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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骨[重生]_第8章

魏香音Ctrl+D 收藏本站

  印象中,肖华玫的成绩不错也挺上进,真没想到会沦落到这里。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中影毕业,也并不一定就能有个好前程。

  有太多的人怀揣憧憬而来,毕业后却改行去考公务员、当声乐教师,甚至从事更不沾边的工作。这样比起来,当个艺考培训师又不算什么了。

  这边陆离正感叹,肖华玫已经拍手招呼大家围着她席地而坐。

  今天是这期培训班的第一堂课,每人都准备了一段自我介绍当众表演。大部分学生都故意模仿着新闻播音腔,摇头晃脑,自以为声情并茂;只可惜前后鼻音都混淆在了一起,黏黏糊糊,好像泡涨了的面条。

  肖华玫手上拿着小本子边听边记,每个人发言完毕她都会提些问题。有些是家中的基本情况,还有社会常识,学习成绩等琐碎内容。

  陆离抱着手臂在边上旁听,时不时地在脑内做些点评。等到所有人都介绍完毕,在肖华玫的带领下,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了他。

  “我是来退钱的。”他摊摊手。

  干这一行,毕竟见多了歪门邪道,肖华玫也算是经验丰富:“退钱可以,但要退也是退回给家长,不可以交给你乱花。”

  陆离被她这一噎,竟也暂时无话可讲。

  十几个学生都在围观,而他们又会将接下来的事转述给家长。肖华玫觉得应该采取点儿怀柔政策了。

  “你跟姐姐说说为什么要放弃?是不是觉得自己外形条件不好,肯定考不上?”

  “是啊。”为了钱,陆离干脆承认下来。

  肖华玫顿时觉得打开了陆离的心扉。她拉着陆离,夸奖陆离胖得好看,说他五官端正,胖里带着俊秀,要在旧社会是可以做男旦的好脸蛋儿。更何况眼下距离校考还有好几个月,瘦下来就好了、瘦下来一定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她舌灿莲花,陆离却在心里头翻着白眼儿。论好话他上辈子听得够多的了,这辈子他只要钱。

  见这胖小子软硬不吃,肖华玫的耐心很快就被耗干净了。她最终还是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五分钟后,“出差中”的校长就赶到了。魁梧高高的个子,络腮胡与卷发一起包围着五官,远远看去就像一头迷失在城市里的熊。

  他是这所艺考培训班的唐校长,同时也正是陆离的那个小学弟,唐一良。

  多年未见,昔日的圆脸小唐已成了大胡子老唐。就在陆离努力适应的时候,老唐已经将他领到了走廊上的小黑屋里。

  屋里堆放着道具杂物,蒙着一层灰。陆离还没找到下脚的地儿,老唐已经抽出一根烟,递了过来。

  “小兄弟,为什么要退钱?你爸妈知道吗?”

  陆离摇头拒绝了烟,主动换了一个新的话题。

  “校长,不如咱们来打一个赌吧?这个赌,你怎么都不会亏。”

  老唐隐藏在卷毛底下的那双浑浊眼睛里,忽然闪出了一点亮光。像是沉闷无聊的午后来了闪电。

  “怎么赌?”

  “就赌我不用上艺考班,一样也能通过中影的校考。”

  陆离的赌约非常简单:他要老唐退还学费,前提则是自己不需要任何考前辅导就能考取中影。不仅如此,如果考取前十名,老唐还要按照窗户上广告里所说的,支付奖学金。

  而老唐所能得到的,则是利用陆离的名号进行招生。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总比虚无飘渺的文字介绍来得生动许多。

  除此之外,陆离还提到了另一个诱人的赌注。

  但凡稍稍了解娱乐圈的人,都会知道中影有一个奇怪现象:基本上每隔六年,表演系都会诞生一个明星班。顾名思义,这个班的毕业生成为知名演员的概率非常高。

  陆离曾经就读的14级表演系一班就是当年的明星班。三十人的小集体,有二十六人始终从事表演事业;以沈星择为首,名号在娱乐圈里叫得响亮的,也有十一二个人。

  而明年初参加中影校考的26级新生,推算起来正好是下一届明星班的候选人。

  老唐很快就明白了陆离的言下之意——他是在问他,愿不愿意拿出那笔学费,来赌一赌一个人的星途。

  赌啊,为什么不赌?

  老唐压根儿就不晓得,眼前的这个微胖少年早已洞悉了他的秉性。知道他曾经用一根食堂的肉饼赢过一学年的午餐,也曾经用一朵玫瑰花赌到了肖华玫的芳心。

  所以眼前的这场便宜赌局,他必须参与。

  只不过,在最后点头前,老唐还有最后两个疑问。

  “你究竟有什么本事,保证一定能考得上?”

  “还有,如果我毁约,你能把我怎么样。”

  对于第一个问题,陆离并没有回应。而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却又让老唐无法相信——表面看上去肥嫩无害的少年,瞪着已经开始慢慢变成外双的大眼睛,嘴角勾起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你心里最害怕、和最期待的那两个答案,也许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

  这场谈判的最后,陆离从老唐手里取回了作为“赌约定金”的一千块钱。

  当然,这笔钱只是他母亲所付出的学费的一小部分。也许根本用不着什么赌约,只要陆离坚持在培训班上捣乱,全额退款也能够轻易到手。

  但是这一千块钱又非常重要——离开了写字楼,陆离径直奔向火车站。揣着讨来的钱和母亲给的生活费,他买了去北京的硬座车票。今晚七点,夕发朝至。

  他等不及了,他迫切地想要回家。

  十个小时的火车硬座是他绝无仅有的长途体验。从江南到江北,再到华北平原。空中湿润的水汽被逐渐吸干,窗外的天色黑了又亮。天亮后不久,景色就开始变得亲切熟悉了。

  陆离迈开浮肿的腿,跟着人群出了熙熙攘攘的站台。在站前广场上花了一点时间研究了回家的路线——地铁换乘公交,也许还要步行,不过已经很近了。

  于是,在北京八月初升的旭日下,人们看见一个香草冰激凌似的微胖男孩,挤下坐满大伯大妈的公交,迎着太阳一溜小跑。

  陆离在北京没有房。毕业九年,最初住得是家里给他买的公寓。一百二三十个平方,甚至有些冷清。后来原生家庭破产,父亲卷款出逃,陆离主动将公寓拿去抵债,过了一阵子外出拍戏、回来租房的日子。

  直到四年前,不知为何同样租房住的沈星择将这套房子转租给了他。这里地段、价格、环境一切都好,这才算是安定下来。

  这些年,陆离虽然拍戏赚了点钱,但是房价水涨船高,而他又缺乏经济上的安全感,就干脆一直窝着到了今年。

  下了公交车又徒步两百多米,陆离到了小区侧门。前些年全市搞开放小区运动,门禁已然形同虚设。他走进东区,熟练地穿过水景花园,沿河岸来到了他住的那栋楼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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