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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宫惊梦_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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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教场远远就看了了教场围起了一圈儿黄色的锦缎,奴兰心下纳闷,待到进了帷幔,一下车便感觉到一股热浪朝着自己袭来,定睛一看,在帅帐的四周竟是燃着数百盆的火炭。而在那营帐四周埋着一圈地缸,大缸深入地下,缸口与地面平齐,缸底因为也铺垫了地龙火炭,里面都是滚热的水,冒着蒸腾的热气。而在缸口的上方是铺着姜木的木板,因为水里放了安胎驱寒的中药,散发的气息都觉得温润安心。

待到奴兰走了进来,锦缎外的乐师奏响了匈奴的音乐,有匈奴的巫婆高声地念着颂词。邵阳公主身着一件红色的缎袄棉裙,长长的裙摆拖地,敞开了前襟,露出了圆滚的肚皮,不过肚子上似乎抹了一层厚厚的油脂防冻,在阳光与水汽间闪着一层光亮。

当一身红衣的邵阳公主伴着缓缓的音乐,走在水汽蒸腾的木板上时,真好似一抹艳霞来到了人间。

就在这时,教场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大一会,一个高大的蓝眼男子急匆匆地从外面直闯了过来,帷幔外守候的几个匈奴侍卫认出了他是自家王爷,连忙施礼,王爷一挥手,让身后的侍卫在外等候,便自己一个人行色匆匆进来了。

他本是忙于筹划与单于对战,若不是部下无意中说起,竟是忘记了过节一事,这一想起便突然想到了正妃体弱的要命关节,便是连夜秘密启程赶到了青龙关,没想到还是来晚了,来不及阻止那个不知道自己身体斤两的女人。

可是他进了帷幔后,却是心里一松,里面温暖如春,倒是不必担忧正妃受了风寒,心里便是一阵感激,卫太傅倒是个值得相托之人,照顾自己的爱妻细致入微。

在抬眼看着那抹娇艳的红色,心里便是觉得这挺着小腹的女子美艳如自己初次闯营相见时,竟是怎么也不能让人错开了眼。

奴兰本想给那病恹恹的正妃一个下马威,却不曾想弄巧成拙,也不知是将军府的哪个人,竟是想出了这么些个花样出来,倒是把好好的试炼弄得跟洗蒸浴一般舒服得很,要是这样就是走上十圈又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她没想到王爷居然会撂下诸事急匆匆地赶来,心里虽然懊恼,但是也不宜露出,便是微笑着上前道:“王爷竟然赶来了,奴兰昨儿还梦到了王爷,竟是心有灵犀……”话还未说完,她便看到那休屠宏竟是一眼都没有望向她,还是直勾勾地看着那绕帐的正妃,心里顿时恨恨。

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居然还要施展这么多的花样才能举行仪式,真是让人鄙视,怎么配得上她的王爷?

等到那邵阳走完后,安巧儿立刻过去替公主拢好了衣服后,去一旁的营帐里更衣休息,休屠宏举步便要跟去,却被奴兰拦住了:“王爷,难道你不看奴兰绕帐吗?我腹中会是您第一个长子,若是没有父王的庇佑,孩儿会心伤的。”

听了奴兰这么一说,王爷目光微闪,便是顿住了脚步,说道:“既然本王来了,也不会厚此薄彼,请侧王妃快些吧。”

奴兰在王爷面前好胜心顿起,想要展示下自己不同于无用软弱的正妃之处。便是叫人移了营帐,远离那温暖之处,在凛冽的寒风里,敞开肚皮开始绕帐。

其实这点寒风,平时对于奴兰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偏偏她方才站在那看着邵阳公主,看着公主的仪态万千心里憋闷得妒火重重,又身着厚重的棉衣,被那些个旺旺的火炭一蒸出了一身的汗,内里的衣衫都有些浸透了。此时一身薄汗在冷风里敞着怀儿中,便是冷风争先恐后地往那毛孔里钻,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等到好不容易走完了,她便殷切地抬头去看,却发现王爷不知什么竟是走得没了影了……

那邵阳公主在聂清麟的陪伴下,撤了身上的汗,便换了一身干净的厚实衣服,也不等那王爷先行回了将军府。

在马车上,她笑着拉着妹妹的手说:“满脑子的机灵,竟是想出了这么多的招式,倒是熏得身体怪舒服的,若不是那王爷进来了,还行多走上一圈呢。”

聂清麟心道:本宫可没有那么多的机灵,俱是英明神武的父皇的功劳,宫里头这样冬日取乐的设施实在是不少,皆是父皇生前呕心沥血之作,给了聂清麟灵感,庇佑了他的异族皇外孙。

“姐姐为何看到王爷要急急就走?”聂清麟心细,自然能发现皇姐看到王爷时的那抹不再在。

邵阳公主却是长出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这男人最可恨之处,其实不是以后的薄情抛弃,而是最初的花言巧语。指天盟誓说只要你一人,可是转脸儿却是去陪了旁的女人……妹妹,其实若是不把那些个话语放在心上,便是不会有以后的肝肠寸断,管他又多少个妻妾妃嫔,便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得了。”

她说的这番话,自然是有自己一段的情伤,更多的是告诫妹妹别走了自己的弯路。现在看来那太傅是不会肯撒手的了,妹妹这辈子注定也是被个强势的男人牢牢地掌控在手中。那个卫冷侯的妻妾以后只会比休屠宏还要多,就算他不主动招纳女人,也会有人主动进献,若是妹妹年幼,因为太傅的相貌英俊柔情蜜意而深陷了进去了,那么日后的痛苦便是无休无止。

聂清麟闻言,回握住邵阳公主的小手微微地苦笑。她怎么不知皇姐的话句句都是处世的真理呢?奈何自己似乎也是被那卫冷侯蛊惑得有些把持不住本心,虽然知道前方必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却是一步步地被带着走到了悬崖的边沿……

一路之上,姐妹二人都是各怀心事,默默愣着神儿。

等马车到了将军府,那王爷竟是骑着马也一路赶了过来,看到马车停下,便下马立在门前等候。邵阳公主平日里性子绵软,可是此时竟是低垂着头也不去看那王爷,径直便要走去了府里去。

因为送走正妃时,二人便是闹着气儿,宏王爷原想着分开一段时间便好了,谁承想,这小女子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大,简直视他如无物!

这下便是有些肝火上升,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伸手便是抱起了邵阳公主,转身便入了府,安巧儿看得有些傻眼,被聂清麟推了下,才醒过神来,赶紧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给王爷引路。

聂清麟虽然担心王爷迁怒姐姐,但自己到底是不好跟去,只盼着巧儿机灵些,若是情况不妙也好通风报信。

她心事重重地回来自己的卧房,却发现太傅回了府中,正在侍女的服侍下洗着头脸。见聂清麟回来了边擦脸边说:“那边的祭礼完毕了?”

聂清麟点了点头,来到了自己先入了内室,在单嬷嬷的服侍下换了便服。

卫冷侯自然看得出小果儿的兴致似乎有些阑珊,却不知她是因为哪一样。他净了脸后,便坐在扶手椅上,接过了侍女递过的热茶一边饮着一边等着后厨送来午饭。

过了一会,却不见聂清麟出来,他便起身入了内室,一看把那懒货竟然是倒在了床榻上,倒像是要睡过去似的。便伸手过去摸她的额头,摸着光洁一片并没有着热便放了心,也上了床低着头问:“公主一大清早雷厉风行,一张小小的纸条送到了本侯的军帐里,便是比黄绢的圣旨还管用,调拨了一千的将士去教场挖坑烧水埋缸,听带兵的鲁豫达说,效率神勇,比平日挖设陷阱还快。差事这般的尽心,本侯还以为到了公主这里能有赏呢,怎的却不理人了?”

聂清麟因为在姐姐那感染了些许的忧伤,看着邵阳公主的境地也是想到了自己的以后,她虽劝了姐姐不必看得太远,可是那些名言警句向来是劝别人管用,慰藉自己时效率就大打折扣。一想到以后被拘在那宫里,见着太傅凤眼飞扬,携着一干大肚皮妻妾的情形,突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只想埋在被窝里好好地睡上一觉,好好排解干净这突然而至的少女情殇。

这时太傅的手伸过来,便是一躲,将被角拽得更紧实些。太傅大人平日不耐儿女柔情,虽是养了几房妾室,但是却从来未有过打情骂俏之时,在谈情说爱上其实也是门外之汉,虽然有些发恼这小女子莫名其妙的不理人,却有觉得这样胡乱发着小脾气的又是异常的可人儿,总是好过以前如同挂着面具一般的虚情假意的恭维。见她不理人,反而来了劲儿,使劲地将被子一扯,到底是将那没头没脑的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心肝宝贝”一通的乱叫,这哄人的本事竟是无师自通。

聂清麟本来就不是扭捏的性子,明媚的少女忧伤后,便是被太傅弄得有些微微脸红,在太傅再次低下头来时,唇舌便是自动交缠在了一处……

当天夜里,奴兰的侍女就急匆匆地来报,说是奴兰侧妃发起了高烧。那顾夫人便是一阵心中念佛,心里暗道:幸亏是那个匈奴王爷亲自来了,不然还真是不好说清楚了。

因为她怀着孩子,不敢随便的用药,便是只能用冰水投着巾帕子降温,本以为王爷回来探望她,可没成想,派人去请,那王爷却说因为正陪着正妃,怕来回走动互相过了病气,便是让她安心养病,暂时就不过来了。

平时跟牛一般强壮的奴兰,这次真是急火攻了心,竟是高烧不退,咳嗽不断。顾夫人后来请来了位擅长诊治的孕妇的郎中,要给她下些温和的药物,再施用针灸,缓一缓病情。谁知那奴兰平日刁毒,便是推己及人,认定这将军府里的都是邵阳正妃一系的,皆是恨不得她保不住自己腹里的孩儿,于是不肯那郎中下针,又耽搁了病情。

结果烧还没退,便腹中疼痛,提前了一个月临盆,因为是第一胎,生得艰难,好不容易产了下来,虽然是个男孩,却是怎么拍屁股也不发声音,脸儿憋得发紫,竟是个死婴。

这下奴兰痛苦失声,破口大骂,口口声声说是将军府里的歹人害了她们母子二人。邵阳公主与聂清麟听闻了这话都是有些感慨,只感觉可惜了那腹里无辜的婴孩,因为母亲的无谓逞强而丢了性命。

最让人愕然的是,就算自己的长子夭折,那个休屠宏王爷竟然也没有过去瞧上一眼,心肠的硬冷真是让人瞠目结舌。不过在王爷要走的时候,倒是带着体虚的奴兰和那两名侍妾离去了。只留下了邵阳公主在青龙关。王爷走了不久,一封请柬便送到了将军府上。

当太傅展开一看,眉头紧锁,最后便是一拍桌案,发出轰然的响声。

☆、第97章 九十七

鲁豫达听了声音急匆匆将来,看到太傅满脸震怒的样子,不由得一惊,连忙问道:“太傅,为何生气?”太傅冷着俊脸将请柬扔在了桌面上,便靠在椅背上努力压制着心内的怒火。看太傅不欲多言,鲁豫达又悄悄退下。

这份请柬是休屠烈发来的,可是却是给当今圣上的请柬。请柬用词文雅,不知是不是出自休屠烈之手,流光溢彩地表达了对皇帝的思慕之情,用词之刁钻真是让人下不去眼儿。

若是个不知内情的还好,倒是看不出什么蹊跷,可是太傅知道那曾经的匈奴王子对大魏的少年天子生出了猥琐心思,便能品评出其中的种种典故。比如这“林中月下坦诚相对”,所指分明就是那休屠烈从花溪村将少年天子劫持后,入了城郊密林便想要扯衣羞辱的那一段。

这么意犹未尽地叙旧一番后,信中突然毫无转折地提到惊闻永安公主莅临边城青龙关,“邀请“皇上的胞妹来匈奴王帐做客。

看来那个葛清远也是恼羞成怒了,竟是将皇帝是女儿身这样的机密告知了休屠烈,这厮竟是按捺不住,写了这样一封请柬来调戏让他念念不忘的佳人。当然其中也不乏挑唆者葛清远的阴险用心,便是要来恶心一下回回搅了他美事的定国侯大人。

这样荒诞的邀请,太傅自然是不理。但是一想到有些个龌蹉的男人在寂静的深夜居然是心念不忘他卫冷侯的女人,便是如鲠在喉——葛清远也好,休屠烈也罢,俱是不能活在世上的了!

想到这,卫侯心里琢磨着,也该给这北疆的油锅之下加上一把旺柴了,当下便是修书一封,指派边关伪装成商贾的探子调拨骏马钱银给休屠宏的部落输送军需,手笔之大堪称豪迈。

这样的动作定是逃不过休屠烈的眼目,便是一意要让他们兄弟二人的斗争尽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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