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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九重烟火_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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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她自己,也笑凌泽上神。

  荣泽云海心如白纸不知人事的了了,毫无反抗地沦为任人宰割的替罪羔羊,川壁云洲出身名门年少有为的上神凌泽,竟是因为区区虫蛊在三百年间被人玩弄于鼓掌。

  当年浮生虚度相思穿肠肚,而今守得云开月明,却只希望水落石出尘归尘土归土。

  沉枫仙医闻言先是微有诧异地挑眉,接着称赞道:“上仙兰质蕙心。”

  他清浅一笑,颇为得意地继续说道:“虽说这蛊虫不易辨识又极难观察,但我还是发现,它除了让宿主忘记意中人外,还会让那倒霉的宿主将下蛊的人,错当成从前的意中人......”

  沉枫仙医叹息一声,清亮的眸中漾开淡淡的惋惜,“因而那下蛊的,该是荣泽云海的景瑶天女,凌泽上神宠溺无度的爱妻。”

  顺着柔软的和风,几片轻薄如绡的梨葵花瓣悄然吹了过来,碧玉般翠微欲滴的心蕊,白璧般莹润通透的花瓣,点点飘落在珞姻上仙素绣丹樱花的浅妃色云纱长裙上。

  珞姻忽然有些可怜景瑶。

  荣泽云君的掌上明珠,三十六重天的天女景瑶,容貌出色声名远播,精通六艺尤擅歌舞。

  可是这三百年来,她和凌泽之间那些惹尽旁人倾羡的妾意郎情,却只是她用作祟的蛊虫换来的一场迷局。

  她到底是想骗自己,还是在他的柔情相待中无可自拔地沉溺。

  她这么做,竟然不觉得恶心。

  珞姻上仙抬手将某片花瓣拈在指尖,灿然美目静如一片沉沉古井水,不见分毫触动心弦的浅波,“久闻仙医沉枫妙手回春,医经药理烂熟于心,下针入木三分,配药十载精准。”

  珞姻上仙松开手,梨葵花瓣孑然堕地,未得美人怜爱兀自零落成泥。

  珞姻上仙向前走了一步,浅妃色绮丽裙摆垂地逶迤,手中刺绣百花的锦纱团扇微微倾斜,抬头看着沉枫问道:“所以,你能不能解开那个蛊?”

  眉若半月弯,沉枫仙医笑意懒散。

  沉枫仙医的本形乃是广烟神殿的万千红叶枫树,三千年前身为广烟神殿掌宫主神的初莲神女消失以后,树仙沉枫也一并不知所踪。

  他再出现时,就已经是三十六重天帝阙天宫里负有盛名的仙医大人。

  然而作为一位地道的树仙,一旦长时间离开广烟神殿的灵力蕴藉,总需要通过别的手段得到神树精魂,以此滋养仙力才不会自我衰竭。

  “我知道这件事定然不容易,”珞姻上仙那双璀璨的明眸中含光点点,仲春桃李愧之不如的红润丹唇轻启:“事成之后,我会用一整盒百年神树的精魂作为报酬,这桩交易你不吃亏。”

  沉枫仙医扬眉而笑,随手理了理迎风而荡的宽大青衣袖摆,“百年神树的精魂固然珍贵,对我也确然重要,但刨去这个,能否再要些别的?”

  珞姻上仙手中团扇转了一个面,就听见他调弄意味十足的薄欢低语:“比如,半点朱唇.....浅浅尝。”

  沉枫仙医的话音刚落,珞姻上仙便端持着锦绣团扇的扇柄,合手一拍语声欢快地回答:“没问题,我答应了。”

  沉枫仙医勾唇而笑,然后表示希望提前收取酬劳。

  珞姻上仙退后一步,侧过脸伸手指向庭院外的雕花大门,“广烟神殿共有十几位姿容俊秀的树仙,他们诱人的朱唇你想怎么尝都可以。”

  仙医大人闻言笑容略显僵硬,抬头叹了一口气,远目看向苍穹之际的凌霄之巅,“虽然能解开那蛊虫,但我并不知道解开以后,凌泽会想到什么。”

  脚下浓厚绵白的云雾渐渐腾起,沉枫仙医的青衫袖摆同样沾上了鲛绡般通透的梨葵花瓣,他弹指流风将那些花瓣尽数拂开,却听到珞姻上仙仿若浑不在意的轻笑声:“反正凌泽上神也不会想到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不想让季九那一家好过。”

  精致奇巧的锦纱团扇遮面,她微眯美目意有所指般:“谁叫季九曾经调戏过我,般若花宴上他妹妹景瑶又想祸水东引牵连于我。”

  沉枫仙医忍俊不禁:“都说越漂亮的女人心眼越小,这是在表现给我看不成?”

  珞姻上仙拂袖捏了个法诀,三个檀香精雕的木盒凭空乍现,端端正正堆叠在沉枫手上。

  “这是三盒千年神树的精魂,不用在意我怎么对别人,对你大方就好。”

  直到那随风而去的云团消失到一干二净,还隐约能听见沉枫仙医清浅的笑声。

  珞姻上仙对着横悬银河的淡蓝天幕发了很长时间的呆,团起的白云溶溶曳曳自舒张,纷纷蔼蔼迎风荡,间或凝聚美妙曼绝的殊色彩霞,仿若一副连绵不绝的织锦道尽天界清欢百味的奢丽辉煌。

  荣泽云海的边境小院中,从来看不到这么漂亮的天空。

  但那些,全部都已经不重要了。

  沉枫仙医只和珞姻上仙说了这蛊虫他能解,却并没有告诉她,解开这蛊虫有多难。

  天界荣泽云海瑶光阁,流苏银钩挽起玫瑰锦帐,鎏金明灯照出昏黄暖光,仍在病中的景瑶天女柔若无骨地倚靠在凌泽上神的怀里,脸上的紫淤浮肿已经在灵丹妙药的养护下消失大半。

  此刻的景瑶天女,面容姣好惹人疼惜,眉如淡柳眸如点漆,眼中含着道不尽的婉转思慕情意,皮肤柔嫩细腻似一块上好的梨棠白玉。

  凌泽上神左手端着碧玉青漆的精致药碗,右手的银勺舀满了浓稠的苦药,宽大的玄黑色袖摆流云般轻垂床榻。

  景瑶头靠凌泽上神的坚厚胸膛,纤纤玉指攥着他的衣袖极轻地咳嗽,苍白的樱桃小嘴轻启,语调温顺柔和:“夫君.....阿瑶有话想同你说....”

  凌泽上神闻言反转银勺的勺柄,指尖挑起景瑶圆润小巧的下巴,“先把药喝了,喝完说什么都可以。”

  景瑶天女眼角晶莹的泪水不断滚落,鸦色长睫轻动泪珠点点翩跹,任谁看了心里都要浮出几分疼惜,何况是身有蛊虫将她当成心上人的凌泽上神。

  凌泽拿出一块素布的手帕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低头在她脸上落下轻柔一吻,一如既往的极尽疼惜宠溺。

  即便她被魔怪那样糟蹋玷污,即便他心中的烦扰思绪越发起伏不宁。

  凌泽上神还是将景瑶天女当做需要百般怜爱的稀世珍宝,低声安慰哄着她吃药,每晚如常搂着她睡觉。

  这段时间以来,景瑶自然不能和凌泽行那床.笫之欢。

  但她最惧怕的便是凌泽自此嫌她脏,因此即便女医官再三叮嘱这方面不能越雷池半步,她还是有意无意地衣襟半敞亦或莺啼低吟。

  凌泽上神总是耐心地将她裹在被子里,沉声叹气却不动她分毫。

  景瑶夜不能眠辗转反侧,她总是在回想从前与凌泽的欢情燕好,心下的不安越发浓郁,越加扩大,越来越想将珞姻上仙千刀万剐。

  可惜景瑶并不知道,珞姻上仙确然被她千刀万剐过一次。

  现下她抬起楚楚可怜的小脸,双目浅含朦胧泪光,将凌泽上神痴痴地望着,“阿瑶想....我们还是和离吧....”

  她说:“天后的神仙姻缘账上,勾掉我们的名字,不过一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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