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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恍[GL]_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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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千乘万旗动(四)

  至诚二年,随着早春,冬雪逐渐消融。在安西倾颓一年之久的大唐,终于从北至南,将龟兹循州轮台于阗连成一串。随着李遇安抚诸国旨意的到来,楼兰诸国已然重新复国。这些西域人都是经商的好料子,更何况郎怀加紧重制了战时商路的章程。凋敝的商路,逐渐恢复起来。

  与此同时,郎怀在和王雄几人商议几日后,以平西大将军为名,发军令重新整编平西大军。

  原先的左右路军被打散,成为坐镇庭州高昌的庭昌营,手握两万征调来的各道军,加上原先北庭都护府的一万精兵,由韦谦易任将军。

  敦煌阳关一路,则由河州节度使杨继盛统御三万士卒,坐镇河西后方,是为河西营。

  另屯重兵六万于龟兹,分襄、勇二营。顾央、林达一守一攻,退可佑河西北庭,进可援循州,攻可伐疏勒。

  于阗的增兵也和春日一同抵达,郎怀暂以此为平西军中军四营驻地,另建于羌营,一半步卒一半骑兵,合计四万,以确保于阗且末若羌这条路的通顺。王雄兢兢业业,是个好城主,却并非能独当一面。恰好此次增兵而来的有尉迟延光,郎怀稍做考量,便派他给王雄做副手。

  那些跟她孤军出征活下来的,均编入中军前锋营,加上林先余部和补充的,重骑一万轻骑二千,是平西军中战力最强者。

  六王李进领一万骑兵两万步卒,是为固山营。此营以骑配步攻城,是郎怀思虑良久后,做下的决定。她特意请岑商以经略身份坐镇该营管器械,稍有心眼的都看得出来,将来攻打疏勒碎叶,李进所部乃中流砥柱。

  刀斧营以路老三为主将,领一万重甲步卒。安牧虽然接了李遇圣旨成为真正的楼兰女王,但仍领诸国营千余轻骑,多做斥候一事。

  固山营前锋营刀斧营诸国营并为中军四营,郎怀军令一出,四营在其主将率领下,缓缓开拔循州前线。她另调勇营发兵循州,所图为何,再无遮掩。

  丛苍澜瑚虽对此做充足准备,但他已失去对龟兹于阗的控制,只能徒劳地看着唐军不断往循州增兵。

  清明时节,郎怀率领中军刀斧营抵达循州城外,循州聚集了八万唐军,对疏勒虎视眈眈。

  疏勒一战,一触即发。

  远在千里的长安,则又是另一番景象。

  大唐发兵将近二十八万,郎怀竟不请圣旨建立九营,自行任命各营主将副将,只将此情从军中邸报发回长安。

  邸报传阅之后,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弹劾郎怀心怀叵测居心不良的奏折雪片般飞入宣政殿,此次连谢璧也起了猜忌郎怀的心思。

  李遇自是根本不信郎怀有二心的,何况不良人将军中消息源源不断报回,其中隐情他一清二楚。

  郎怀此举,将原本各自为战的安西北庭团成一团,各有分工便大大降低抢功一事。何况明达将任命何人的缘由揍报详细,郎怀如今用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有考较的意思。若成,将来各镇副手便只须择取一通晓政务的文官,便足安西域。

  如此深谋远虑,明达毫不遮掩地禀报,李遇思量之下,也明白这些该是郎怀借着妹妹的口行谏言一事,实则已然是避风头了。所以任凭底下因此吵做一团,李遇将这些奏折全部封存,看也不去看。

  长安城的这些风波不断,沐公府老夫人的小跨院仍旧安宁,几个老仆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老夫人身子骨已经油尽灯枯,怕是熬不到盛夏了。韦氏亲自送了太医离府,面带忧虑走回来。

  “夫人,爷传回消息,说不必理会那些弹劾。”梅君低声将才得的信禀报。

  韦氏却摇头道:“阿怀不懂,若此等情形也不反击,下回弹劾,谁知道又会牵扯出什么来。陛下虽未疑她,但谁能担保会是永远?”她只思虑片刻,就拿定了主意,和梅君低声嘱托两句,道:“便这般处置。总要让这些不识抬举的知晓,如今长安士族,以我郎氏韦氏为首。陛下将来就算起意,也要让他束手无策才是。”

  “是。”梅君点头应下,伸手打帘,韦氏换上一副轻松神色,抬脚进去。

  老夫人愈发枯槁,精神头也不济。她如今愈发糊涂,拉过韦氏的手便唤:“士新啊。”

  韦氏顺着她道:“母亲,儿在。”

  “我知你心中不喜,但先帝赐得婚,慕研又诞下你的骨肉,你若不接回来,你让我死了怎么和老淇公交待?他平生最宝贝慕研,如今他仙去,你更应该对慕研多些怜惜呐!”老夫人显然记忆混乱,说得话却让韦氏心内酸涩。

  “母亲放心,我记下了!”韦氏随口应着,老夫人豁然坐起,道:“明日我便入宫面圣,请陛下旨意,立阿怀为世子。你再去接她们母子回来,不得委屈了她们。”

  韦氏忙道:“母亲放心,明日儿去求圣旨。再挑个吉日,去别院接她们回来,和忭儿一起孝敬您。”

  老夫人着急看着她,问道:“此话当真?”

  “儿什么时候敢糊弄母亲?”韦氏含泪道:“夜深了,母亲安睡,儿定如母亲心愿,今后好生待她们母子。”

  老夫人这才打消疑虑,由着韦氏给她拉好被角,念叨了些琐碎旧事,才满足地闭目睡去。

  这一睡,终究没再醒来。

  宫中得了韦氏报丧的信,当即为老夫人加弗国夫人的尊号。李遇更不顾九五至尊,亲去上香致哀。

  “夫人节哀,如今沐公府全靠您撑着,朕替阿怀谢您。”李遇只以郎怀好友身份说话,对韦氏甚为尊重。“我和阿怀等若异姓骨肉,夫人若有难处,尽管说。虽说碍着身份,但朕自会妥善安排处置。”

  韦氏没推辞,行礼道:“陛下有心了,若有难处,臣妇会去觐见娘娘的。”

  李遇安了心,又说了些宽慰的话,才告辞离开。他也不避讳,正大光明来,昂首挺胸走,一身素服,只戴着玉冠,端得以晚辈礼吊唁长辈的架势,让许多在场的官员明白,沐公府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诋毁的。

  李遇前脚离开,沛公上官旖也是一身素袍,只带了一个总角书童上门。他祭奠完毕,陪着跪在灵堂的郎恒,见他神色怔忡状态低靡,嗫嚅片刻,终究开口低声道:“你不能如此!如今弹劾沐公的奏折不断,若你不振作门风,难道要夫人亲自出门么?”

  郎恒浑身一震,眸中带着讶色,沙哑道:“弹劾兄长作甚?”

  上官旖低声向他解释完毕,叹道:“可惜我空有爵位,却不过是个翰林,说不上什么话。亏得陛下明理,从不理会这些。”

  郎恒本稍微挺直的腰杆又折了下去,他苦笑道:“陛下是绝对不会对兄长生疑的。而我,终究是府里最没出息的一个。”

  “说些什么瞎话!”上官旖红了脸,道:“你的本事我是明白的,不就是守孝么?在家用功,难道不靠沐公,你便作甚都不成?姐姐常说,男儿应志存高远,不可妄自菲薄。若她听见,定要斥你。”

  听他说起尚子轩,郎恒不知联想起什么,耳边染了些许粉。开春天气稍暖,尚子轩便启程去了江南,只怕如今还不知老夫人去了。此去是为郎氏船队首次出航的事,尚子轩不放心那边的掌柜,又逢如今艰难局面,不顾自己风寒未愈,便执意去了。

  二人都沉默下来,过了半晌上官旖拍了怕郎恒肩头,叹道:“姐姐怎么也不肯认祖归宗,我知她为何如此,却觉得两件事本不想干。你得空给姐姐多去几封信,好生劝劝。姐姐喜欢经商,我也是支持的啊。她何必如此?”说起这些,上官旖只觉得无奈。

  郎恒木然点头答应,道:“我记下了,下月去信会提,你且歇歇吧。”

  “也好,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上官旖没听出他声有异样,转身走了。出了灵堂,熟门熟路得去给韦氏问了安,才道:“沐公如今在平西为国效力,我是您晚辈,特告了假,在这儿帮您。夫人,我带了小厮,就和郎恒住一处,也好照应。”

  韦氏明白,沐公府人丁单薄,若全靠郎恒一人,只怕顾不过来。她当即应下,道:“你便当这儿是你家里一般,不必见外客气。恒儿那孩子近来心思重,我怕他经历此事,若无人开导,闷出病来。你若能和他一处,我自然放心。”

  “可我方才见他,只是气色差,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上官旖拧眉道:“夫人放心,我自会和他分辨清楚。”他刻意这般,不愿让韦氏操心,心下却仔细思量方才郎恒话语间的细节,这才觉察出郎恒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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