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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君兮[古风]_第29章

程小鹤Ctrl+D 收藏本站

  没有立场,没有资格,不是什么人,但是他要白未秋醒来,只要醒来,他才有一丝希望。

  “我为什么要醒来?”白未秋轻叹一声,忽而展臂指向远处,对李言宜说:“你看看那里,你说我要不要醒来?”

  李言宜顺势看去,前方黑洞洞的一片,如同白未秋阴沉的面色。

  李言宜回头看见白未秋目视着黑暗的前方,眉头微皱,双唇紧抿,眼中是说不尽的忧虑与哀愁。

  “它们存在于我的记忆,哪怕我身处于这样的梦中,也只能止步于此不去触碰,却永远无法舍弃。”白未秋伸出手,从空中接住一片洁白的飞羽,“那是你一直想要知道的,现在灯将熄灭,你可得见那些黑暗的历史。”

  “我不介意你将灯熄灭,我甚至欢喜能因此得见你的黑暗,并将爱上它。”

  白未秋的笑容惨淡,如同李言宜手中摇曳的莲花,他道:“你在此耽误太久,你看你命灯的光芒渐渐黯淡,我有法子让你毫发无伤的离开此处。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我不愿回到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哈哈哈。”白未秋大笑出声:“白未秋何许人?无容身处于天地间,只能蜷缩于梦中,你何必冒此奇险来唤醒一个不愿醒来的人呢?”

  李言宜不再回答,只信步朝前方走去。

  苍凉的声音在高阔的空间中回荡。

  “未秋,我有预感将有事发生,到时我将无法保证我的处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将你送离长安。”

  李言宜看见风吹起宸明殿的帷幔纷飞,夜凉如水,是漫长的冬日到来之前的序曲。

  太子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憔悴的容颜,容颜后是一身红衣喜服的白未秋。

  “未秋,今日是你成婚的日子,若非我召你来此,此刻应是你洞房花烛的时候。”太子转头看着白未秋,“此事虽紧急,我却不得不承认,有我的私心,我总想看看你穿着这身喜服的模样。”太子颓然一笑,起身走到白未秋的面前:“我已经吩咐袁少尉做好部署,送你出长安。当然,你可以带上你的妻子。”他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白未秋的鬓发:“高山流水,一路……”

  “不,我不走。”白未秋打断他的话,“殿下以为未秋是怎样的人?”

  “什么?”太子愕然。

  “殿下可以要未秋停止娶亲,可以随时召唤,甚至要未秋的性命,未秋绝无二话。但不能让未秋在这个时候离开殿下!”他撩袍拜倒在太子脚下,朗声道:“白未秋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当此之际要我离开您,离开长安,未秋万万不能遵从!”

  “离开,这是我的命令。”太子的语气坚决,“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争斗,其中盘根错杂,我并不希望你被卷入其中。”

  白未秋摇头,态度坚决:“你要让我离开长安,然后每天提心吊胆的期盼你无恙,听到一丝关于你的消息就寝食难安,无一日安宁吗?我绝不!”

  太子扶他起身,凝视片刻,无奈与他拥抱:“未秋,此事非同小可,你应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所以更不敢离开你。”

  李言宜站在帷幔后的阴影中,心如山峦起伏,白未秋与太子之间的感情很深,这种感情纯粹而清澈,即使用爱来形容,都显得太过肤浅。他在阴影中看着太子清朗的面容,感受到心中升起清晰的嫉妒,即使太子已经死了,却无时不在白未秋的梦中。

  白未秋回去之后便写休书要休妻,白父震怒,只认羽娘为媳,将白未秋逐出白家。

  厄运来的很快,太子本身就是个太过理想的人,他的主张是圣人的那一套天下大同,极力改革,触及多数权贵利益,连先皇后的母族也渐渐不再支持他。他与白未秋的关系,被人肆意渲染,在长安传的极为不堪。

  先前白未秋的一句诗无意冲撞了皇帝名讳,有心人对此大做文章。皇帝患了头疾已久,瞥见此诗,大不耐烦,只道按律惩治便是。不想太子竟为他说情,加之太子诸多政见与皇帝不同,使得龙颜大怒,收回太子监国一职,勒令他在东宫反省。

  天气或晴或雨,并不因人寰悲欢而改变。

  那日的天空很蓝,如同碧澄的海。

  一队轻骑围住了通往东宫的小轿,轿夫们吓得委顿在地。

  为首一人道:“我等奉旨来取白四郎性命。”

  轿内并无声息,几人互望一眼,不再上前,为首士兵一挥手:“放箭。”

  几支羽箭应声而去,轿中发出闷哼,士兵这才上前撩开轿帘查看。

  “是个女子,白未秋跑了,追。”

  白府被金吾卫围了个水泄不通,搜查太子谋反的证据,白家众人尽皆入狱。

  白未秋先一步被太子带离长安,开始了漫长的逃亡。他心中担忧,但是毫无办法,他甚至不知道羽娘冒充他在去东宫的途中,已经香消玉殒。

  他们一路走得不易,到得仓郡的时候,李乾元患了病,双颊消瘦,病体支离。披着素色长袍,坐在庭前,望着眼前一派深秋萧瑟,忽道:“芳意已随秋日老,三生跋涉付当然。”白未秋上前握住他的双手,接道:“用我中心如日月,为君万里照长安。”

  李乾元看着他,道:“好句。”

  “我听说仓郡有一道菜很有名。”白未秋岔开话题。

  “哦?”

  “这里盛产杜鹃,鱼也肥美。每到秋季,最后的杜鹃花盛放,花瓣落入水中,鱼食之而醉,沉入水中,被人捉去也不知道。用这种鱼做的菜就是杜鹃醉鱼。我特地跟当地人学习了做此鱼的方法,殿下可愿尝尝?”

  “这时日哪里去寻杜鹃?”

  “我在孤鹜山下寻到的最后一朵杜鹃花。”

  “一朵又如何能醉鱼?”

  “我搁了一点淡酒。”

  李乾元笑出了声,又随即叹道:“朝不保夕的日子,难为你了。”

  白未秋伏在他的膝头,“殿下何出此言,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赶我离开。”

  “我出了宫就不再是太子,你老是忘记。”

  白未秋抬起头来,道:“那我唤你乾元?这不合礼数。”

  “我长你几岁,你叫一声兄长也是可以,你我以前同窗,叫一声字号并非不合礼数,你既执意不肯,那我此刻为自己命一个‘怜秋人’的号,如何?”

  “‘怜秋’?我偏又叫未秋,先生让我如何叫得出口?”

  李乾元偏头咳嗽一阵,白未秋忙上前拂他后背,道:“这咳疾来势凶猛,得好好找郎中来看看了。”

  “先生?”李乾元轻声道:“这称呼倒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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