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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的秘密_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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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贺目光微微有些涣散地看着他,很突兀地问道“跟了我这么些年……恨我么?”

  慕容轻抿了抿嘴角,勉强压抑住心里翻涌的恨意。慕容贺快要死了,但是他现在还没死。只要没死,就有可能伤害到他的哥哥以及他对以后所做出的种种计划。他已经忍了那么久,没理由现在忍不下去。

  “要不是老爷子点头,我哥哥也不能离开老宅。他在镇子上一直生活的很好,还跟刘爷爷学了手艺。小七也是托了老爷子的福才能跟茂叔学本事。”他没说恨不恨,但他相信慕容贺明白他的意思。他只有慕容陆一个亲人,为了保全他,自己无论怎样都是值得的。

  慕容贺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他咳嗽了两声,摸索着似乎要坐起来。小七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在他颈后加了一个软枕。慕容贺顺势拉住了慕容轻的手,握在掌心里轻轻摩挲。他一直都知道这孩子的双手长得特别好看,手型不大,手指修长优美,每一处细节都完美到毫无瑕疵。

  这是慕容贺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手。

  慕容轻僵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挣扎。

  慕容贺似乎对他这样的反应感觉满意,苍老的脸上透出一丝微弱的笑意。他吃力地抬起头打量慕容轻的脸。这孩子不到十五岁就被安排到了他身边,转眼七八年过去了,他每天都看着,却仍然觉得没看够。

  “小七……”

  慕容轻对上他浑浊的眼睛,心头微微恍惚了一下。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他临终时的情景,现在他的幻想就要实现了,然而他心里并没有出现预料的那种轻松快乐。

  慕容轻垂下眼睑,避开了他的注视,“您……要喝水么?”

  慕容贺没有听见他的话,但是他看到他的嘴唇开合,浅色的唇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诱人的微光,让人有种想要蹂躏的冲动。他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熟悉的欲望之火又开始在他的血液里奔腾,因为什么也做不了的缘故,越发的令人发狂。他的身体早在十多年前就废了。因为身边的女人们争宠,偷着给他下药时弄错了剂量。但以往的时候他手脚还能动,还能干点儿什么,如今却是连抬抬手也做不到了。

  慕容贺颓然放开了他的手。

  慕容轻心头一松,微微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瞳是一种晶莹剔透的茶褐色,看人时神色偏冷,像染着薄薄一层霜。

  “小七,我从来没见你笑过……”

  慕容贺忽然间觉得有些遗憾。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孩子除了恐惧、哀求之外,就只有拼命挣扎却又挣扎不脱的崩溃与哭泣。而在外人面前,他永远都是这种木然的淡漠的神气,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游魂一般。

  这个孩子好像从来都没有高兴过。

  慕容轻垂下眼眸,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他二十多年的记忆就像散发着恶臭的一塘烂泥,能见得了光的事除了有小六这样一个体贴的哥哥之外,就只有拜茂叔为师这一件事。有什么事是值得他笑的呢?

  慕容贺示意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抽屉里放着几个盒子,最上面躺着一个白色的信封。慕容轻拿起这个信封交给他,慕容贺却摇了摇头,“这是留给你的,收好。”

  信封里是一张银行卡。

  慕容轻看看它,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去把他们叫进来。”慕容贺像累极了似的闭上了眼睛,“我会跟他们交代清楚,从此以后你跟慕容家再无瓜葛。想去哪里都行。”

  “不会再有人拿你哥哥要挟你什么。”

  “你自由了,小七。”

  

【正文 六七家】

5、同乡

  慕容轻睁开眼,那只毛皮蓬松油亮的哈士奇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蹲坐在地上,两爪放在身前,一双蓝汪汪的漂亮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慕容轻稍稍有些意外,从它主人透露的信息来看,它应该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才对。

  好吧,事实上它主人的原话是“这货从早到晚喜气洋洋上蹿下跳,每天至少有二十个小时处于狂躁型精神病患者的发病状态。”没想到他都睡了一个回笼觉了,它居然还坐在原地。慕容轻看了看手表,这一觉少说也有二十分钟,要不要告诉它的主人,他家的宠物已经创造了一项原地待命的新纪录呢?

  哈士奇似乎没有注意到慕容轻看表的动作,仍然呆愣愣地坐着。慕容轻仔细看它两眼才发现它看起来虽然像是在盯着他,其实眼神是有些涣散的——这是想心事呢?!

  慕容轻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抬起手在它眼前晃了晃。

  正在魂游天外的大狗抖了一下,像是被这个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慕容轻看见它脖子上蓬松的软毛都炸了起来,又一根一根平顺了下去,然后那双略微有些茫然的狗眼里慢慢地凝聚起一种愤怒的神色。

  “你是故意吓我的!汪!”

  慕容轻看着它跳脚,忽然觉得身边有这么一个小东西作伴好像也挺有意思。

  这条大狗有两个主人,其中一个名叫凌冬至,是滨海市一所私立中学的美术老师,同时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慕容轻和他哥哥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城市落脚,也是因为他的缘故。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但是他们之间却有一种比友情更为牢固的联系:据说他们出生在同一个小山村,身体里流淌着同一种神秘的血脉。

  慕容轻觉得即便他们不是同乡——他对这一点始终半信半疑,因为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是仅凭着他们都拥有辨识兽语的能力这一条也能成为极好的朋友。他一直觉得共同的秘密是比什么纽带都更加牢靠的盟约。

  慕容轻瞟一眼面前的大狗,对它脸上恶狠狠的小表情十分不解,“你一直瞪着我干嘛?”

  大狗顿时怒了,“你欺负我家冬至,都还没道歉!”

  慕容轻吃了一惊,“我哪有?”

  大狗气势汹汹地冲着他呲牙,“你让他给你拿杯子!你为什么不自己拿!别人来了都是自己去拿,才不会使唤冬至动手呢!”

  慕容轻对它的说法嗤之以鼻,“冬至是这里的主人,我请他拿东西那是尊重他的意思。当着主人的面儿自己动手去拿东西那才是在欺负他呢。你搞反了,二货!以前别人当着你的面儿欺负他的时候,你是不是屁颠屁颠地坐在一边看热闹?”

  大狗呆愣了一下,眼神中慢慢流露出一种快要哭出来似的愤恨,“你瞎说!”

  慕容轻懒得跟它多费口舌,眯着眼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晌午的阳光穿过头顶茂密的枝叶,丝丝缕缕地照在他身上。铺着木地板的走廊下面是种满了花草的精致庭院,靠近栏杆的地方种着几株西府海棠,花期已过,绿茵茵的枝叶在草地上投下一片惬意的阴影,两只棕色的狸猫挤在阴影里睡得肚皮朝天。

  走廊的另一侧是厨房的后门,隔着一道玻璃门,慕容轻看见凌冬至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正朝这边走过来,脚边还围着一只圆嘟嘟的虎斑猫。慕容轻看着他一脸和气跟猫咪说话的样子,觉得这位“族人”真是一个骨子里温柔善良的人,跟他哥哥差不多。要说有什么区别,就是他家慕容陆的性子还要更绵软一些。

  凌冬至从厨房里走出来,用空着的那只手在大狗脑袋上揉了揉,在慕容轻旁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笑着问他,“睡着了?”

  慕容轻点点头,“来滨海的这些天,天天都在外面跑,腿到现在还是酸的——旅游也是个体力活儿啊。”

  凌冬至笑了起来。

  大狗扑上来,一脑袋扎进凌冬至怀里,嗷呜嗷呜地叫唤,“冬至,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了!”

  凌冬至不知道它又抽的什么风,揉着它的大脑袋安慰了一会儿,直到它甩着大尾巴跑去找树下的几只猫玩,这才转过身莫名其妙地问慕容轻,“它受啥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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