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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华_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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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对劲儿——”桃华勉强睁开眼睛,“我家里按说不会这样的喧闹。”这会儿都已经半夜了,蒋家起居素有规律,这时候除了值夜的下人都该睡了,绝对不该有吵闹之声,除非是——进贼了?

“贼?”沈数眉毛一扬,翻身而起,“几名侍卫都在前院,若让贼进来,他们也不必做这侍卫了!”

不只桃华觉得不对劲,薄荷也是如此,不用人吩咐就出去看了,一会儿快步回来,也顾不得沈数还在屋里,贴着门边便道:“王妃,是老爷那边出了事!”

“爹怎么了?”桃华呼地坐起来,顾不得身上发酸,伸手就抓衣裳。

房里还有半支蜡烛燃着,烛光之下桃红色的被子掉下来一半,露出雪白的肩头,上头还印着点红红紫紫的痕迹。沈数干咳一声,拉过衣裳来给桃华披上:“仔细着凉,你慢些起来,我先去瞧瞧。”

“王爷——”薄荷有口难言,却又不能让他过去,“那个,老爷——还是王妃去看看吧,白果姐姐她……”

“白果又怎么了?”桃华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心里一紧,“难道她——”

事情还真跟桃华想的一样,等她到了正院的时候,正院的灯火已经全亮了起来,白果只穿着件小袄跪在院子中间,曹氏正在自己房里哭着咒天咒地,连声叫陈燕去身契匣子里找白果的身契,要把人卖了。

“娘,这里没有——”陈燕翻了两遍,都没找到白果的身契。

“怎么会!”曹氏睁大了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还在你姐姐手里?这是,这是——”是桃华也有这个意思?

蒋锡身上酒气未散,阴沉着脸坐在一边,听到曹氏开始发散思维,才冷冷地道:“白果的身契在我这里。”

“老爷——”曹氏傻了眼,“老爷,难道你——”是蒋锡自己要收白果的?天哪,这可如何是好?

曹氏再不精明,也知道白果在蒋家与普通丫鬟不同。她是前头李氏院子里出来的,虽然服侍李氏的时候年纪还小,但因为有这点关系,就跟桃华天然有几分亲近。且白果精明能干,就说她如今管家,还要多倚仗白果呢。

这么个大丫鬟,若是为自己所用那自然是得力的,可若是做了通房丫鬟乃至姨娘,那就是大大的不利了。曹氏别的见识没有,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曹老太爷那些个姨娘们鸡嗔鹅斗的事儿却是见多了,很晓得贴身大丫鬟的威力,所以必要把白果卖了才安心。

可是她万没想到,白果的身契居然在蒋锡手里。当时桃华把身契匣子给了她,她不认得几个字,又是刚接过管家之事来,手忙脚乱的就没一一查看,到了这时候才束手无策地抓了瞎。

蒋锡宿醉尚未全醒,只觉得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正要说话,就见一溜灯火从院门进来,却是桃华带着薄荷和桔梗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是要闹得左邻右舍都知道不成?”

其实一进院门看见白果跪在那里,桃华就知道自己恐怕是猜对了。这一会儿,她连白果为什么会选在今天都想明白了——因为她和沈数在,白果这是想把事情摊开来,让她说句话啊。

“桃姐儿——”曹氏一见桃华,心里又有几分怯,又觉得委屈,本来是在干嚎,这会儿眼泪却是真下来了,“你难道是要纵着这丫头——”

“太太小声些!”桃华沉着脸指了一下白果,“都进屋里去说话。薄荷去外头看看,有那玩忽职守只想着嚼舌头根子的,统统先打几个板子再说!”

薄荷应声出去了。蒋家没有打板子的习惯,所谓打板子,其实就是警告知道此事的下人,不许乱打听,更不许出去乱说话。

出了嫁的姑奶奶本就与家里的姑娘不同,多了几分威严,更何况桃华如今是王妃了,虽然她这会儿头发还只是松松挽着,衣裳也穿得不大整齐,然而说出话来却是没人敢违背,曹氏啜泣着又坐下了,白果也不敢出声,起身进了房里,又跪下了。

“爹——”桃华进屋就看见蒋锡坐在那里,也不由得有点尴尬。让她管这事儿倒是没问题,可是自己父亲坐在那儿,她怎么好问丫鬟是怎么爬了父亲的床?

“桃姐儿,这事不用你管。”蒋锡反而先说话了,抬手指了指白果,“这丫头从前伺候过你母亲,这几年在家里也算尽心尽力,我想着,也该给她在外头挑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了。”

“老爷?”曹氏愣了。

“老爷!”白果也猛地抬起头来,冻得有点发白的嘴唇哆嗦着,“老爷,老爷别赶奴婢出去,奴婢宁愿死在这里,也不离开老爷!”

蒋锡没正眼看她:“我虽喝醉了,也还知道点事儿,你一个清白姑娘家,这会儿出去嫁人还来得及。”

所以说酒后乱性这种事,果然都是借口吗?桃华心里很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念头——看看蒋锡,就知道如果不想做,那还是可以不做的……

☆、第183章 安排

  屋子里一片安静,曹氏睁着泪眼呆看着,喃喃地道:“老爷——”

蒋锡也并不看曹氏,只道:“你是伺候过前头太太的人,我出二百两银子给你置办嫁妆,你脱了奴籍,出去正经嫁个人吧。”

“老爷!”白果往前膝行几步,“奴婢不出去!”

曹氏终于醒过神来,指着白果道:“老爷心善,若不然你这样爬床的丫头早该卖出去——”

“够了!”蒋锡沉着脸打断曹氏,终于转头看着白果道,“你才二十出头,正是好年纪,很该出去找个年貌相当的人,嫁了他白头到老。我都快四十了,做你父亲也抵得,不要犯糊涂。”

“老爷——”白果泪流满面,“奴婢不想要什么年貌相当的人,奴婢只要伺候老爷一辈子就行。”

蒋锡长叹一声,转头吩咐小厮当归:“去我书房里把白果的身契找出来,再去账房取二百两银子。”

当归连忙答应了,只是这会儿大半夜的,去哪儿取银子去。蒋锡也知道,便点了点头对白果道:“你房里的东西,你都带走。”

白果哭得伏在地上:“老爷,奴婢无父无母,打小就被老爷太太买进来,才免得饿死街头。这会儿老爷要赶我出去,我不如就死了也好……”

“说什么死。”蒋锡有几分萧索地道,“年纪轻轻的说死,你可知有多少人想活着而不能呢。你家太太若是能活着,我不知有多高兴……”

他最后几句话说得很轻,只有身边的桃华听见了,不由得有几分伤感:“爹——”

白果还想再说什么,桃华叹口气,对薄荷摆了摆手,薄荷立刻上前,将白果架了起来:“姐姐,且先下去吧。”

曹氏本心极想把白果发卖出去,但现在蒋锡发了话要给白果放籍,她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一想到竟然要给二百两银子,就觉得一阵肉痛——她的女儿出嫁才得三千两的嫁妆,白果一个丫鬟,竟然就得了二百两。嗫嚅着想说什么,看见桃华在旁,又咽了回去,只小声道:“桃姐儿,你看,这,这也太没规矩了。”

桃华淡淡看了她一眼,扶起蒋锡:“爹,夜深了,我扶你去歇着。”刚才一路过来,她已经都听薄荷说了,蒋锡是宿在书房里的,所以白果才能在过去伺候的时候悄悄上了蒋锡的床。

若是别的时候,蒋锡宿在哪里桃华都不管,然而今日蒋锡明明是席间饮酒过量,人都醉了,这时候曹氏不把人接回自己房里好生照顾,居然就任他睡在书房,这又哪里算得上尽到妻子的责任了?

曹氏被桃华这一眼看得后背有些发凉,不敢再说什么,悻悻看着众人都走了,才向女儿抱怨道:“你瞧瞧,这都成什么样子了,一个爬床的丫头不发卖了,反而给她这些银子,这——这若是别的人都有样学样,这家里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陈燕也是半夜被折腾起来的,强忍着睡意道:“娘,你怎么知道白果做了这事?”

曹氏恨恨道:“我哪里知道,是茯苓见那丫头半夜三更的也不回房,来告诉了我,我才找过去的。幸好我过去得早,还没成什么事,若不然只怕这丫头就赖在家里不出去了。我看刚才桃姐儿看我就有些眼色不善,白果原是伺候过她亲娘的,只怕心里也偏着些儿……”

陈燕抬手揉了揉脸,疲惫地道:“好在爹爹打定了主意发嫁她,这事就算了了。花些银子打发出去也好,总比留在家里强。”

曹氏只是肉疼那银子,忍不住嘀咕:“二百两呢。若是给你,还好添两副头面……”

陈燕有些厌烦:“我也不至于就跟个丫头争什么。”何况这银子就是不给白果,也落不到她手里。今日她连找桃华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想来替刘之敬辩解的事儿怕是办不成了,既如此,过几天就要成亲,也别闹出什么事来,平平安安地嫁过去,再慢慢筹划日后的事吧。

曹氏也只是白嘀咕几句,被女儿抢白了又想起蒋锡来:“醉成这样了也不回房来歇着,若是回来了,如何能叫那丫头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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