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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恍[GL]_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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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如此巨大翻转,满朝俱静。李迅长叹口气,道:“裴庆,你有何话要说?”

  裴庆脸色惨白。他如何也料不到会引火烧身,烧到他自己头上。想来如今情势逆转,便是裴氏想救他也难。恍惚间他忽然想到,一开始这便是给他演的一场大戏,郎怀不必下场,只在场边看了眼,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神思不在,自然没注意到裴庚跪在殿中,叩首道:“弟不教兄亦有过,臣不敢求殿下留情,但请殿下一同治罪!”裴庚此言,便是认了裴庆有罪,点了裴氏全族施以压力,是行壮士断腕之举。

  刘牧冷笑:“你裴府便逃得过么?那些银子粮食可都是运进了你们裴府!”

  裴庚还欲开口,上官元已然道:“殿下,事情到如此田地,臣以为应加急禀告陛下。陛下圣裁,才能平息纷争。”李迁不在,已然不可力挽狂澜,如今保住裴氏才是正经。奈何今日之事,李迅早已下定决心,不是他上官元能阻止了。

  裴庆抬头,他本该最为激烈地反抗,如今却悄无声息。他看着李迅一改往日仁和,当朝喝道:“既证据确凿,又为何治不得罪?今日起,罢裴庚兵部侍郎,归家思过。罢裴庆兵部侍郎,压入大理寺,路将军派人看押。三司将此案给本宫查个干净,看看谁还在里面,浑水摸鱼!”

  他横眉道:“至于父皇那里,本宫自然会命人禀告,就不劳烦丞相了。”

  上官元身上一抖,忽而反应过来,他本就是弄臣,还是快些归家飞鸽传书才是正理。

  兵部虚领军饷一案终告一段落。裴氏牵连颇深,裴太爷还未下狱便一命呜呼。裴庚临危受命,成为新的家主,却也难再力挽狂澜。裴庆罪证确凿,李迅判了腰斩,只待年节后行刑。

  兵部所有涉案人员均按罪问责,清洗之后,本四十六人的兵部,仅仅剩下七位。诺大的兵部少了这么多人,其余的还在等着看郎怀撑不下去的笑话。没想到郎怀点了那两个老实巴交的岑商、辛冒走马上任,成了新的侍郎,只几日功夫便理好积压半月的文书。

  而后郎怀奉命前往东宫,和李迅一起吃了顿饭。李迅代表朝廷,为她所受的不公表示慰问,还赐了件孔雀翎斗篷,却是给明达的。第二日早朝李迅下令,从各处调了三十位官员入兵部,在长安的即刻走马上任,在外地的便只好等年节后了。

  这其中便有四夷馆少卿唐飞彦,他的调令上特加一句——任兵部主事,专理账目。

  唐飞彦本最头疼这些,正打算第二日去未央居理论,郎怀明达奉明皇旨意,一大早便离开长安,赶往华清宫去陪伴明皇。

  唐飞彦坐在未央居外书房,蹭着香甜的茶叶,掐指一算,已经是开扬三十三年腊月初二了。

  

第95章 酒暖春深(三)

  腊八乃是明达生辰,不光明皇,所有在华清宫的勋贵大臣,都提前备上一份厚礼,遣人送去重明阁。

  这日午间,明皇开宴,为明达大肆庆生,长安城那场风波仿佛过眼云烟,丝毫未曾放在心上。

  “如今满了二八,越长越像了。”明皇拉着明达和他坐在一起,抚着女儿的额顶,满面慈爱,想着故去多年的发妻,一时间悲喜交加,热泪不住盈眶。

  明达仰头道:“爹爹,女儿长大了,你不高兴么?”

  明皇一愣,继而笑道:“高兴!高兴都来不及。指不定明年我的外孙也就有了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郎怀在大殿左手第一排,眉梢微耸,手中玉箸夹起一根冬笋送入口中,神色泰然。

  明达扭捏道:“才不要!您喜欢小孩子就多疼疼大哥六哥的孩子,可别指望我!”

  明皇被她这般娇憨逗笑,捏着她的鼻子道:“你不愿意要?也得顾及郎氏人丁单薄啊。”说起郎氏,他忽而想起郎士新生前曾说没想到家里还出了个书呆子,便问道:“郎怀,你那个庶弟如何啊?”

  郎怀忙站起来执礼道:“回陛下,郎恒他用心读书,已经中举,明年恩科想考进士,倒是很有志气。臣做兄长,自然全力支持,如今家里请了几位夫子,在别院中好生教他,希冀他能考中,以全父亲在世之时的教诲。”

  明皇点头,道:“要考进士?朕记得他才十来岁吧?那还真是有志气。朕明年便在含元殿等着,看看郎氏出了个你,会不会再出个他来。”大唐科举有明经科、进士科和武举三类,明经易得进士难考,因而明皇有此一句。但明皇今日所言,来年春闱他是要亲自殿试了。

  郎怀笑道:“陛下,他虚岁才十三,何况孝期还在,也不急在这几年功夫。总得长大出息了,再给定下婚事开枝散叶,才不会辜负了别人家的女儿。”

  “说得头头是道,可郎氏嫡出是在你这儿。”明皇摸着明达的小手,道:“朕就等着这个外孙了。”

  说话间,李远从殿外奔进来,什么礼节都不顾忌,直往龙椅上冲。又见着明达挨着明皇,便很是不高兴。他小脸一歪,哼道:“父皇,她是谁?凭什么能在这里?”

  明皇本来龙心大悦,被李远这般问话,顿时拉了脸,道:“爱妃知书达理,为何你如此顽劣?这是你姐姐,什么她不她的!”

  “可宫中没别的公主啊?父皇你骗我!”李远不服气,小小年纪聪明过头,当庭奶声奶气道:“舅舅说了,将来我是要做王的,她什么身份,怎么配做我的姐姐?”

  坐在李迁身边的梁沁芳只觉得背后都冒出一道凉气,暗骂李远怎么记性如此之好,偶尔提了一句就记下了。他搜肠刮肚想着怎生应对过去,却见明皇眯着眼睛,淡淡看了看殿中在座的臣子,冷笑起来。

  李远被他吓得不轻,小嘴一歪就要哭出声。一旁的梁贵妃起身,半句话不吭,抱起自己的儿子转身离开。她太聪明,但也被聪明所误。而明皇拉着明达的手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群臣立即跪下,梁沁芳膝行至殿中,道:“臣之罪!臣胡言乱语,请陛下恕罪!贵妃娘娘一心服侍陛下,一时疏忽管教,请陛下恕罪!”

  郎怀亦出言道:“陛下,童言无忌,何况小殿下所说乃实情。为这等子事动气,向来兕子也难心安。再者说臣的妻子虽是庶民,但臣珍爱她,一生不移。其余的不过浮生尘土,若这等闲言碎语事事挂心,哪里来安生日子?”她明着劝慰,实则句句暗藏玄机,和梁沁芳叫阵,也将往日那些风刀霜剑无声控诉。

  明皇拉着明达的小手,看着她的眼睛里,只有疼爱和愧疚,只听他道:“今日这长生殿中的,要么是朕的儿子和晚辈,要么是朕的近臣。那么你们就都知道,为何朕和爱妻最钟爱长乐公主,会早早从宗牒上去了宗名、除了封号。如今她只是明达,是朕的小女儿,朕和爱妻的幼女。”这几句话份量何其重,便是如今梁贵妃盛宠,也不过一句爱妃而已。

  “郎怀,你做得很好。”明皇看着殿中跪下的郎怀,忽而冷冷道:“梁沁芳行止不端,罚俸一年。”

  梁沁芳忙磕头道:“臣知罪!谢陛下责罚。”明皇借着这次在敲打众臣,也是告诉天下,梁贵妃再受宠,不过是妃,并不是皇后。而明皇的皇后,只有故去的那位江皇后一人而已。

  “今后无故你不得接近曦奴。”明皇续道:“曦奴早慧,朕是很喜欢的。待返回长安,令太子于东宫教诲,以免走入歧途。”他说话间似乎看了一眼跪着的李迁,而后又低声和明达说道两句,才松开手,由卢有邻搀着离开。

  大臣们散的差不多,殿中只剩下郎怀明达李迁几人。李迁正被内监服侍着穿斗篷,神色坦然,似乎浑不在意如今明皇正在一点一滴磨去他多年积攒下的势力。

  郎怀亲手给明达披上那件孔雀翎斗篷,拉好兜帽。二人转身一齐往外走,难免和门口的李迁相遇。

  “沐公好手段,兵不血刃拿了兵部,裴氏还得看你的脸色才得以喘息,后路如何全凭沐公。”李迁春光满面,话语却怨毒,盯着郎怀道:“但你棋差一招,追不到本王身上,很是懊恼吧?”

  郎怀只顿了半步,笑道:“还是那句话,殿下罢手,我便罢手。臣最善猎熊,殿下要送上门来么?”她说完,头也不回,和明达携手离开。

  李迁想起当年冬狩之时,眸中寒光顿露,惊得那小内监手下哆嗦,碰歪了他的帽子。

  “殿下恕罪!”小内监知道自家主子着实有些喜怒无常,忙跪下使劲儿磕头。

  李迁伸手扶正,嫌弃道:“起来吧,回去寻管家领罚。在外面碍眼作甚?”

  谁有心思做口舌之争?今日不光是明达生辰,亦是去年二人拜堂成婚的日子。二人执手慢慢往回走,华清宫的重峦叠嶂再美,也没眼前人好看。

  回了重明阁,兰君他们果真整治了古董熏。按着益州学得吃法浇了烈酒,打开锅盖,满厅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竹君拉着二人坐在主位,和璃儿兰君陶钧四人并排跪下,一齐道:“祝姑娘生辰安吉!我们几个凑了份子,礼轻情意重,请姑娘随意吃吃喝喝!”她又接过璃儿递上的锦盒,笑道:“这是咱们几个一起绣的荷包锦帕,小陶手太笨,便没备下。姑娘平日里用用,别嫌弃咱们工粗。”她心思最是简单,明达对郎怀好,她就不记仇。

  明达赶紧拉着几个人起来,笑开了怀,道:“怎么嫌弃呢?璃儿绣工粗,竹君姐姐端的一双巧手,当我不知么?咱们自己家里,我说了算!都别规矩来规矩去,一齐吃酒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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