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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恍[GL]_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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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怀重孝在身,却擅自离开长安,公然抗旨,谢少卿现下可懂?”裴庆依旧稳坐马背,大咧咧说罢,阴笑道:“她被本官在城门抓了正着,这些御林军俱是人证。”说到这里,裴庆弯下腰,离谢珏不过一臂距离,提点他道:“少卿不必畏惧,本将已然派人递信给了大明宫和礼部,您只需要收押便是。”

  谢珏一愣,捉手道:“这……沐公身份尊贵,怎能如此草率?”

  裴庆依旧端坐马上,道:“无官的国公,也不知你怕些什么!”他神情颇鄙夷,却没看到谢珏暗地里对郎怀比划了个抱歉的眼神。

  郎怀看了眼明达,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位谢珏当真只是怕事的小人?

  恐怕不是吧。明达转了转眼珠,以做回答。

  谢璧的族弟,怎么也不会真是草包。郎怀眨眨眼,又看了看沐公府的方向——咱们回不?

  明达低头看着鞋面——多看看,看看这些人如此发难,能到哪一步。

  大理寺的中门,便是白开了。

  不多时,塔坨荼一身胡服策马赶了过来。他滚身下马,斥责道:“便是沐公抗旨,也该看看时辰。这都天黑了,万一冻着夫人怎么办?”

  裴庆本以为来了强援,未曾想塔坨荼开口便是替郎怀开脱,且说得极为不高明,便有些不满。他道:“尚书大人糊涂了?若尚书大人糊涂,本官等着大明宫的旨意便是!”

  郎怀悠悠开口,道:“宫禁已关,非大事不得开门。况且本公不认为,这算什么大事。”这么久功夫,她已然没了耐心。李迁不现身,明皇不开口,塔坨荼来和稀泥,那么有谁能拦得住她们?郎怀摇摇头,正打算离开,却瞧见谢珏晃动了小手指,又看了眼明达。

  “沐公好大的口气!”裴庆气乐了,道:“如此蔑视王法,本官便想礼待些,也是有心无力了。即然你们不作为,本官便出个头!左右,拿下!”

  郎怀皱眉,着实不懂裴庆为何如此怨恨自己。她正待出言,身边的明达拉住她的手,转身就走。

  裴庆身边的将士一愣,都不由得住了步,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自家主帅,都在犹豫出不出手。塔坨荼也退后一步,将裴庆凸显出来。

  “拿下!”裴庆咬着牙喝道,得罪了明达又如何?将来李迁登基,她又能算什么?

  明达杏眼圆睁,娇声道:“谁敢?本姑娘玩累了,要回南内沐浴歇息。她是我的夫君,理应和我一起回家。谁敢拦着?”她以南内提点,摆明了自己的身份,话音方落,几个身影凭空出现,将她二人护卫在中间。

  其中领头的拿出腰牌来,对裴庆道:“陛下有旨,敢犯姑娘的,杀无赦。若再过雷池,我不得不杀人了。裴侍郎是聪明人,请不要让我们难做。”亮出的腰牌,是不良人的腰牌。裴庆只能认到这里,却不认得这个护卫,曾经是明皇的影卫秦漠。

  裴庆眸中似要喷火,终于恨声道:“郎怀!明日看你如何躲得过!”说罢,裴庆看了看一直低眉顺眼的谢珏,啐道:“谢家怎么养出个你这样的东西!”

  兵部侍郎打马而去,塔坨荼告了声罪,等她们慢慢离开,才仔细打量了谢珏,赞道:“你家兄长气度非凡,但谢家子弟却非常人可比啊。”

  “尚书大人言重。”既然被拆穿,谢珏微笑道:“朝远能干,我喜欢躲躲清闲,却并非怕事。大不了挂印离开,兄长总能养得起我的。”

  塔坨荼一愣,摇摇头离开。近些时日李迁下了三张请帖,他都没有赴约,就是想再看看。京中多少人看着他,因为他是真正的墙头草,若真倒了方向,便是大势所趋。

  作为一个胡人,能做到大唐的一品大员,已然不容易。而今两子夺嫡,面上太子失势,只有聪明人,一直盯着塔坨荼,等着他站位,等着他选择。

  今天无星辰。塔坨荼上了马后,并未赶着宵禁前回自己的府上,而是往梁府去。

  走了没多久,秦漠上前执礼道:“属下告退。”明达点点头,这位不良人中第一影卫,迅速带人消失于夜色之中。

  郎怀笑道:“明日起,沐公靠着妻子的脸色过活,大约就会传遍长安了。”她说的话是委屈,言语间却是开着玩笑。明达转过身来,面对着郎怀,倒着走路。

  “你不情愿咯?”她面上还有旅途的风霜之色,眼眸里却恢复了当日的明朗娇憨。郎怀伸手拉住她,慢慢走着,笑道:“自然是情愿的。”

  长街昏暗,只有里坊人家里的星点烛火映出。一对璧人一前一后,慢慢走过。不知她们说些什么,但阴沉的夜空也仿佛被点亮了一般。一个落魄的酸儒在墙角看见了这一幕,忽而有感,拉出行囊里破旧的笔墨纸张,挥笔画下。

  没人知道很多年后,这个酸儒当真考中科举,已经五十多岁。也没人知道,他谈论起生平最得意的画作,因而引起昭帝的注意。这幅画在宣政殿被献给昭帝,帝王久坐无语,大殿寂静。

  酸儒早不是当年的穷酸潦倒样,他好奇地看着御座的上帝王,不经意发觉这位以仁心载誉史册的帝王,竟是满眼垂泪,神情恍惚,不知回忆起了什么。

  “陛下,臣……”他不知该如何劝慰,开口之后,也无语凝噎。

  昭帝沉默半晌,才苦涩道:“不知爱卿可否割爱?”

  “臣惶恐!陛下喜欢,拿去便是。只是当初寒酸,用纸太差,臣也是悔恨,每每想提笔重画,却无当时意境。”

  “你当初看到她们,她们很欢喜的吧?”昭帝语气间却无疑问,他不知该作何回答,猛然想起前朝旧事,犹豫片刻,低声询问:“陛下,这二位,可是沐公伉俪?”

  昭帝闭眼,道:“她们是朕的妹妹和妹婿。”

  回了未央居,二人沐浴之后,换了衣衫,顺着回廊去见过韦氏。

  韦氏气色还好,见着她二人的模样,便明白之前的担忧尽可去了。她道:“先前怀儿瞒着你,是她的不对。你肯谅解,无论如何,都是郎韦二族的恩人。”

  明达垂首片刻,道:“母亲,既是一家人,这些话说过就不提了。”

  韦氏就喜欢她这脾性,点头道:“是我多嘴了。今后若她欺负你,娘给你做主。”

  “母亲。”郎怀笑道:“越说越偏了。”

  三人闲话些许家常,韦氏才道:“也九月底了,下月士新的忌日,想必看着的人很多。你今次进城被阻,可见那些人按耐不住,要出手了。”

  郎怀明达神色一凛,听韦氏续道:“这些事情,我年纪大了,不愿意去管。不过怀儿你要记得,士新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你舅伯远走安西,又为了什么。”

  郎怀恭敬道:“长安不能大乱,大唐不能分裂。”

  “记住就好。”韦氏不避讳明达,道:“淮王若为帝,苍生难安。太子性子柔软,却并非软弱。好了,你们就回去歇下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老夫人那里有我照料,你们尽管放心。”

  别了韦氏,郎怀和明达却去了祠堂。郎士新的牌位在上,郎怀也未曾点香,只是站在牌位前,静默站着。

  她双手背负,明达和她并肩而立,心下惴惴。残杀手足的是郎怀,明达只怕她心下存着后悔。

  “爹,您在天之灵,莫怪怀儿心狠手辣了。”郎怀淡笑起来,道:“我问心无愧。姨娘若是觉得自己所托非人,将来我死后,咱们慢慢算账便是。”

  说罢,她仿佛彻底轻松,牵着明达的手,一起走出去。回廊依旧,明达叹道:“阿怀,明天四哥定然咬着不放,你若是全推到我身上,只怕将来不好御下。”

  郎怀缓步走着,丝毫不把明日放在心上,道:“我正是打着这算盘,他咬得越狠越好。”

  “依今日的情形看,塔坨荼还没站队,他是墙头草,如若你能争取到他,那些藏着的人,就都站在大哥一方了。”明达抿唇分析,又道:“但此人太过狡诈,我有些不放心。”

  郎怀趁着没人,拥过女孩吻她的樱唇。大好时光,她不愿被这些琐事牵绊,咬着明达的耳垂吹气:“六爷也是墙头草,却好猜度多了。塔坨荼是真墙头草,如今是他站队的时候了,否则再晚些日子,他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明达用手撑着郎怀肩头,也不害臊,绕过去和郎怀吻在一处。方才她们都吃了些韦氏备下的花饼,让郎怀忍不住追逐明达的丁香。明达刻意躲闪逗她,却让郎怀心动不已。

  郎怀呼吸渐急,忽而怀里的人用力挣脱,三两步跑到前面。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却是明达取笑她:“阿怀,你先猜猜我回去了,是先擦左边脸,还是右边脸。否则费心去想那个胡人,就大煞风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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