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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气_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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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没亮,我却听见马达运转的嗡嗡声。前方两块巨大的帷幕正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落地玻璃窗。

我仿佛腾云驾雾地站在半空中,脚底下是旧金山——不,是整个硅谷绚烂的灯火。

这是一扇一百八十度的透明玻璃墙壁。外面是整个旧金山湾。无数的亮点儿组成一幅巨大的弧形夜景照片,用它们的宁静和璀璨轻而易举地把我吞没了。

窗外密集的灯火,把房间里也照亮了。我不开灯也能看清楚,这是一间巨大的扇形房间,不分客厅卧室,却足有我公寓的三个客厅加三个卧室那么大,大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搀着Andy走向窗边的大床。地板很光滑,镜子似的闪着诡异的光,Andy的皮鞋在上面敲击出凌乱而清脆的声音。

我帮他躺在床上,给他脱了鞋,盖上被子。他头一挨着枕头,就立刻打起鼾来。

我站直了身子,松一松筋骨。腰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可手里却空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来到玻璃窗边,静静地凝视窗外。整座浓雾笼罩的山城,此刻就在我面前,在我脚下,好像沉睡的婴儿。天地间似乎只有我一个还醒着,如梦初醒,眼前的一切都很恍惚,可眼前的一切又都是那么清晰。

突然间,我感到一股子想哭的冲动。窗外的灯火渐渐变成白花花的一大团,好像那渐浓的雾气一下子凝聚成水幕了。

我恨不得给我自己两拳,就冲着鼻梁骨。可我没劲儿,拳头也攥不住。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灯火融化在一起,好像夏天握在手里来不及吃的奶油冰棍;好像飞机穿越云层时透过机窗看到的太平洋;好像林老板大房子前的那排摇曳舞蹈的路灯,又好像被Andy手中挥舞的机票割断的片片灯光……

我拧亮了书桌上的台灯,柔和的灯光把我的影子印在城市的夜空里。我提起笔,抽了张便签,想了想,决定还是用英语:

Andy,Im sorry,I must leave. I can’t explain why,but I must. Please don’t call me anymore. I will have your belongings delievered to your apartment tomorrow. Thank you so much for all you did for me. I have had a wonderful time with you. Thanks and goodbye,take care.

(Andy,对不起!我必须离开。我说不清为了什么,可我必须。以后请别给我打电话了。我明天会叫人把你的东西送回来。真得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和你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谢谢,再见。保重!)

我没署名。就算忘了吧。我飞速走出房间,把自己反锁在门外。我快步走进电梯,好像背后有什么怪物在追我。我走出电梯,门房儿看见我,脸上有点儿吃惊。我保持着平静,用温和的声音请他帮我叫一辆出租车。

他不敢怠慢,立刻去摸电话。那架势就好像我是等待急救的病人。

夜还是那么沉,雾也还是那么重。我坐进出租车,闭上眼,静静地感受汽车的运动。

车子仿佛午夜徘徊的幽灵,悄然穿过寂静的大街,驶上空旷的高速公路。不久,那座沉睡的山城就远远地被我抛在身后了。

第十九章 回来了,哥们儿

1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借着午休的功夫,我回家给桐子开门儿。

我把车开得飞快。我有点儿担心,怕他等久了心里不痛快。

其实十一点半他就打电话说到了。可今儿公司里有点儿忙,而且“夜猫子”一直在我边儿上瞎转悠儿。毕竟,还别觉得以前多不在乎回国,现在确实有了可能,心里还真有点儿不踏实。这回我算知道,什么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

别看桐子等了大半天,他心情倒好像还不错,特潇洒的往门口儿树荫儿下一戳,肩膀斜顶着树干,棒球帽的帽檐儿压得低低的。他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背书包,远远儿的就朝着我的车摆了摆手。

他嘻嘻笑着说:“怎么这么晚啊?不是跑步回来的吧?”

我说你大爷的,当我是闲人啊,公司又不是我开的!

话一出口我有点儿后悔,可他似乎没怎么在意,若无其事地跟着我进屋。这有点儿出乎我预料。不知这轻松神态是真的,还是他现在也学会掩饰自己了。

才一进门,桐子立马儿又开口叫:“干吗?开杂货铺了?”

我有点儿后悔,今儿早上没早点儿起来收拾地上那摊子东西。我说:

“是我一朋友的。”

“有朋友住这儿?”桐子扬起眉毛问我。

“他临时住住,昨儿就搬走了。”

“哪儿的朋友?不是从夏威夷来的吧?我认识不认识?”桐子看着那堆东西撇撇嘴,眼睛里划过一丝不屑的神情。

夏威夷这三个字儿竟让我心里一紧。我摇摇头说:“你不认识。”

“哦?是吗!好像挺有钱阿!”他用脚尖儿碰了碰SKII的护肤霜瓶子。

“有钱”这俩字儿隐隐地扎了我一下儿。我绷起脸说:“关你屁事?”

桐子却把脸拉的更长。他忽闪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是不是打扰你了?要不我。。。。。。”

我连忙拉住他的书包,不由分说抢过来,咧着嘴大声儿嚷嚷:“你丫真没良心,这么多年了我啥时候嫌过你?”

桐子乐了,他冲我做了个鬼脸:“嘿嘿,我良心不是让你吃了?”

桐子边说边作势要逃跑。

可我哪儿能容他逃跑?这是多少年前在Q大建立的默契。他近在咫尺,虽然发型时髦儿衣着光鲜,可他骨子里到底还是桐子。

我猛扑上去抓他的脖子,我的手指头一下子就钻进他衣领子里。摸到他热乎乎的皮肤的那一刻,我心里突突地跳了两下儿。他却趁机抬手直冲我腋下来了。

好,我就喜欢他反击。他反击了我就有借口进一步入侵。

三两下儿,我已经把他压在身子底下,手顺着他脖领子肆无忌惮地往衬衫里钻,手指尖儿已经碰到胸脯了,那富有弹性的肌肤正热乎乎地起伏着。

他使劲儿挣扎了两下儿,我们在地毯上又滚了两滚。他身上有股子我从没闻到过的香水儿味儿。除此之外,我还闻到一股子极淡的烟草香味儿。这些气味儿都跟我记忆里的印象不大一样。

Q大的光景毕竟早已不复存在了。

我心里突然一阵空虚。我知道我注定是一土人,这辈子都不会喜欢高级香水儿和高级香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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