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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后悔了_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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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我说……”干干地咽了一口,莞初艰难道,“就是……配了小曲子的音儿,当那经文是曲词,就,就记住了。”

嗯??齐天睿一愣,再低头,那旋律跃然而出,谐音戏谑,配上刻板的字迹简直就是个个相克、生生相撞,眼里耳中如此不合,却趣致天成,令人捧腹不禁!好丫头,竟是唱着曲儿来记佛经!她像缩脖儿的兔子受了惊,简直是顽劣至极!跟这经文小曲儿真是异曲同工,齐天睿看着看着忽然仰头大笑,“大不敬啊!”

他的笑张狂肆意,整个拔步床连带外头的雨水都快被他笑散了,莞初一头雾水地瞧着,想不笑也不行,只得跟着他咧了咧嘴,小心翼翼地想从他手里把经文抽出来,“……这回我好好儿背。”

齐天睿笑意难收,捏紧了手里的经文,“来来来,唱给我听听。”

“我,我不会唱。”

“不会唱?”

挨得这么近,他难得暖了语声,莞初更觉尴尬,“嗯,我……跑调儿。”

这话若是旁人听来许是觉得矫情,毕竟能写得出谱子的人怎会不懂曲乐,又怎会跑调?可齐天睿偏偏不是旁人,多年之好,早就听成了行家,他知道多有那曲乐大家一张口就曲不成调,也有那婉转绝音不识谱的,只不过听她这么一说,不知怎的,齐天睿却笃定丫头是在撒谎。眯了眼道,“不会唱,难不成是听得到?”

这可是奇了,他不说能奏得出竟是问她是否听得到?这是碰到行家了。话到此,莞初已是顾不得惊讶,只暗暗叫苦,心中有谱不难,耳中有乐才是神仙,她如何敢应?若是不应,又怎么说得清这随意涂抹、亵渎佛经的罪过?他那笑像是不打算计较这“大不敬”,可此人阴晴难说,只得小心斟酌了回道,“学过琴,不过是有几分意思而已。”

“让我听听。”

他语声干脆,再不容她多话。莞初咬咬牙,略清了清嗓子,就着窗外隐隐约约雨水的声响轻轻哼唱……

她个子小,声音就此入耳,细致到那喉中的细微点滴。这曲子乍一闻多少戏谑俏皮,偏偏她的嗓子一起调就带了微微的沙哑,喉中婉转,褪去了趣致活泼之中于经文的轻慢,吟至空灵,佛理一字一句呈在人眼前。

难得清静,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比这鸳鸯帐里的红晕烛光都要实在。听唱佛经,果然不同。抬眼瞧,一本正经的小脸粉嘟嘟的,唇边小涡儿随着曲调时而见时而不见,引了他的目光去俏皮地掩过了雨声。人间烟火方如此动人,她脱不了俗,反倒让这经文更有了参透红尘的意思。

一曲终了,齐天睿轻轻点点头,“这是哪来的旧曲子,我怎的没听过?”

莞初悄悄一撇嘴,你是哪个啊,天下曲子都听过么?顿了一下方回道,“这是我爹爹旧年时候做的。”

“老泰山当时喝醉了吧?”

莞初一愣,对上他的目光,想起月夜下老父的痴癫也忍不得抿嘴儿笑了,“嗯,那年中秋赏月,老爹爹足吃了一整坛子的桂花酿。一时兴起,对月抚琴,我悄悄记下,收了。”

“他不知道?”

“嗯。”

眼睛笑成了月牙,清凌凌的琥珀映着烛光点点小星星,笑涡儿越发晕开了,甜滋滋的,染得齐天睿的脸色也柔和起来,“这么一唱,当真能记下?”

“嗯。”

“背来听听。”

她一字一句,咬腔着调,仔仔细细。齐天睿记得自己上一回背书还是八岁那年被病榻上的老太爷逼着,依然背得乱七八糟,老祖儿强挣了起身亲自赏了他一顿手板子,不几日就归了天,齐天睿当年一直觉得是自己把老祖儿给送走了。

“怎样?”

一字不错,齐天睿点点头,“好。”又伸脖子瞧瞧那桌上的一摊子,“那些都背下来了?”

“没呢,将将填完曲子,背下三张,还差好些个呢。”莞初轻轻吸了口气,“不过,五更前倒是能成。”

“去把那些都拿过来。”

“做什么?”

“床上暖和。”

月牙儿立时变成了满月,一帐子的暖暖融融都冷了下来,虽说他此刻倒平平常常的不吓人,可与他站着说话是一回事,床上去是另一回事,莞初不由自主就后错了一步,“……不。”

齐天睿一瞪眼,“我吃你啊?”

“……我睡不得了,别扰了你。”

“你当你点一宿的灯我还睡得成啊?”

冠冕堂皇的理由果然撑不得什么,莞初只得回去收拢了所有经文,捧回来爬上床去。拔步床看着精雕细刻、里三层外三层的,实则这床里头不多大的空儿,齐天睿把条褥整个垒在了床头,拍拍一旁,莞初只得凑过去靠了。他顺手将自己身上的被一并拢了她,而后理所当然地捡了一页歪着头瞧那上头歪歪扭扭的谱子,全然不觉哪里不妥。

莞初藏在被里的手悄悄地探到枕头下,摸到那小银针包握进袖子里,这才轻轻舒了口气。他既是不知道曾经渊源她就少不得要以此防身,虽说……人家眼睛里头似乎也没大把她当媳妇儿,可世事难料,总要以防万一。

安顿好了,莞初一篇篇地小声背诵。也不知是他在身边她实在是不自在,还是拢了一床被太热,记起来远不如将才灵光。明明哼唱的时候顺顺溜溜儿的,一去了谱子就卡壳。折腾了几回,莞初有些泄气。照这么耽搁下去,五更前根本完不了,跪她倒不怕,就是有些怕婆婆的脸色,常气得脸色泛白、唇发青,一时半刻的就像要过去了似的,真要有个好歹,可怎么好……

“怎的?不灵了?”齐天睿觉出了身边的异样。

“……嗯。”莞初揉搓着手里的纸张,“我还是出去背吧,快些。”

齐天睿拿过她手里的经文,“来,背。”

看她抿了唇不肯动,齐天睿又道,“你背,背到卡壳儿的地方再说。”

说什么?提字给我么?莞初心里急却也不敢与他争,抱了膝,又从头儿背起。一字一句下来,不知是怎的中了邪,又是卡在将才同一处,分明多读了几遍,怎的还是记不得?狠狠想了想,依然绕不出。正是懊恼,耳边忽闻曲调声,莞初惊讶地扭头看,男人声哑,低沉地鼻音哼唱,可那调子竟是如此准确,循着那调子莞初一下子就想起了曲词,稳稳当当地背了出来。

她笑了,吐了吐小舌头,粉粉的。齐天睿也笑笑。

窗外雨丝密,绵绵地浸着窗,湿冷不透,红帐轻垂,围着一屋子暖光……

  ☆、第23章

……

敲过五更天,谨仁堂一如往常开了院门,这一回阴雨黑天里不但迎来了二奶奶,竟是难得地还有睿二爷。

闵夫人昨儿庙里走了一圈,腰酸背痛,夜里睡得实这会子还没起,正是吩咐梧桐先让莞初抄经,就听回说儿子也一道来了,这便不肯再躺着,赶紧起了身。

娘儿两个坐到了外头暖炕上,齐天睿仰身躺倒在新缎条褥上,身子懒,精神却极好。当着儿子,闵夫人原不想让莞初背经,倒是齐天睿说赶紧背,背完吃饭,饿得狠了呢。闵夫人这才应了。

天还没亮,雨小了,雨味越发浓重,房中甚静。莞初端端正正地跪在佛龛前,开口背诵,语声轻却十分清晰,佛经一字一句地传过来,像是平日念诵,不但流畅更带了悠悠的调子。

齐天睿眯了眼瞧着,听着,像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一只小猫儿,今儿这相的装得怎么看都顺眼。忽地觉得丫头不是长了个笑模样,是她真喜欢笑,眉梢眼角,掩也掩不住,那么大的眼睛总是弯成半月儿怎能不喜人?这佛经也绝不是敷衍,背得极仔细,佛理究竟明白几分暂且不论,这份心诚却是实实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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