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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华_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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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的确是让吴才人有点自卑的地方。她继母怎肯在这上头花大钱?不过是小时候在族学里胡乱学过几个字,勉强把女四书都认全罢了。待进了宫才见大家都是识字的,如陆盈还正经上过闺学,赵充仪等人更是自幼读书习字,皆是才女,真把她比得不算什么了。

皇帝看着她笑道:“既这样,你好生练练磨墨,待练好了,朕再教你习字。”

皇帝亲自教她习字!吴才人刚刚累得有点发凉的心,顿时又烧热了:“是。妾一定好好练习。”

皇帝满意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替朕更衣。”

等皇帝换好衣裳出去,他们已经到得晚了。

山坡下的平地上烧起几堆篝火,随驾的众人各按身份,分成了几处。吴才人跟着皇帝出来,一路上收获了许多目光,有惊讶的,也有羡慕的,不由得令她有些飘飘然。

“母后和皇后已经到了?”皇帝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含笑说道。

太后心情不是很好,只点了点头。皇后却紧盯着吴才人:“是皇上来晚了,莫非忘了时辰?”

“哦——”皇帝看看天色,恍然地道,“果然朕来晚了。”他一面坐下,一面向吴才人笑道,“你回去吧。”

吴才人这才发现,她竟跟着皇帝一直走到了最上头的座位来了。

嫔妃们各有位置,吴才人的位置在下头,而最上头的位置自然是太后、皇帝和皇后的。刚才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其实经过了她的位置,那时候她本该直接入座才对。但她太过兴奋,且皇帝一路都轻轻勾着她的袖子,于是她不知不觉,就走过了地方。

皇后的目光从吴才人的衣袖上移到了她发髻上。火光映照之下,那根金钗光灿灿的,上头镶的蓝宝石有黄豆大小,也反射出莹莹光彩。这么贵重的首饰,吴才人原本是没有的。

皇帝姗姗来迟,身边还带着吴才人,又新添了这样的首饰……皇后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原是觉得皇帝不喜吴才人,她才特意要给她晋位,如今看来,倒是引起了皇帝的注意。若是因此让吴才人得了宠幸——皇后在袖子里紧紧捏住了手指,她到底是二十多岁的人,比不得这些新进的嫔妃年轻娇嫩了……

太后没什么心思去注意皇后。于锐落败,让于家又没了能掌握些兵权的人。虽然于家也有从武的姻亲,但姻亲总归只是姻亲,他们的联系是建立在姻缘之上,比不得血脉之亲那般紧密,并不完全可靠。

于家好容易培养出一个于锐来,现在却完了。当然说完了也太过悲观,于锐还年轻,还可以从头再来。问题是于阁老已经不年轻了,而下头的子弟们又没有特别出色的,这中间会有一个断层,到时候由谁来填补呢?如果再没有手握兵权的人保驾,这断层说不定就要永远断下去了。

有时候太后会想,于家的灵气可能都被她这一辈人用完了。譬如说于阁老,一连扶了两位帝王上位,屹立不倒。又譬如说她自己,当初为先帝能继位也立了功劳。还有几位堂兄弟,亦各有出色之处。

可是到了小辈们,却是渐渐不成器了。于阁老的几个儿子还算是好的,但如今也只是在外头做五六品的官,正在慢慢熬资历,想要入阁还差得远。而太后自己亲兄长的儿子于思睿,却是家里最不成器的。

想起于思睿,太后下意识地往勋贵席中看了一眼,却没找到于思睿的身影。

又跑到哪里去了?刚开宴的时候他才献了一盘鹿脯上来,这会怎么就不见影了呢?

太后正想着,就有个内侍慌慌张张地跑上来,急急跟青玉说了几句话。青玉的脸色唰地就变了。

“怎么了?”太后顿时觉得不好。

青玉声音微有些颤抖地道:“承恩伯病了,在,在帐篷里。”

☆、第93章 发病

  于思睿是绝不了女色的。且胭脂小产之后,他也急着想再要个孩子,因此这次南苑围猎,他就带上了曹萝。

今日射猎,他猎得一只鹿,自觉精力不逊少年人,很是高兴。晚上开宴之时,他先给太后献了鹿脯,之后自己就喝了几口鹿血。

鹿血壮阳,于思睿喝了之后,就觉得身上燥热,很有兴致。

他是不在乎别人眼光的,也不管宴席未散,就回了自己帐篷,搂着曹萝胡天胡地起来。

曹萝自然也是想怀个孩子的。胭脂不过是个青楼里买来的贱籍,一旦有孕,就有宫里的姑姑来照看,恨不得将她捧到手心里似的。而她还是良籍——于思睿把曹五捞了出来,并没治罪,身上的监生功名也还在——倘若她能怀上,虽不能指望扶正,但太后若是高兴了,没准就能替曹五或者她哥哥谋个前程呢。

有了这样的念头,曹萝便想趁着随驾怀上。在府里毕竟花团锦簇的,纵然她是新宠,也免不了要被旧人分去些时日,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于是一个恣情肆意,一个有意迎合,两人就这么折腾起来,连做了两回还不肯罢休。谁知做到第三回的时候,于思睿忽然一阵抽搐,就不动了。

曹萝原当他是泄得早了,谁知这人趴在自己身上,竟半天没了动静。她试探着唤了两声都没反应,轻轻一推,于思睿便翻倒下来,直挺挺地躺着,连身上都有点凉了。

曹萝这一下简直骇得魂飞魄散。她心里明白,若是太后知道于思睿是跟她胡闹出的事,非整死她不可。那一会儿她头脑无比清醒,迅速起身收拾了床铺,还给于思睿套上了一件衣裳,并在他身上洒了一点儿酒,做出酒醉的模样,而后自己悄悄出了帐篷,直到在外头见着一个小宫女,才以讨茶为名,诓得人跟自己一起进了帐篷,作为自己不在现场的证人。

说起来,仓促之中曹萝能想到这些,实在是不易了。可是也就因为她这么“聪明”,就把发病的于思睿扔在帐篷里,耽搁了小半个时辰,等太医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只有胸口还温热着,太医又是施针又是灌药的,总算把人给抢救了回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后跟着折腾了半天,毫无睡意,只等着太医回报。

“回太后,大约——是马上风……”

太后顿时怒了:“什么叫大约?你连这也看不准不成?”

施针的是太医院院使,心里也是直叫晦气,“回太后,不是下官无能,实在是有人耽搁了承恩伯的病情。眼下人已昏迷,臣实在难断。”

“耽搁了病情?”皇帝也没休息呢,此刻皱眉道,“你说清楚些。”

院使伏地道:“据臣所见,承恩伯定然不是酒醉之中发病,分明是出事之后,有人伪造了现场情形。如此便拖延了时间,以致承恩伯病情加重,脉象混乱。臣无法诊清,只能推断为马上风。”

承恩伯的帐篷,自然是他带来的曹萝出入最方便。太后立刻就叫人带了曹萝来。曹萝开始不承认,但很快就有附近当值的小内侍出来证明,承恩侯自离席之后就带着曹萝进了帐篷,他还听到了里头的动静。虽然后来怎么样他去当差就不知道了,但已足够证明所谓的酒醉是伪造的,而曹萝就是那个伪造现场企图遮掩自己罪行的人。

太后几乎要疯了:“把这个贱婢拉下去,立刻打死!”马上风已经十分危险了,曹萝竟然不立刻叫人来救治,反而伪造现场耽搁时间,太后岂能容她!

“你们,你们快些施救!”几个内监把曹萝拉了下去,太后便再也不理会她,转过头来瞪着院使。

院使喏喏连声:“如此看来,确是马上风无疑了,下官这就开方。”饮了鹿血,又在行房时突然晕倒,定然是马上风了。

于思睿这里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桃华正在自己的帐篷后面跟沈数见面。

“那块玉雕你现在携带不易,若是被人看见只怕又会招来麻烦。待围猎之后返回京城,我会亲自送至府上。”借着远处的火光,沈数注视着眼前的人,这大概也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不过,能做这么一件事,他也很高兴。

“谢谢你。”桃华真是不知该怎么表达了,似乎说什么都是虚的。

沈数注视她片刻,微微一笑:“不必客气。你给了我止血散的药方,或许能活千万将士,我做的也就不算什么了。”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但到了这个时候,大婚在即,他已经什么都不能说了。

桃华也默然了,她其实很想问一下他究竟有没有发觉崔秀婉另有所爱,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沈数同样觉得心里有很多话,只是无法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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