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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恍[GL]_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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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么?”陶钧看了看天色,道:“爷不是打算去王家看看?”

  “偏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郎怀啐了口,道:“就今日,你不必跟着我了。去长乐坊上红泥酒肆沽一壶甜酒,送到兕子那里,跟她说这是前儿说的甜酒,不许她多喝。再去三哥处,直接请他到我院子里稍坐,我回来自去找他,还请他宽坐。你记得在家里陪着三哥,仔细他闷着。”

  “是。”陶钧看了看日头,道:“爷这一身官袍太显眼,到前面的茶馆里,寻个僻静地儿换过吧?”

  “嗯。”郎怀接过陶钧递上的包袱,两人拐进茶馆,随意丢了把钱,要了个僻静房子,陶钧在门外守着,等郎怀换下官袍出来,她穿上件儿修竹窄袖圆领衣,腰间只扣了细细的蚕丝织就的细带,皂靴也除下,换上双缎做的薄靴。

  “爷,竹君手艺愈发好看了。”陶钧看了看郎怀,道:“这两根竹子绣得真俊俏。”

  “嗯。”郎怀也喜欢,将换下的官服给原样包好,递给陶钧,道:“你不赶时间,喝两杯茶再走。我先去了,不然迟到太久,只怕三哥要气。”

  城内不好快行,待出了城,郎怀足尖一点,踏云便撒欢跑了起来。也可怜了这么匹好马,自打郎怀回了长安,几乎都给困在城中,哪来今日这等绚丽风光?郎怀索性只管着方向,由它自个儿去跑。

  不多时,便到了王家居住的小村上。她缓了速度,浅笑道:“可不能再由着你,撞了人怎么办?”

  待到了王家门口,郎怀侧身下来,对门口的钉子道:“带路。”

  她这次来是避开王氏夫妇的,只从后门进了琴书住的小院。瞧着虽然简陋,倒也干净。琴书果真正在屋内,一改昔日暗香楼花魁的迤逦秀美,不施粉黛长发高盘,脱去绫罗绸缎,改穿粗布衣裳,做了妇人打扮。

  琴书听得人脚步,抬眼看到郎怀,放下正在看的话本,起身福了一福,道:“小女子多谢郎都尉救命之恩。”

  郎怀看了看她,才道:“你不必谢我,若非七哥的缘故,我本不愿救你的。”

  “既然救了,琴书自然感念于心。”她没理会,执意谢过,才起身道:“都尉稍坐,琴书为您烹茶。”

  茶香淡淡,烟气缭绕,郎怀坐在土炕上,道:“姑娘想必是知道,七哥被贬博山,只不过是个闲散郡王。却不知你的心下,是作何打算?”

  “都尉早就知道琴书是什么身份,却不知为何愿意留我一命?”当日事发突然,李迁是打算抓了她,取了口供灭口吧?却被郎怀的钉子抢先一步,带走了她。琴书本以为性命堪忧,哪知辗转之后被送出长安城,才明白是有人出手相助。

  她是暗香楼花魁不假,却因为被李迁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听从吩咐,色诱李遇。然而情之一字,最是玄妙。便是一场邂逅中各怀心事,琴书也不得不承认,她对李遇是有情谊的。

  “高慈,已然病故。”郎怀叹口气,还是说了出来。李迁行事果真狠辣,琴书消失于长安的当日,便把琴书的娘毒死,抛尸荒野。郎怀侦到这些事情,已然是几天后。她虽不忍那个无辜妇人曝尸荒野,却在这个时候,不得不隐忍。

  琴书凄然一笑:“自我活过那日,就知道娘她是断断活不成了。都尉既然知道,琴书便斗胆求您,请都尉在合适之时,为娘她安葬了罢。也不求多好的地儿,只要有个埋骨地就成了。”

  “你既懂,该知道这事情急不得。”郎怀不忍欺瞒,但还是应道:“便宽心吧,此事我应下了。”

  琴书起身跪下,郎怀也不阻拦,等她行过大礼,才去虚扶了一把,问道:“日后你有何打算?”

  “都尉若有所托,何不以实相告?杀母之仇,琴书与李迁不共戴天,都尉的疑心该去些许的。”琴书脸上犹自挂着泪痕,话却当真惊人。

  郎怀沉默片刻,才道:“七哥此去博山,好坏参半。到底是陛下的幼子,他身边儿缺个体己人,陛下下了旨意,准我从府中选个丫鬟随着。但此事却得委屈了姑娘,成我郎府奴籍。”

  琴书心下大喜,面上也陡然换过惊讶的神色:“都尉何出此言?琴书若能陪伴七王,此生再无遗憾!”

  郎怀推开窗户,看着远处春燕来回翱翔,冷然道:“你入了我沐公府奴籍,就该记得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我郎怀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至于用那等下作手段去。”

  “七哥身边无人可用,任何人跟着,都怕引起怀疑。唯独你,我能放心一二。”郎怀转头盯着琴书,道:“他是万万不能有失的,你可懂我意思?”

  琴书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只觉得那双黑眸里全是铁血狰狞,不由往后靠,不盯防就靠住了墙壁,怯生生答道:“都尉的话,奴记下了。”以她的风流,一般男子早已神魂颠倒,可郎怀眼眸中半点欲念都不曾划过,让琴书对她不得不畏惧。

  “你收拾收拾,只怕七哥离开就是几日内。”郎怀起身站定,道:“琴书姑娘,将来的日子太长,谁也不能说太绝对。但七哥好好活一日,郎怀便保你一日。他心悦你,甚至不惜顶撞陛下,放弃一切。”

  “我不通文墨,却也听过前朝女诗人说的那句话——‘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郎怀淡笑:“七哥这般待你,作为他的知己好友,我自然希望,你待他能真诚。”

  进了长安城,郎怀犹豫片刻,还是去了未央居。踏云照旧给了侍卫,让送回沐公府,郎怀口中问着管家江良话:“兕子在何处?身子可好些?”不知为何,那日之后,郎怀便只叫她兕子了。好在旁的人奇怪归奇怪,也没人去深究。

  “回都尉的话,姑娘好了许多,今日还在那儿练了会子剑。方才陶公公送了壶甜酒,姑娘喜欢,吩咐了人,在花园饮酒呢。”江良对待未来的姑爷倒是诚恳,他是宫人出身,之前一直跟着江皇后,是江氏的家仆。自跟着明达出宫后,便管着未央宫,对明达便如同自家闺女,疼爱得紧。

  “江叔,您忙去吧,我自己去找。”郎怀一向对这些人尊重,不肯自持身份。江良却想歪了,以为是未来姑爷想念心上人,又怕羞,便笑吟吟告辞,临别还眨眨眼,让郎怀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花园里多是桃花,已然盛开许久,花香四溢。郎怀拂开花枝,放了心事缓步行着,无意却被一个小家伙撞了脚脖子。

  这些日子郎怀来未央居,却总未曾见过它。原本可怜兮兮的小家伙,如今却长得浑圆起来。它还是认得郎怀的,不见害怕,睁着漆黑的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是你啊。”郎怀弯腰抱起来,揉着它火红的毛发,笑道:“转晕了么?”火狐拢了毛茸茸的尾巴在郎怀胸口,爪子搭着她肩头,倒是很亲密。郎怀看了看方向,往园子中央走去。

  明达正在树下荡秋千。藕粉的披帛,乌黑的长发只用着同色的缎带系着,随着风肆意摆动。

  璃儿在她背后用力推着,明达笑意满园,大声笑着:“再高些!再高些!”

  “再高些,仔细摔下来!”郎怀接过话,人已经走到近前。怀里的火狐蹦下去,跑到秋千旁,眼睁睁看着明达。郎怀拎起桌上的那壶甜酒,果然已经空了。“再喜欢,怎么就喝完了?得亏只让陶钧带了一壶,你个小馋猫!”

  明达有些不好意思,从秋千上下来,抱起小家伙,道:“实是太好喝,便和璃儿一起喝完了。你若担忧,干嘛不自己来陪我?”

  “却是有些事耽搁,不得不出城趟。”郎怀拂去石凳上的花瓣,坐下跟明达说了缘由,末了续道:“如此,以琴书的资质,稍加点拨,倒是不怕七哥在那边弄出什么事情,也掩人耳目。你觉得如何?”

  “这倒是真妥当。”明达也坐下,要吩咐璃儿取些点心,却被郎怀拦住:“不必,府上有客人,我得赶紧回去。”

  “谁呀?这都快入夜了。”明达有些好奇,要知道郎怀这人一向和长安城中那些世家子弟不来往,从未听她说过府里有客。

  “那次在暗香楼你见过的,从安西回来的路老三,路三哥。”郎怀提醒了下,看了看天色,她笑道:“可不是要入夜?真得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明达想起那个大汉,冷哼一声:“上回他出言不逊,我还没找回场子呢。”

  郎怀却没料到这一出,待要推脱,明达已经搂着火狐在前面走着。璃儿忍不住笑出声,道:“都尉还不跟着?还得劳烦都尉送姑娘回来,我到时候就在北侧门候着。”

  郎怀没了脾气,顾不得坐了会身上落满了花瓣,紧两步追上去。璃儿收拾着石桌上的东西,远远听见郎怀低声道:“三哥那人就那脾气,你千万不可同他置气……”

  “都尉当真待姑娘极好……”璃儿暗自嘟哝了句,真为明达有这般好郎君,觉着高兴。

  路老三的媳妇儿怀了孕,这段时间脾气级差。是以陶钧说罢,他连等都不愿意等,跟着就来了。沐公府修的排场极大,路老三何尝见过这等大户?不由得感叹:“小陶,你说你们爷是怎生想的?丢下这儿,非得去西北吃那苦?又何必呢。”

  陶钧在前面带着路,笑道:“三爷是实心眼人,既然知道原因,又干嘛问出来为难我这个小的。”

  “嘿嘿,就是看见了,感慨下。”路老三摸摸胡须,道:“听说你们这些家里规矩大,我不会还得拜访你们国公和夫人吧?”

  “不必不必,老爷如今只在院里养病,不太出来。夫人忙着别的,便是爷也是两三天去问安罢了。”穿过小门,才到了后院。路老三自觉的脚下的路变成石子路,依旧砌得极为平坦。

  “爷一向喜静,因而没守着那些规矩,在后院里单独辟了处,最是幽静。不过听管家说过,是要从这儿通一条长廊,直到未央居。过些日子,待材料备齐了,就要动工呢。”陶钧指了指过府而去的溪流,道:“三爷您瞧,那儿是尚姑娘的住处。不过听竹君说,尚姑娘今日去学里看弟弟,只怕会留一夜,不会回府。”

  等到了郎怀的院子,路老三只见其中两个美貌丫鬟,一个却瞧着眼熟,原来是当初那个“阿竹”。兰君知道这位是郎怀的好友加部下,行过礼后,便去后厨吩咐准备酒菜,留下陶钧、竹君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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