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何太急[重生]_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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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麟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汤,又替君瑞清父子满上。君瑞清颇有些诚惶诚恐,就听庄麟开口笑道:“岳父大人,请。少优,请。”

  君瑞清自觉得了很大的面子,笑声越发爽朗得意。看着庄麟的目光也是越发的慈爱,两人你推我让片刻,同时拿起案上的点心饼饵吃起来。君少优跪坐在一旁,心里有些复杂的打量着庄麟。

  世人皆道永安王庄麟天潢贵胄,身份尊贵,十二岁跟随外祖父参军,少年扬名,战功赫赫,是第一位也是目下唯一一位凭战功封王的皇子。世人看到永安王在朝堂上顺风得意,看到永安王在战场上杀敌累累,心中每多艳羡嫉妒。甚至还有人在暗中揣测污蔑永安王的战功俱是其外祖父镇国老将军于军中斡旋冒领的。这些猜测之人当中,便有二皇子庄周。上辈子两人因平阳公主的关系极为亲近,庄周多次在人后与他谈论庄麟的不是。且庄麟品性桀骜,极为不逊,且锋芒太露,令朝中世家勋贵之子多为不喜,每每言论置喙。以致君少优在未曾见过庄麟之前,对于其恶感甚多。并因立场站队问题,多次出计献策,帮助庄周将庄麟弄得灰头土脸。

  彼时夺嫡正烈,各为其主。君少优仗着自己凭空多出来几百年的见识经验,出手狠辣,四处挑拨,经常弄得庄麟焦头烂额,乃至几次将庄麟的功劳谋夺安排到庄周的身上。成王败寇,君少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直到北匈奴单于病死,新单于即位,护国之战爆发。君少优有幸与庄麟并肩作战,方知道庄麟所有的荣耀成就全都是他自己拿命换来的。在行军之中,庄麟虽不至于跟兵士同吃同住,却也能做到同甘共苦。尤其是敌我相接混战之时,更是奋勇当先,作战勇猛,堪称是所有将士的楷模。

  君少优犹记得,在战事最酣之时,庄麟所率一支五千人的兵马与北匈奴军短兵相接,双方浴血厮杀一天一夜,娇生惯养从没吃过苦的君少优都饿的两眼昏花连骑马的力气都没了,庄麟把他怀中仅剩的口粮让出来送与君少优,依然操刀与敌人拼杀斡旋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来援军,将敌寇全部剿灭。

  一个能在战场中一天一夜不进食还能保持充沛体力的人,怎么会因为早上没吃饭就觉得饥饿难忍,还丢脸的向主人家开口要点心吃。如果这件事情被护国公府传了出去,恐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京城各家纨绔子弟又有茶余饭后闲聊说嘴的了。要是被有心人传到陛下耳中,恐怕庄麟更免不了一顿训斥。

  君少优想到之前自己胃痛皱眉时,庄麟看过来的了然神色……虽然竭力不想承认,可君少优心中明白,庄麟此举必然是为了自己。

  想让他君少优吃些点心饼饵果腹,又怕直接提及会让君瑞清觉得大失颜面从而对他这个寄人篱下的庶子心生不满。所以宁可污了自己的名声,把实惠让给他吗?

  君少优低头吞咽着饼饵,有些食不知味。

  闲聊半日,有下人进来通传,只说一切就绪,请国公与贵客前往正堂用膳。

  君瑞清立刻起身邀请庄麟前往正堂。庄麟以自己身为晚辈,颇为谦让的让君瑞清走在前面。君瑞清三番推辞,推辞不过,最终一脸洋洋得意的应允了。口中还直道:“王爷太过客气,倒叫臣无所适从。”

  庄麟漫不经心地敷衍几句,回头冲君少优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吃牛肉,特地吩咐下人在庄子上准备了几十头小牛。等有机会让厨子做给你吃。”

  君少优面无表情的看着庄麟,并无言语。

  庄麟轻笑一声,继续压低嗓音,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知你心中有疑问,此时隔墙有耳,我不便细说。等你嫁入王府后,我会跟你一一说明。你只需记得,我不会害你就是。”

  言毕,伸出大手用力握了握君少优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庄麟定定看着君少优,眼眸清澈明亮,似乎能看穿君少优布满阴霾的内心。

  君少优心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缩手挣脱了庄麟的紧握,默默前行。

  他君少优上辈子信任的人太多,遭遇的背叛也太多。有人能精心做扣十几年,连亲生妹妹都能舍弃只为了得到他的倾心襄助。鸟尽弓藏,白绫断命那一刻,他君少优便发誓永世都不会再相信别人。

  岂料今生倏忽转醒便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听庄麟的话揣摩其意,竟也同他有了相似的经历。想必对方亦是大梦一场或重活一世,既然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如今无事献殷勤,难保庄麟不是想利用他达成什么目的。亦或是想借机报复也未可知。他君少优如今身为鱼肉,对于庄麟的筹谋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不若就此冷眼看着……

  看看庄麟究竟想出什么幺蛾子。

  庄麟察觉到身旁之人一闪而逝的清冷疏离,心中升起丝丝无奈。遂也不再多说,只跟君少优并肩前行。

  晌午的日光倾洒在回廊上,两人身后的影子交缠在一起,深深浅浅,遂合而为一。

☆、第七章

    众人前前后后进入正堂。大褚的正堂装饰跟唐朝风格类似,南面都是没有墙的,只用几根柱子来支撑顶檐。冬日严寒时搬几块屏风隔断挡风,夏日则干脆就这么晾着。有点儿类似于明清时期的戏台子。

  护国公与庄麟推辞相让,终究还是让庄麟坐了上位,即靠近堂口的食案边。面南,很方便直接观赏堂外园子里的风景——或者说很方便观察君少优的一举一动。

  因为君少优年纪轻,辈分小,又是庶子,按礼自当坐于末位。也就是靠近门边上的席位。庄麟端坐于上,只要目光稍稍偏移一丁点儿,就能看到君少优的身影。这样的角度让他觉得很舒服。心中不能与君少优比邻跪坐的遗憾也缓解些许。

  君少优低眉敛目的跪坐在末席,并没有理会庄麟的好心情。其余家人看到因久病卧床许久不参与家宴、客宴的君少优,心中也很是诧异。不过看到上首端坐的庄麟,又自觉恍然。旋即与相好的家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君少优的嫡出二哥君少杰嗤笑一声,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跟长姐君柔然耳语连连。

  君柔然年17,长相虽不似君瑞清其余几个庶出姊妹出彩,但也算得上是清秀佳人。尤其她的身份贵重,乃是护国公府唯一一位嫡出女儿,因此平日里颇为受宠,自身也养就出一幅雍容骄矜的气度。此时正面含春色,形容娇羞的盯着永安王庄麟,时不时的开口找话说。言语间皆是不着痕迹的讨好和谄媚,大都是在说她性格如何随和娴静,平日如何善待庶出姊妹云云。

  她已经在昨晚从杨黛眉那里知道了君少优的提议,虽然不甘心作为妾室。不过正如母亲所言,君少优一介男儿无法给永安王生儿育女,且一身全靠着护国公府给他撑腰,哪怕到时身为大妇,并不敢肆意欺凌她。而君柔然一旦生下庄麟的子嗣,便是永安王府实际上的女主人,等到君少优色衰爱弛那一天,没了永安王的宠爱,还不是任由她揉捏。所以忍一时之气,总归会有厚报的。

  当然,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今早庄麟的态度。

  与此同时,庄麟也还惦记着昨晚君少优跟护国公夫妇的密谋,虽然被他及时拦阻,但心里到底不痛快。此刻又碰见君柔然啰嗦不休,脸色也渐渐冷淡下来。他可没忘记,这女人是怎么欺负他家少优的。虽然少优本人并不在意,但他身为人夫,若是任由旁人踩着少优的脑袋耀武扬威,未免太过窝囊。

  铁了心要帮自己王妃出气的庄麟用一种极为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君柔然半晌,目光犀利宛如刀锋挖肉,其粗鄙之处又好像市井当中去猪肉牌坊挑肘子肉的农妇的目光。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眼末位的君少优。庄麟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举止间,对君柔然的不屑表露无遗。

  堂内陡然安静了片刻,次后所有庶子庶女们俱都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君柔然只觉得脸烧的厉害,一双眸子中也溢出了水迹。杨黛眉十分心疼,就连君瑞清的面色都不太好看。可是他又不好出言指责,毕竟庄麟只是看了君柔然一眼,没说什么不好听的。他要是乍然出口辩驳,好像是他自己心虚似的。

  庄麟不以为然。他是陛下的皇长子,从小受尽千尊万荣,行伍数载,堪称位高权重。他的外祖父,素有“战神”之称的镇国老将军更是军方的铸石。在外祖父的帮扶下,他年未弱冠已然把泰半军方势力掌控在手中。要不是心系君少优,像护国公这种没什么能力,在朝廷边境还未能全部安稳的情况下已然卸甲归家的所谓勋贵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所以他有资格狂傲,更有资格将自己的喜怒表露出来,让某些没眼色的人赶快退散,免得膈应的他连午膳都吃不下去——要是再引起某人的不满,他更是得不偿失。

  留意到庄麟频频投过来的“求表扬求虎摸”的目光,饶是君少优不以为意,这会儿也忍不住莞尔一笑。没把庄麟的示好放在心上是一回事,可是有人肯替自己出头又是另一回事。犹记上辈子君少优几次三番被御史构陷弹劾,庄周总是一脸为难的袖手旁观。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又跑到自己跟前义愤填膺,平阳公主也帮着他哥哥开脱,以求让自己全无芥蒂。与这会儿的庄麟相比,君少优突然觉得自己上辈子的眼光真不是很好。

  有些事情,本来早已露出端倪,只是他从未在意,所以最后落得那般下场,也算他咎由自取。

  君少优垂首沉思。他的上首便是四郎君少岚。两人都是庶出,且四郎的生母陈姨娘和君少优的生母沈姨娘向来交好,又都在一个院儿里住着,因此关系较之旁人更为亲近。

  此刻君少岚偷偷侧过身来,贴着君少优的耳垂嘲笑道:“这永安王倒是个妙人。你若是嫁给他,总比在咱们府上受尽冷落欺凌的强。”

  又道:“往日里那位总是仗着父母宠爱就欺压咱们这些个庶出儿女。如今也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打脸,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君少优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对于这个只因一言不合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庶出弟妹动手动脚的长姐,君少优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观其形容举止,不过是个被宠坏的骄纵小娘。君少优从来不觉得这个女人有多么聪明。大褚王朝风气开放,自然不会像后世程朱理学那般苛待女子。但这并不意味着全然放纵。男女婚嫁之前,总要相互打探一下的。

  女方打探男方是否少年有才,家世如何,性情如何。而男方则在了然其家世背景的情况下,着重打探女方的脾气秉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君柔然在闺阁时期从不收敛的欺负庶出姊妹的行事也为她带来了很多麻烦。名声瑕疵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君柔然在家中没有养成隐忍柔和的行事作风,以致她到了夫家后三天两头的吵闹滋事。前世自己在圣上跟前得用的时候,其夫家碍于护国公府的威风,总是百般隐忍。不过自己身死之后,其夫家会不会落井下石那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而此时,承受不了歆慕之人慢待苛责的君柔然已经哭丧着脸离席了。不顾护国公府的声名和规矩,一味耍性子的举动让君瑞清再次阴沉了脸面。庄麟还是那般的无动于衷。把玩着手中杯盏关注着末席君少优的一举一动。他今天到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给君少优撑场子来了。

  其实他对于君柔然的心思也挺好奇。既然明知道自己心悦君少优,她这个从前只欺负过君少优的人怎么还敢蹦跶在自己跟前。总不会是幻想着自己倾国倾城,天生尤物,能让他庄麟看一眼就弃君少优于不顾,转而喜欢上她吧?

  想到君柔然那张跟国公夫人颇为相似的方正脸面,庄麟恶寒的打了个寒颤。

  堂上的气氛一时变得诡异。君瑞清挥手让舞姬歌女上前献艺,好歹打破了这种令人尴尬的沉静。只是堂上众人各怀心思,接下来一顿饭自然吃的食不知味。

  饭后,庄麟笑眯眯的寒暄告退。众家人也各回各的房间休息。

  只说君少优施施然的回了自家小院儿,准备午睡。刚刚宽衣洗漱就听见院儿外头一阵吵嚷。紧接着,君少优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君柔然怒发冲冠的身影。随意从架子上挑了件外衫穿上,君少优挑眉笑问:“贵脚踏贱地,长姐今儿怎么来我这院子了?”

  君柔然一双眸子几欲喷出火来,恶狠狠的指着君少优的鼻子,疾言厉色的喝问道:“你这个贱人,你都跟永安王说什么了?是不是在他的面前搬弄是非,说我的不好,才让永安王误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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