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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后悔了_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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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千落只不能信,毕竟,齐天睿心喜杜仲子的曲子并非秘密,若是叶从夕知道杜仲子是何人、在何处却不曾透一个字给好友,说不通。可柳眉那厢却是打下包票,说那素琴坊中的主事之人正是宫里太后身边福公公的堂侄,多少年与转运使府常来常往,他的信儿再没有不准的。千落这才下帖子给叶从夕,谨慎着只是探问。这一瞧,果不其然。

“这琴谱果然是从叶公子处来?”

叶从夕微微一怔,所谓人脏俱在,此刻已是不容他不认,“天睿可知道?”

“你也觉着他会来寻?”

叶从夕无奈地摇摇头,“他要瞧上什么,还会罢休?”

这一句他说得好是颓然,想起齐天睿那势在必得、霸道是非的模样,千落笑了,“他就是那么个性子。只是,今日来,不是他,是我。”

“哦?”叶从夕并不意外,毕竟此刻对坐的只有千落,齐天睿想要什么才不会让一个女人来替他说话。只是千落早就声名远播,如今又有了恩客,哪里还需要曲子来托人?因道,“你要?”

“早先与他打赌,寻到杜仲子各有赌注。我并无意去寻,只是到了眼前,怎能不接呢。”

原来如此,她是要给天睿送礼。叶从夕笑笑,将琴谱折好,“谱子确实是我的。”

千落轻轻歪头看着那叠被他小心护在手边的谱子,“倒不曾想到,似叶公子这等经阅无数之人也如此推崇杜仲子?”

“各有所好。我不善琴,难得听曲,也是天睿所荐,算是合口味。”

“既如此,那为何又要将钟爱的谱子售卖?”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送入官坊也是让这曲子得其所哉。”

“原来如此。”从未见诗人这般冠冕堂皇,千落却是心切不察,只又追问道,“那敢问叶公子,是从何人手中取得杜仲子的新谱呢?”

“也是托人寻来,却不见源踪。”

“一个曲者而已,不知为何要为此隐世?”

“既隐世便有他的道理,世人皆有不得已,何必非要寻他出来?”

千落闻言有些泄气,“虽是我愚念强人所难,却是按不下心切,只想探个究竟。”回想起齐天睿于那杜仲子的猜测,言语之中满是欣赏,千落忍不得又问,“叶公子,依你看,那杜仲子是个怎样的人物?从琴谱看,我猜他是位隐居山野的世外仙翁,衣食无忧,不着人间烦恼。”

“你这么觉着?”叶从夕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香。

“嗯。那谱子清奇,无论曲意如何,总能嗅到山水清灵的味道,若非脚下千里路,耳旁清风,如何能如此顺心顺意,不染凡尘?”

“天睿呢?”叶从夕忽地来了兴致,“他也如此以为?”

回想齐天睿那赞赏的模样,千落面上稍是不快,“他觉着是个世俗之人,却是能把些微小事品出十足趣味,不关俗世烦恼;日子过得俏,自寻乐,滋滋润润。是个难得的人间精灵。”

叶从夕听着,面上颜色渐渐冷清……

“叶公子,我和他,谁说的对呢?”

“琴谱与画,本就是千人千面。你是女子,所听所想自是与天睿不同。各自赏玩,何必非要求真?”

“话虽如此,于谱子我不强求与他一样,只是这小赌么,我倒想赢。”千落说着面上染了红晕,眼中难掩羞涩,“我若赢了,他肯带我往西北去。”

叶从夕微微一蹙眉,“若是你输了呢?”

“从今往后,我只弹杜仲子的曲子。”

“哦?这么赌气?”

“也不尽然。”千落笑着摇摇头,“你可知天睿每日忙他的生意,银钱赚多少都不足够。平日里唯有两样解闷儿:一是戏,二是琴。如今这戏他也少往梨园中去,他读得懂琴谱,每回得着一张杜仲子便是先读,在心里想韵律,似是十分心意相通。有时痴的,让人……羡慕。”

“是么……”

“嗯,他如此,我又何妨演那琴谱为他解闷?叶公子,你知道他也一直在寻,终有一日会寻到。”

“千落姑娘,你抚琴也知那远景之境,为何人人听琴,人人不同?有人悲,有人喜,大多都是由心而生,才会觉着知音难求,如此绝妙。”

“嗯,此话倒真。”千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寻着了真人,真如他所想,必会成为至交好友;”齐天睿是个性情炽烈之人,千落想得出他的欣喜若狂,“只是……若是山间一老翁,怕是他曾经于乐曲之解都碰了壁,一时烦躁,又没了排解,便得不偿失。”

一语道出了叶从夕的担忧,“正是此话。何必扰他的雅兴,如梦如痴,方觉那意境合心。”

“叶公子,你说我也不必再去寻?”

“千落姑娘,你也是不知道为妙。”

“我倒不会如此痴迷。”

叶从夕微微笑笑,可你痴迷的是天睿,这便……万万不可。

……

辞别千落,叶从夕匆匆回府,将所有的书信打开,小心将整理出的琴谱重新归入。从今往后,一张也不可再出这个门……

  ☆、第43章

将将打了春儿,日头一落,白天积攒下的一点暖热一倏儿就散尽,冬未尽,寒气逼//人。

传完了晚饭,各处上了热茶热水,上夜的人便早早将二门上了锁。府里上下只有各房中还有些说笑声,园子里断了人迹,悄无声息。

莞初从谨仁堂回到房中,素芳苑便也关门落锁。这几日过得活像热锅上的蚂蚁,走路都跳脚,恨不能长了翅膀……

秀筠的身孕已逾两月,自从这事传给莞初,心里就再放不下旁的,一宿未合眼,琢磨来琢磨去,既然这孩子不能要,最当紧的就是秀筠的身子。堕胎是要命的事,像她说的自己买些药来吃,岂非儿戏?莞初自己也不是个撑事的,却知道这药似虎狼、排山倒海,生生从身上刮肉,不寻个妥帖的大夫、妥帖的安置,万万使不得!只是这深宅大院里,一个姑娘,一个新媳妇,莫说丫头婆子们一天到晚跟着,便是有无人的地方藏身也没有托信的人可使。莞初只能大了胆子往外想,次日天不亮就把艾叶儿给放了出去,找到她哥哥伍方,这次要寻的是一位老人。

当年外祖冤死狱中,何氏一族被逐出京城再不许行医救世。抄家充公,一分银钱都没剩下,糊口的营生又被砸,何家老小受尽饥苦,却是这几代传医的本事不肯丢。虽说传女不传男,门里出身也自是耳濡目染,莞初自幼学针便是师从自己的娘亲。小的时候就听娘说,外祖的亲堂弟是当年江南一代有名的郎中,因受牵连,医馆被砸,与夫人隐姓埋名、背井离乡,悄悄在山林乡间做起了赤脚游医,勉强糊口。莞初记得曾经跟母亲去看过一次叔公,简陋的茅屋里老人丝毫不见清贫气,精神矍铄、游仙般自在,抱起她亲自指点过针下穴道。彼时莞初甚觉亲近,只是自从娘亲恶疾离世,便再无往来。

凭这儿时一点念想,走投无路之下,莞初竟是觉得此时最稳妥的就是找到叔公,更况婶婆当年在医馆就是接生的稳婆,照顾秀筠有这两个人一道定是万无一失。再者,未嫁的女孩小产,这可是能死人的屈辱和罪过,能守口如瓶、将这个秘密烂死腹中的只有隐姓埋名数十载的何家人。

凭着依稀的记忆,莞初有叔公隐世的别名,亦有他当年行医的村镇所在。派出人去,依然如大海捞针,每多一日,秀筠的肚子就要多长一分,她那边迷迷糊糊不在意随时都恐露出马脚,更加之那腹中胎儿多长一刻,也会与母亲更加紧密,再剥离怕是更痛。旁人的事比自己的事更让人没有把握、心神难安,这一时莞初便连个客套的笑也装不出来,婆婆跟前儿更是不讨喜,低头讨罚,才能分出神去不至每日焦躁得手脚不安,引人生疑。

几日后总算有了消息,叔公找到了,正在北城外的山上采药,与婶婆二人就住在山中茅屋。莞初大喜过望,这真真是再便宜不过的去处!只是转念又一想,这些年不见,早就物是人非,莞初心里生出一丝不安。毕竟,世道艰难,不知叔公可为生计所迫而退却了救命的初衷?可为钱财所诱枉顾了行医的根本?又年近耄耋的老人可还耳聪目明、身强体健?小人之心不可不存,几凡不定,怎可将秀筠的命交与他手?遂今夜里莞初决定亲自去探望,必要亲眼所见。一是要确信老人是否还可靠,二也要瞧瞧那茅屋是否安逸妥帖,做得秀筠一日的延命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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