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台上的管家先生_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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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有的时候,对方提分手只是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了……比起说是‘分手’,不如叫‘求助’吧。”

阿尔弗雷德皱起眉头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像他那种人,应该是会想很多事情的吧。他母亲是我们学校物理系的教授对吧?据说是个非常保守的亚洲人。当初你想也没想就要让他和你搬出去一起住,他答应你的时候可是和母亲断绝关系了。我们几个都没想过他能为了你放弃家人,结果就你一个人把这件事情Take for granted 。”好友脸上是遗憾的神色:“当时我们问你为什么一点震动都没有,你的回答真是……”

“……可是,是他自己说过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阿尔弗雷德似乎是想要辩解似的插进来,却被好友打断: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他男朋友,你更知道这件事在学校里的影响有多大吧?他和他母亲断绝关系之后连助学金都不能拿了,他一个人跑去申一年两万助学贷款的事,连我们系里的人都知道了啊?他一个学艺术的,三年下来欠六万多块他是要还多久……你……”

阿尔弗雷德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好友的表情几乎已经是不忍了:“他说他不在乎,你就觉得他不在乎。你这种对方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性格真是……”几乎是说不下去了,好友顿了顿才又继续:“当初我没反对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现在也不会希望你们分开。你自己想一想,现在他是该有多难过。”

“……”

“他当初为了你几乎把什么都放弃了,现在你们分手了,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剩下了吧。我是真的觉得他很可怜,怎么会跟你这种人谈恋爱……又轻信又不懂人心,你也没有自觉你自己的优秀给他多大压力吧?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现在他大概是遇到什么问题了,不知道该怎么向你求助,没有办法才会说分手的吧。结果就这么轻松的被你放弃了……”

好友的声音慢慢地沉下去,不再看阿尔弗雷德的脸:

“我不能说这是你的错。但我劝你,还是快点把他找回来吧。”

——“不然,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

……会发生什么事呢?

那是五个月之后,阿尔弗雷德再一次见到那个人。

“我从没见过那么短的潜伏期。”医生这么说着,翻了翻手上的病历:“窗口期一般就要三月左右上,潜伏期一般在5到10年之间,超过10年的数字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从窗口期直接跳到发病期的病例……这我是第一次看到。应该是先天就有免疫系统的问题吧。病历上没有记载,你知道些什么吗 ?”

阿尔弗雷德怔怔的听着这番话,没有反应,也没有回答。

医生看了他一眼:“这是病人住院的第二周,到现在为止,除你以外并没有人来看过他。你是他的……”

阿尔弗雷德低声道:“恋人。”

医生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抱歉,我应该更注意一下谈话的内容的。咳,如果像您所说的那样,你愿意成为他保险外医药费用的承担人,我们会从明天起将保守治疗转为鸡尾酒疗法……”

医生小心翼翼的看着阿尔弗雷德脸色。半晌对他提议道:

“你要不要去……和他说说话?”

阿尔弗雷德没能马上回答。他迟疑着,最终点了点头。

……

那个人躺在床上,脸色青白,脖颈肿起。和虚肿的颈部呈对比的是他消瘦的两颊——颧骨下有显见的阴影,颊侧有深浅不一的,猩红色的杂斑。

这模样怪异而丑陋,那人的眼神却很平静。没有什么恐惧的神色,也没有其他的情绪起伏。

阿尔弗雷德走到病床前,低下头,手慢慢地伸出去,想握住那人的手。那人将手收回去,藏在被子里。

两个人都是沉默。良久,阿尔弗雷德努力地让脸上带上笑容,自说自话的,艰难开了口: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艰涩。那个人侧过头看他,说:

“你不用说这种话。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阿尔弗雷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沉默了很久才问: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那个人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宁肯和别人睡觉赚钱,也不愿意回来找我?”

“你这样子……和Prostitute……”

阿尔弗雷德没再说下去。这样的指责太过尖刻,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残忍。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并不是自己,而那个人已经付出了可怕的代价。只是嫉妒和怨恨的情绪一旦萌芽便来势汹涌,让他的面目瞬间变得丑陋。

那个人有几秒钟并没有说话,身体却开始微微的颤抖。阿尔弗雷德想伸手去抱那个人的肩,对方却向后靠过去,缓慢而艰难地拒绝了这肢体接触。

那个瞬间,阿尔弗雷德忽然就觉得恐惧起来。然后他听到那个人哑声说——

“阿尔弗雷德。”

“请你,从我的生活里,滚出去。”

这是那个人,在去世前,对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

是在很久之后,阿尔弗雷德才知道,那个人的生活有多艰难。不论是和自己在一起时,还是之后。只是那个人从来没有说过。

那个人从来没有说过他的银行账户被家人冻结,连学校内的助教职位都被生硬的取消。

那个人从来没有说过他的生活费没有着落,每个周末他雨雪不论地早出晚归,并非散心取材,而是在公园里为来往陌生人画像。

那个人从来没有说过他被同学排挤冷落,因为他不仅寡言,现在又成为了所谓的同性恋。

分手之后那个人隔天就搬出去,浑身上下只有二十元钱。手提箱里只装得下衣服,于是那个人把画板都留在了阿尔弗雷德的公寓。那人想过向少有的几个朋友借宿借钱,只是对方稍有些不情愿,他就再也不提起。有三天他晚上住在学校工作室的杂物间里,被人发现,只能拿好东西离开。

一个人如果想要活下去,大概并不是很难。只是多数人都有家人,有朋友,有一技傍身,最不济也能拉下脸来去吃救济。

只是那个人为了阿尔弗雷德放弃了家人朋友,连工作都被迫丢掉。当阿尔弗雷德接受分手的那瞬间,他就已经走上了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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