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维以不永伤_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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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将听令!随本王迎敌!”

  五千建宁铁卫随李倓出击狼牙军,渭北成了一片修罗地狱。金乌西垂,晚风拂面,散落的发丝贴在李倓额边,李倓一步一步走过一具具尸体旁边,仔细地寻找着是否还有生息的人。

  李俶一言不发地跟在李倓身后,眼里蕴满了忧愁与痛惜。狼牙兵攻来的时候,李倓领着五千建宁铁卫正面迎击叛军,而李俶则在李倓的安排下,领三万唐军绕过叛军身后截挡叛军,趁狼牙军不备将其包抄。

  五万狼牙军就此被一网打尽,然而,李倓付出的代价难以估计。五千建宁铁卫尽出,活下来的还不足一千,李俶的三万唐军死伤只有几百,这悬殊的数字如一柄匕首,刺在李俶心头。

  “三弟,别找了,应该没有活口了。”李俶拉住了李倓,试图劝李倓不要在继续找下去。

  李倓挣开了李俶,仰头笑了笑道:“兄长,你误会了,我不是要找我的部下。”

  “那你要找谁?”

  眼神骤然紧收,李倓冷笑一声道:“看有没有活下来的狼牙军,如果有,我会补上一剑。”

  “三弟……”李俶被李倓的眼神吓了一跳,他连忙按住了李倓的右手,连连摇头,“不找了不找了,我们回营。”

  “不。”李倓再次拒绝了李俶,“一日不灭光狼牙军,我一日不会心安。”

  “心安?”李俶觉得李倓话里有话。

  “兄长先回营吧,太子还在等着你的捷报。”李倓眼神黯然,他提着剑继续往前走,没有一丝犹豫。

  “那你自己小心点。”李俶见劝不动李倓,只得转身离开。

  月光下的战场,只有一个傲然的身影,独自一人徘徊在人间炼狱。战场另一边,出现了一个身影,令狐伤踏月而来,对这满目疮痍的战场毫不在意。

  令狐伤还未走至李倓身边,一柄长剑夹着雷霆之势砸向了令狐伤的面门。令狐伤稍稍偏了下头,躲过那看似霸道实则没有攻击性的剑招,左手顺势接住了那柄曾多次架在他脖子上的长剑。

  “这是建宁王的待客之道?”令狐伤反手将剑柄递到了李倓面前。

  李倓毫不客气地接过了自己的佩剑,也不看令狐伤,剑尖往下,刺透了令狐伤脚边还有一口气的一个狼牙军的心脏。

  “贵妃如何了?”李倓继续往前走,寻找下一个活口,手起剑落,不见丝毫犹豫。

  令狐伤就这么冷着脸,目光一直追随在李倓身上。朦胧月色中,李倓就像是从地底走出的修罗。令狐伤感觉心头泛起了一丝诡异的疼痛,曾经的李倓手腕虽然冷酷狠辣,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令人从骨子里感到可怕。

  “这不是李倓。”令狐伤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然而亲眼所见,令狐伤无法说服自己。面前这个浴血的青年与曾经那个谈笑间击溃千军万马的建宁王一点儿也不一样。李倓不该用剑,即便用剑,也不是这么用。

  “李倓!”令狐伤快步上前,劈手夺下了李倓的凌云墨龙剑,剑身上满是鲜血,令狐伤蹙眉,反手将剑架在了李倓脖子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杀人。”李倓毫不在意脖子上的那柄剑,勾起嘴角,冷笑道,“杀你的狼牙军。杀当年假扮神策军刺杀阿姊的狼牙军。”

  最后一句,如针一般刺入令狐伤耳中。令狐伤不可置信地望着李倓,颓然地松开了手,令狐伤失神地问道:“谁告诉你的?”

  “果然是真的。”李倓理了下被令狐伤扯歪的衣襟,“我猜到是你怂恿了神策军,但是没有料到是狼牙军假扮了神策军。其实,凶手本就是你,本王居然蠢到要与你们合作。”说完,李倓仰天大笑,似乎是笑令狐伤的迟钝,更像是在笑自己的愚蠢。

  李倓笑完,瞬间绷起了脸,问道:“我与你最后的交易,是贵妃的命。令狐兄此番前来,可是已将此事办妥?”

  李倓话里的意思,令狐伤立刻明了,李倓决心要与令狐伤彻底地划清界线。当年在南诏,令狐伤就知晓总有一日,会因为这个残酷的真相与李倓决裂,也总有一日,李倓会毫不顾忌地将两人之间的牵绊斩断。明明是李倓先挑起的纠葛,最后斩断两人之间羁绊的也是李倓。

  “贵妃对你不会再有任何威胁。”这是令狐伤今日孤身来见李倓的原因,半月前的那一次承诺他做到了,却无法让李倓再相信他。

  “那便好。”李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下一次再见,逐日长老可别再离本王这么近了。”李倓将令狐伤手中的剑夺回,割下一块衣角,擦拭着剑柄上残留的血污。

  月光下,李倓的眼中只留下决绝与狠戾,但令狐伤看见了,那双如猎豹一般的眼底藏着一丝悲伤。

  “你……保重。”令狐伤转身飘然离去。

  在将剑架在李倓脖颈处时,令狐伤看见藏在李倓衣襟内以金丝系在李倓脖子上的一枚碧色小瓶。那里面是令狐伤留给李倓的一枚起死回生的碧露丹。

作者有话要说:  

  ☆、潜龙出渊

  渭北一战,让李亨稍稍松了一口气。建宁王李倓一路率军迎敌,数次击溃狼牙军,在军中博得一片敬仰。

  天宝十五年七月九日,在李倓的护送下,李亨平安抵达朔方军大本营灵武。这一晚,太子李亨睡得最为踏实。

  李亨按李俶与李倓进言,一路收整唐军,李倓亦趁此良机收纳新兵编入建宁铁卫。从渭北至灵武,建宁王的声名一路传来,新兵们以加入建宁铁卫而自豪,在渭北只余千人的建宁铁卫,仅仅不到半月又招纳了近千人。李倓亲自训练新兵,建宁铁卫又重新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李亨人至灵武,李倓亦稍作休整,这一夜,李俶邀李倓巡视军营,李倓与李俶交好,自然没有拒绝。

  巡视了一圈下来,营内一切安稳。此时李俶也有些乏了,便邀李倓入自己营帐痛饮几杯,李倓拱手称谢,抬脚随李俶往营帐行去。

  李俶命人备好酒菜,执杯向李倓敬了一杯酒。李倓回敬李俶,眉宇间笼着一抹化不开的愁云。

  李俶看着弟弟脸色不霁,放下酒杯,关切地问道:“三弟,在渭北时我就想问你,那时你护送陛下去扶风,可是遇见了什么事情?”

  “兄长为何如此问?”李倓抿了一口酒,军中的酒水不如帝都的甘冽,倒也能解馋。

  李俶有些犹豫,李倓这么说,便是不想回,但李俶觉得如此自己不问清楚缘由,就对不起李倓。

  “为兄总觉得自扶风回来,三弟你变了许多。”

  “兄长觉得我哪里变了?”李倓心思缜密,就算是面对李俶,李倓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心迹表露。

  李俶深谙李倓个性,直截了当地道:“马嵬驿之事我虽未参与其中却从父亲那里得知一二,三弟你步步为营将陛下陷入死局,我本以为你……”

  “本以为我想为阿姊报仇,为何又在那日于渭北却领了自己的五千铁卫正面迎敌?”李倓轻轻笑了一声,放下酒杯,右手食指沿着酒杯边缘来回摩挲。

  “……”李俶一时无话,李倓的转变李俶也摸不透,只能凭着自己与李倓交好,试着揣测,谁料李倓当先将李俶心里的疑问说出,李俶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尴尬地笑了一笑。

  “国仇家恨,兄长认为哪一个重要?”李倓直视着李俶,问道。

  “当然是国仇!”李俶性情耿直,立即回道。

  李倓点了下头:“我与兄长所想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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