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门客的自我修养_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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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魏国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已经到了深秋,却狐终于送来了秦国的消息。

  局势越来越混乱,之前和易姜通过几次信的白起也送了信过来,范雎地位岌岌可危,与白起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了,而秦王对此不闻不问。

  大概冷眼旁观的还有公西吾,他们之前铺排了许久的计划一点点收起,像是一把剑正缓缓靠近范雎的咽喉。

  易姜每日在院中活动身体,谋划入秦后的安排,生活的很充实也很积极,倒是少鸠和息嫦开始惶惶不安。虽然日子看似平静有条不紊,可是接下来还有更严峻的考验。

  孩子怎么办?不能让秦王知道,那生下来后要如何安置?

  少鸠一直想问易姜,甚至想问她是不是打算把孩子交给公西吾,但见她一次也没有提及过那个人,又闭上了嘴。

  只有一次,易姜闲了下来,拉着她俩给孩子想名字。息嫦歪着脑袋苦思冥想:“叫公西什么好呢?”

  她立即在旁纠正:“姓易,这个孩子跟我姓。”

  “……”这在息嫦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易姜算过日子,临盆要到冬日,不用着急。不过她已经无法久站,总觉得疲惫,肚子里那小东西倒是不知疲倦,经常折腾她,晚上都睡不好。

  可是没想到那一天来的如此突然,那晚刚要入睡就感到了镇痛,她只来得及叫一声息嫦就扶着床榻跪在了地上。

  向来注重仪态的息嫦从未跑这么快过,声音也一下抬高许多,指挥少鸠烧热水拿布巾,仿佛是战场上的将军。

  少鸠平时挺有主意,这会儿完全慌了,什么都“好好好”,“是是是”,“马上来”……

  易姜慌张地拽住息嫦的手:“才七个多月,不会有事吧?”

  息嫦心里也没底,但得安抚她:“不会有事的,总比八个月时出生好。”这是民间的说法,她也是慌了才拿来安慰她。

  少鸠端着热水匆匆进门,脸上沾了炭灰,手背上还被烫红了一块,全然顾不上。

  息嫦怕她害怕,叫她按住易姜的肩别多看。她看着疼的死去活来的易姜,深吸好几口气才有勇气走去榻边。

  后来发生了什么少鸠简直不想回忆了,孩子怎么出生的,过程有多纠结痛苦,实在对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等息嫦将孩子抱去清洗时,她几乎比易姜还累,一下就瘫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太可怕了……我以后可不要生孩子……”

  易姜强撑着身子朝息嫦望去,战战兢兢地问:“怎么不哭?”

  息嫦“啪”一下打在婴儿臀上,她终于如愿听到一声啼哭,这才放心地躺了下去:“是男是女?”

  息嫦也是一头的汗,此刻却松了口气,这孩子虽然不足月,但声音洪亮,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个头小了一些,需要悉心照料。她用软绢包着婴儿送去榻边,屈了屈膝,笑道:“恭喜主公,是个小郎君。”

  易姜没力气抱他,只能歪头看着他的脸。其实红通通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可是这是她的孩子,她来到这世界后终于有了血脉相连的人,有了对这世界温柔的眷恋。

  孩子眼睛还没睁开,嚎了几声就啜手指去了,易姜终于放心地睡了。

  少鸠终于从榻边爬出来,狼狈不堪:“我、我要出去缓缓。”

  要照顾产妇还要照顾婴儿实在费神,息嫦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大概是因为不是足月出生,孩子很安静,除了饿了的时候,很少啼哭吵闹。但是胃口真是不小,能吃的很,经常是刚喂过奶过一会儿又饿了。

  息嫦笑道:“能吃就没事,用不了几个月就要长成大胖小子了。”

  易姜剪了一搓自己的头发用绢布裹起来细细缝好,给他做了个小手链拴着。以前她小时候她妈也给她做过一个,不过头发是装在透明塑料管里的,就一小截,连在链子上像个装饰,据说这样能护佑孩子平安。

  息嫦瞧了还夸她手巧,一边问:“主公还没给他取名字呢?先取个小名叫着也好。”

  易姜看着孩子熟睡的脸想了一会儿:“小名叫无忧吧,我希望他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少鸠从窗边转过头朝她看了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移过头去。

  魏国一到冬天就冷得烦人,魏无忌站在院中,披上大氅搓着手还是觉得冷,又跑回屋内对着炭火烤了烤手,一面叫人去送些木炭衣物给易姜。刚吩咐完,一名仆从匆匆送了信过来,他一看信函上的名字脸就沉了几分。

  不是公西吾是谁。

  当初他被迫不插手公西吾掳走易姜的事,结果他不仅掳走了人还直接将人给强娶了。因为这事魏无忌一直对他颇有微词,连带以往那点敬重也没了。当下展开信来看,原来还是因为易姜。

  他倒是很笃定易姜就在魏国,还请他好生照料。

  我自会照顾,还用你说?魏无忌将信丢进炭盆,搓搓手继续烤火。

  过两日,易姜托少鸠送信过来向他表达了谢意。

  魏无忌趁机提出去见一下易姜,哪知少鸠立即道:“她近来身体不适,不方便见您,待开春了她会自己登门拜访的,信陵君不用挂怀。”

  魏无忌无奈:“她神神秘秘的,都好几个月没见我了,到底跑魏国做什么来了?”

  少鸠讪笑,找个了借口溜了。

  开春之后魏无忌就把这事给忘了,因为府上多了不少有本事的门客,他心情舒畅,夜夜设宴款待,忙得不亦乐乎。

  这晚又是一夜尽欢,众人纷纷散去,他独坐在案后醒酒,仆从忽然进来禀报说易夫人来了。

  魏无忌瞬间脸上堆满了笑,起身理理衣襟,大步朝府门走去。

  易姜带着息嫦和少鸠进了门,双手拢在宽大的披风里,冲他笑道:“信陵君夜夜笙歌啊。”

  魏无忌嘴角边又露出浅浅的梨涡来:“你可算来了,没你在场,笙歌也听不出乐趣啊。”

  易姜并未没被他的打趣逗笑,反而神色肃然地说了句:“可否借一步说话?”

  魏无忌立即正色,抬手做请,率先朝前走去。

  易姜跟上他的步伐,身后的息嫦忽然追上去一步,神情里竟无端多了一丝不舍,多亏少鸠及时拖住了她手腕才没失态。

  魏无忌一直带着易姜走到了自己房中,遣退了所有下人,请她入座,一边借着明亮的灯火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打趣道:“这么久没见,我怎么觉得你丰腴了一些?”

  易姜没有坐下,也没有任何其他表情,一手掀开披风。

  魏无忌愣住,快步上前,她的怀中竟然有个襁褓,襁褓中的婴儿白白嫩嫩,看着才四五个月的样子,正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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