃一惊,现出怒容,要来夺她手中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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