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园箬笠新_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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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江将严澈和藤子都送到了柳家潭,就被人半路拦了回去。

  严澈和藤子都急冲冲地感到了邬子荡的青石院,进了武少康那间简陋的青石屋,看到的却是气若游丝,一脸死气的武少康茫然绝望的眼神怔怔望着屋顶。

  “武……老师。”严澈被这样的武少康吓着了,即便武少康得知那人成家立业也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形:“武老师。”

  “啊……”武少康稍稍回神,有气无力的眼神扫了过来,眼底有了一丝温柔:“严澈,你来了啊。”

  “嗯。”严澈咬着唇,哽咽地应了一声,抓住武少康伸过来的手,侧坐在武少康的床沿:“老师,您身体不适,我带您去医院。”

  武少康微微摇了摇头,温柔地眼神依旧落在严澈的脸上,微微一笑,甚是惨淡:“严澈,蔬菜大棚的事,你可还怨着老师?”

  严澈狠狠地摇了摇头,垂下了眼睑:武少康,之于他,当年可是父亲一般的存在。他怎么可能怨自己的“父亲”呢?

  “唉……”武少康长长地叹息一声,仿若叹尽人生最后一口气,虚弱的另一只手抬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严澈的手背:“我的学生已经长大了,老师……也老了。”

  听到武少康这么一说,严澈只觉得鼻子的酸涩更浓,微微吸了一鼻子,眼里热滚滚的液体已经滑落,滴到了武少康的手背上。

  “别哭。”武少康艰难地抬起手,一如往昔地温柔的为严澈拭去挂在脸庞的泪水:“严澈,如今你长大了,有担当了,要好好地走下去,好好地孝顺你父亲,知道吗?”

  严澈点了点头,眼泪滴落的更快,嗓子哽咽的更难受,嘴唇咬得几欲出血才抑制住喉间咆哮而出的泣声:“老师,我们去医院,好吗?”

  武少康微微摇头,抓着严澈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呵呵,老师的身体老师自己明白。”怕是好不了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噗——

  武少康身体一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落在严澈与他的手上,脸色愈发死灰。

  严澈一怔,整个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尖叫道:“藤子都,快去叫人,快一点,快一点回严家湾叫人来。”

  水夏

  严澈慌了神地惊呼,让藤子都压下了那晚受伤的虚弱,很快地奔跑回严家湾,不多会儿就把湾里湾外下地干活的青年壮汉叫来了近十个。

  这些人一来就看见武少康吐在严澈身上的那口触目惊心的鲜血,自然明白怎么回事儿,二话不说,快手快脚驾好担架,把武少康移到上面后,抬着就往镇上跑。

  说起来,这些年轻壮汉中,大都是武少康曾经教导过的学生,虽然他们念书不上进,多是中途就辍学下地的,自然感情都不及武少康与严澈的相处亲厚。

  但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些淳朴的汉子们总是比淡薄的城里人做得好。

  如今看见老师这样了,他们也不比严澈少一丝一毫的担忧与焦虑。

  也不知道该说武少康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武少康的如今这个症状,镇上的卫生所当然是不敢妄自接下,当下没有半点犹豫,让这些个人直接把武少康快速送去县医院。

  前些日子在严家湾的草木中提炼出活性物质后,省里就拍了一个医学队下了吉兆县,并在吉兆县组织了一个临时医学究研组,借着服务周边乡民的同时,也方便提炼研究。

  听说这次下来的有好几个国内有名的医生,与他们同时到达的,还有一批先进的医学仪器。

  因此,严澈一帮人刚出镇卫生所,果然见到乘坐着白色救护车的秦老已经等在卫生所门口的广场。

  严澈和抬着武少康的青年壮汉一抬着武少康除了卫生所大门,秦老身后又出现一辆救护车,上面下来四五个医生护士,七手八脚的让这群青年壮汉把武少康挪到了救护车上。

  为什么秦老会亲自过来?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当时严家湾没有同意他的建议,而张尝之所以没反应,在秦老的想法里,也是因为严家湾那边没点头的原因。

  这下好了,一听说严家湾的人打电话过去,说是里面有人生病了,秦老自是第一时间带着两辆救护车赶来……这可是和严家湾套好关系莫大机会啊。

  灵渠镇和吉兆县的距离看似比较远,其实在改革开放后,几番翻修两地间的公路,到了如今已经修了一条高速安全、能让四辆车并行的宽敞柏油路。

  若已以前的水泥公路来算,灵渠到吉兆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话,如今的高速公路使两地距离再次缩短,严澈一行从镇卫生所出来,再到达吉兆医院也就要了四十五分钟。

  武少康一被送进吉兆医院,医生护士一拥而上,直接送进了急救室,严澈一行也只能眼巴巴地等在急救室门外,默默地盯着急救室门上挂了窗帘的玻璃窗,眨都不带眨一下。

  武少康身体并没什么大碍。

  用吉兆如今坐镇,早前省医院的第一把手陈医生的话来说,那就是武少康身体上并没什么大毛病,身体素质比起一般同龄人,反而健康很多。更是为严澈介绍了身边一位中年女医生,并告诉严澈那位女医生是心理医生。

  听了那陈医生的话,严澈一怔,很快就明白了陈医生的话——武少康得的是心病,是精神上的问题。

  藤子都没听明白两人拐弯抹角的话中话,瞠圆眼珠子盯着严澈。

  严澈白了藤子都一眼,拉着藤子都来到医院走廊的拐角,才指了指胸口的方向,悄悄告诉藤子都:“武老师这里头有病。”

  藤子都并不是极其愚钝的人,当下也是顿了顿,脑子一转,也大概明白严澈什么意思:“那怎么办?”

  严澈蹙眉,看了一眼已经被护士推出急救室的武少康,沉思片刻,道:“如今的医院住不起,武老师也不乐意住这里……不如观察几天,带武老师回去静养吧!”

  说这话的严澈底气并不足,不是他舍不得钱,而是它如今确实没什么钱。再加上武少康的病情真的是陈医生说的那样的话,武少康肯定不会愿意住在医院。

  远的不说,就近而言,武少康为什么一个人在邬子荡一独居就是二十多年?那情况还不一目了然的吗?

  藤子都自然是不明白严澈一瞬间就拐了这么多道弯,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呐呐道:“你和大家商量一下吧。”他的想法很简单,送武少康来的路上他就弄明白了这群青年壮汉也和严澈一样,是武少康曾经的学生。那么,武少康的去留,还是和这些人商量一下,免得事后这些人嚼舌根。

  听到藤子都的话,严澈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没有理会秦老带着一干医生护士的极力挽留,下午三四点,武少康整个人彻底清醒后,还是让严澈一行人带着他原路返回了灵渠镇。

  原本还有人建议武少康在卫生所拿一点药再回去,可是武少康摆了摆手,干脆试着下地走动走动,发现除了虚弱一些外,并无大碍,直接在严澈与另外一个学生的搀扶下,一行人慢慢悠悠地回了邬子荡。

  如今正值水夏,庄稼作物是最需要照看的时候,武少康不想因为自己而耽搁了学生们。

  六月的天娃儿的脸,说变就变。

  傍晚时分,春秋兄妹刚放学回家,下地锄草的人还没收活儿,天空已经暗沉下来,沉闷的轰隆声更是由远及近。

  天低了,燥暑的空气更是闷热,使人透不过气。半空中盘旋着密密麻麻的蜻蜓蚊子,家雀儿也惊叫着低空划过,冲入山间,不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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