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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华_第3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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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数跟着出现在院门口,听了蒋柏华的话顿时失笑:“柏哥儿,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方才在前院,他好不容易才把这小子哄好,跟他讲明白了桃华已经嫁给他,将来要跟他一起在郡王府过日子的道理,期间除了送他一把未开刃的小匕首,还许下带他去骑马,怎么这才一转头,见了桃华马上就变卦呢?

蒋柏华抱着桃华的腰,转头冲沈数吐舌头做鬼脸。他脸上的婴儿肥尚未完全褪去,人虽然不再是个圆圆的小胖子,脸却仍旧还有点团团的,做起鬼脸来十分可爱。桃华笑着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听爹爹说你如今都自己住到前院,开蒙读书了,怎么还做这个样子?”

蒋柏华哼哼着不回答,抱着桃华不放手。曹氏看见沈数心里就有些发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小心地道:“郡王爷——”按说她也算是沈数的岳母了,然而当初沈数和桃华回门的时候却是只给李氏的牌位行了大礼,所以她现在也并不敢以岳母自居。

“太太一向可好?”沈数也很客气地向她欠了欠身。论家礼,他得给曹氏行礼。论国礼,曹氏得给他行礼。既然如此,不如大家都别行这礼了。

“哎,哎,都好,都好,劳王爷惦记。”曹氏有点慌张地说了一句,匆匆忙忙找了个借口就出来了,才走出桃华的院子就看见陈燕过来:“娘,王爷过来了?”

“啊,王爷在里面。”曹氏指了指院子里,“你怎么也过来了?”

陈燕下意识地握了握手掌:“我,我原想找姐姐说句话的……”早知道桃华要回京城,刘之敬那边就来了封信,“他说在西北时姐姐姐夫大约对他有些误会……”

“可是王爷在里头……”曹氏为难地回头看看,“王爷那样子,我,我总觉得有些骇人。”不单单是身份,还有种说不出的压迫之感,只要一肃起神色来,她就有些害怕。也真难得蒋柏华竟不怕他,还敢跟他吐舌头做鬼脸呢。

陈燕心里也发怯,在院门口探了探头,便见沈数正把蒋柏华抱起来高高举在空中,让他蹬着两条腿又笑又喊。瞧这样子,好像也不是很骇人,可是有他在,陈燕再怎么也不能进去跟桃华说话了。姐夫跟小姨子,还是要避着些的,这个道理她总懂得。

“罢了,去看看你姐姐带回来的东西吧。”曹氏拉着女儿走了,“这次你姐姐给我的那些皮毛,你也一并拿去,凑一凑,总也能凑上二十四抬了。”

“既是给娘的东西,我拿它做什么。日后姐姐知道,怕也要不快。”

曹氏叹道:“你不拿,如何能拼起二十四抬来?定北侯府也给了点添妆,不过我看你姐姐的样子,怕是不打算再给你添什么了。”

陈燕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姐姐不添也无妨,我只怕她不让之敬管种痘的事了……”

“能这样?”曹氏大惊,“不是你大伯父已经定下来……”

“大伯父说话也不如姐姐管用。”陈燕烦躁地道,“娘难道没有听说?是皇上让姐姐回来主持这事儿的。姐姐说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这,这怎么办?”曹氏也有些慌了,“既然是误会,说清楚不就是了?”

陈燕又咬起了嘴唇。当初桃华写信回来告诉家里刘之敬自己制造了惊马事件,她虽然信誓旦旦地说定然是桃华误解了刘之敬,但内心深处,她也难免有那么一丝怀疑。可是刘之敬已经与她定亲,日后就是她的依靠,倘若她承认了刘之敬临阵脱逃,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然而那时候辩解倒还有用,现在桃华都回来了,只要桃华认定了刘之敬是自导自演了这出戏,那么再怎么分辩都没用了。刘之敬写了信来让她代他向桃华解释,可他自己为何不去向安郡王解释呢?

“姐姐若是认定了,怕也解释不清……”陈燕烦躁地道,“若是爹爹肯说句话就好了……”

曹氏喃喃地道:“可是你爹也说刘翰林……”她可不敢去跟蒋锡说这事儿。

陈燕看她那样儿也知道指望不上她,只得道:“罢了,等我找机会给姐姐说吧。”

曹氏颇有些鸵鸟心态,只要这事情不找到她头上,她便觉得轻松些,见陈燕不再提此事,她也连忙将话题转开:“来来,看看定北侯夫人给你的添妆,这玛瑙成色着实不错,颜色又鲜亮,你戴着一定好看。”

陈燕乍看这副头面也觉得喜欢。这套头面不比当初景氏见她们姐妹时给的那套,因为是给年轻女孩儿家的,便只有发梳、钗、步摇和一对珠花。定北侯府给的这套头面,乃是给妇人戴的,顶上挑心,两边捧鬓,前头分心,后头满冠皆全,另加花钿簪子,足有十几件,用的玛瑙都是石榴籽儿一般鲜红可爱,衬着雪白的银子,委实好看。

不过看过之后,便又觉得有些不足起来:“是银的……”定北侯府堂堂一家侯府,怎的添妆竟送银器不送金器呢?

曹氏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嘴上却只能道:“怕是为的这银的衬着好看……”

陈燕不置可否,想了想又问道:“没有别的了?”桃华难道就不给她添妆吗?

曹氏吞吞吐吐地道:“就,就这个……”

陈燕沉默了。桃华先头从自己私房里出了五百两银子给她做嫁妆不假,但按规矩来说,到她出嫁的时候也该再拿一两件首饰来做添妆,现在连这个都不给,是因为恼了她,还是因为恼了刘之敬呢?无论是哪一种,她想去找桃华说情,恐怕都难了。

桃华可不管这母女两个纠结什么,她今日回这一趟家倒是十分愉快的。蒋锡身体颇好,蒋柏华更是活泼健康,书读得也不错。蒋老太爷瞧着老了些,但精神也好,携着看起来开朗了许多的蒋松华过来,还喝了几杯黄酒,兴致不错的样子。唯一有点刺眼的就是蒋松华脸上隐约有个残留的掌印,好像被谁抽了一耳光似的,但蒋老太爷没提,桃华当然不会去问。

女眷们这边只有一个蒋丹华有点扫兴,从头到尾板着个脸,好像谁欠了她一吊钱似的,尽管小于氏使了几次眼色,都还是那副模样。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话,桃华完全可以当她不存在,所以倒也没什么事。

因为今日都是自家人,索性也不分什么内院外院了,蒋家将两张大圆桌都摆在一处厅堂里,男一桌女一桌,中间只用一扇低矮的屏风象征性地一挡,倒真是一副阖家团圆的样子。

蒋锡心里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他本没什么酒量,跟女婿对饮了一回,醉意就上来了,絮絮地拉着沈数说个没完,还硬不让女儿女婿回郡王府,一定要他们在家里住一夜。

蒋老太爷倒是说了一句,无奈蒋锡已经醉了,且碰到女儿的事固执起来谁说也不听,又有蒋柏华拉着桃华也不让走,也只好让沈数夫妻住下了。好在桃华的院子一直保持原样,住一夜还是毫无问题的。

男人们饮酒,女人们就说些闲话,陈燕虽然复了陈姓,但陈家人远在江南,单是过几日送嫁妆铺房,就还得求着蒋家的女眷们,自然还是小于氏和景氏了。于是又商议了一番才散了席。

桃华离家将近半年,又住回自己熟悉的院子,心里也有那么点儿激动。沈数也喝了好几杯,但他酒量是在军营里练出来的,洗漱一番,身上的酒气就散得差不多了,从净房出来,便对桃华笑道:“岳父今日高兴。”

桃华也洗漱过了,坐在妆台前梳头发,闻言也回眸一笑:“爹爹不大会喝酒,你偏灌他。”

沈数笑嘻嘻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梳子,一脸无辜地道:“哪里是我灌的,岳父大人说要喝,我自然只有奉陪的。”

他一边说,一边替桃华梳发,可是梳到后颈那里,手就开始不老实了。

薄荷在外屋正收拾东西,听见屋里的动静脸上不由得一红,扯了桔梗儿就溜去了耳房。说起来自从桃华嫁过去,这几个月都过着夫妻二人各自忙碌的日子,这会儿也该亲热亲热了。

所谓小别胜新婚。沈数和桃华既是新婚,又是好几个月时而小别,时而人在眼前却看得见没时间吃,这会儿终于得了机会,一把火烧起来就没那么容易灭了。

桔梗儿到底年纪小些,到现在也还是半懂不懂的,还竖着耳朵去听正房的动静,唯恐桃华要人伺候的时候听不到,被薄荷轻轻打了一巴掌:“听什么呢!这会儿没咱们的事儿,备着热水就是了。”

桔梗儿忍不住笑:“王爷和王妃这般好,我就放心了。”

薄荷失笑:“什么你就放心了,说得老气横秋,仿佛你多懂似的。”

桔梗儿摇头晃脑地道:“我别的不懂,就知道这次有人没跟着来,王妃心里高兴。”

薄荷也忍不住笑:“我看不是王妃高兴,是你高兴。”

桔梗儿把头一扭:“好像姐姐不高兴似的。”

“我当然高兴。”薄荷往后倚了一下,“没人在旁边盯着,谁不高兴。”听说王爷还托了定北侯夫人给她挑亲事,说不定王爷和王妃在京城住个一两年,再回去她都嫁人了,岂不清净?

桔梗儿托着腮道:“是啊,郡王府要跟咱们家里这样,那就好了。”

这话说得薄荷叹了口气,没吭声。说到底,沈数是个郡王,按制都是要有一位侧妃两个侍妾的,跟蒋锡这样的平头百姓可不一样。如今自然是好,可日后怎么样,这也不好说。

两人在耳房里坐了半晌,才听正房里要热水,水送进去没多久,就听到外头不知怎么回事有些喧闹之声,且声音还越来越大了。

“什么声音?”桃华眼皮子沉得像压了铅块,沐浴都是由沈数抱进抱出的,这会儿耳朵里隐约听见点动静,身上却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半点都不想动。

沈数软玉温香抱满怀,实在也懒得动弹:“让薄荷她们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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