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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_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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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外头送东西那得叶氏回来了吩咐,各房院子里头送喜蛋喜果却是钱姨娘自个儿办的,松节伤了,葡萄得了木香的吩咐,提了红蛋喜糖往各院里送。

姚汪两位姨娘听见说生出来了,生了个小少爷,脸上带着笑,赏了一大把铜子给她,若是平日里,葡萄还得挑三挑四,经得这么两天一夜的,得好好的领赏都是庆幸的,谢过赏钱,又往幽篁里来。

她送了喜蛋就往石桂屋里来,见着她倒跟见了亲人似的,又要哭鼻子,石桂躺着看书,坐起来拍着她道:“这是怎么了,姨娘没生的时候你要哭,姨娘生了你还要哭。”

葡萄挨着她:“你可不知道多凶险,要真出了什么事儿……”

“真出了事儿,可不还有高个儿的顶着,二太太就是那高个子,你怕什么,松节挨了打就更不怕了。”石桂摸了把糖给她,葡萄往嘴里塞了一块,含着糖块才觉得好受些,连着两天都没吃过东西,才还不觉着饿,吃了糖块反而饿起来,肚皮咕噜一声响。

石桂抿嘴笑起来:“你等着,咱们中午吃的银丝面,叫九月替你盛一碗去。”葡萄拎来的小篮子里头染红了的花生果子还加了一大把铜钱,屋里别个都不要,只九月细细挑了去,知道她娘苛扣她,也都由了她去。

九月听见说话,赶紧盛了来,鱼汤起的鲜,下了一把面,虽不是平日里吃的大荤,可葡萄两天没吃一顿软的,一口汤喝进去,肚肠都暖热起来,几口就把面就扒拉干净了。

她吃饱了,才想起来,指了石桂:“你甚时候还识起字来了?”

石桂搁下书,看九月还在廊下挑铜子儿,就怕里头光暗有挑漏了的,轻声道:“姑娘喜欢识字的,识了字儿还能算帐记帐,等表姑娘走了,我也不用看空院子了。”

一个识字的丫头,到哪儿都是稀罕的,叶氏哪会白放着她不用,葡萄恍然大悟:“你倒有成算,我便想不着。”

石桂阖了书页:“你怕什么,等着吧,太太回来,旁个得赏,你就要提二等了。”

葡萄听见提等,反而不说话了,手里拿着个喝空了的汤碗,脑袋木木的,她还在想钱姨娘看大少爷那个眼神,比刚才那块糖块还要甜,浸了蜜似的,甜得发苦。

石桂碰碰她,她回过神来,立时笑了:“要是你的嘴巴子真灵,我给你煎糖糕吃。”说着摸了肚皮:“还有没有了,我还饿呢。”

老太太一回来便听说钱姨娘生了个儿子,她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喜色:“总归是个姨娘,也就不必四处走动知会亲旧了。”

叶氏点了头:“听娘的吩咐。”不周知亲旧,那便是洗三也从简办,叫人请了洗三姥姥,又吩咐预备用具,宋老太太又想着了:“虽是个男孩儿,也给他用他姐姐们的盆儿。”

宋荫堂洗三的时候,专打了个金盆儿给他,叶氏听了点头,一样样吩咐了,就见银凤过来:“我们太太累着了,才刚道都走不动,是叫人抬回去的,老太太家来便不来请安了。”

宋老太太自然没有好声气,可甘氏到底是把这差事办好了的,点头许了,交待叶氏去料理杂事,自个儿还回百善堂去。

银凤臊了脸儿,跟在身后拉住了春燕道:“我们太太说,她赏了稳婆一个赤金五两重的金镯子呢。”

第101章 成长

银凤臊得满面通红,春燕乍听之下都没回过神来,闹不明白甘氏这是来讨镯子的,还是来表心迹的,可既这么说了,那她也是花过心力的,点头笑一笑:“谢谢二太太了,这会子忙乱,过会儿再说。”

这会儿也不是要钱的时候,孩子虽生下来了,钱姨娘的血却没止住,还是高升家的请了大夫来,先开了药,煎了给钱姨娘灌下去,血倒是少了些,可依旧没止住,拿草纸垫着,没一会儿就湿了,木香伸手进去换过,见着春燕,求春燕请个御医来。

“人身上统共多少精血,这么个流法,姨娘的脸是越来越白了。”木香求了春燕,春燕虽厌恶豆蔻,可原来也是一个屋里头长成的,看着的如今的模样,虽是咎由,又怎么能真个甩了手不管,咬了牙去回叶氏。

叶氏点过头:“拿老太爷的帖子去太医院罢,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呢。”

春燕厌她的便是这个,都已经放了良,多么大的恩典给了她,竟还不知足,还想麻雀成凤凰,去攀高枝,做下这样的腌臜事,事儿捅到叶氏跟前,叶氏良久都没说话,底下的婆子也不敢抬头,春燕还记得那会儿她脑袋都发懵,都已经放良了,钱家也给她定了亲事,叶氏还说要给她一付添妆,花缎金簪都预备好了,怎么好端端的说老爷破了她的身子。

分明是阳春三月,却觉得透骨都是寒意,一个屋里头长大的,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春燕骂她,她便只是哭,后来不再哭了,豆蔻就成了顺和的钱姨娘。

春燕想到旧事还觉齿寒,有心想再宽慰叶氏两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想起甘氏道:“二太太说,她赏给稳婆一只五两重的金镯子。”

叶氏听言一怔,竟轻轻笑了一声:“那就还了她一对儿去罢。”春燕便真个在赏人用的妆匣子里头捡了两只十两的缠丝金镯子。

银凤都晓得害臊的事儿,甘氏却是越想越不甘心,回了屋子立时便骂起来,金雀还跟着拱火:“白瞎了太太的金镯子。”

甘氏这才使了银凤过来讨要,本来就不是她二房的妾生子,她凭什么替叶氏出钱出力,可都出了钱出了力,自然得讨着好,便在老太太跟前也得领她的情。

叶氏吩咐高升家的办洗三,让她往库里领东西去,原来生宋荫堂的时候,宋家早早就备齐了三霄娘娘的神像,到了宋余容宋泽芝时又取出来摆了一回,到了这个小少爷,又再拿出来用一回,老太太都吩咐了从简,叶氏也不愿意大办。

钱姨娘的家人听说女儿生了儿子,拎着一篮子红蛋喜果过来,这回叶氏让她们进了门,叫婆子领人往钱姨娘那儿去,钱家人看着女儿躺在床上,却不见刚生下来的小孙孙,钱婆子还问:“孩子呢?”

钱姨娘脸色唇色都是白的,木香葡萄给她熬了红枣赤豆汤补气血,她正不肯吃,亲娘来了,不先问女儿,倒先问那不沾亲的“外孙”来。

木香是见过钱婆子几回的,知道她就是这么个性子,一个眼色使了葡萄出去,自家留下陪着,回道:“太太叫人养娘领了去,这会儿正吃着奶呢。”

钱婆子“吓”了一声:“哥儿怎么好吃别人的奶,吃了谁的奶往后就跟谁亲近,你万万不能把这宝贝蛋给了别人。”

木香听着不像,皱了眉头:“姨娘这会儿还没下奶呢,孩子生得早了,吃着补药,纵有奶水,也不敢沾小少爷的口。”

钱婆子还跌足:“你生那一天我就要来,门上拦着不让,如今我看他们让不让了。”得意洋洋的挺了挺身子,指了指篮子里的盅儿:“一知道你生了,我赶紧给你炖了蹄花汤,这东西下奶,你把这壶头喝了,必然有奶水的。”

木香立时又给拦了:“大娘歇歇罢,大夫都吩咐了,吃着药呢,饮食要清淡的。”厨房上炖了鱼汤,又煮了红枣赤豆,只钱姨娘吃不下去,喝了半碗就都推了。

“你懂得什么,你年轻轻又没生养过,便是这时候得大补,身子好了,才能再开枝散叶不是。”钱婆子盛了一碗出来,递到女儿嘴边,还絮絮叨叨个不住:“你身子原来凭般好,还吃甚个补药,赶紧停了,才好奶了哥儿去。”

钱豆蔻扭了脸,她才刚醒,身上还是虚的,脸色煞白,身下垫着草纸,血还是汩汩流个不住,闻着油花汤味就想吐,阖了眼儿,还是木香接过碗:“姨娘吃不下那油腻的,大娘快别盛了。”

钱婆子眼圈一红,伸手搭在女儿手背上:“我可怜的女儿,这是吃了什么苦,真是老天都不长眼,作孽。”

正逢着春燕带了赏赐过来,在门边听见这一句,冷哼了一声:“可不是,好端端的出去要过享福日子了,非还得留在院里头受罪,便是去庙里头捐个门坎,也比生受着强呀。”

她含讥带讽,钱婆子果然忍不得,指了春燕便道:“春燕你也不过当了大丫头,就满眼的不认识人了?原来我哪回子来你不叫声妈妈,这会可是看我女儿出息了,心里头气不平?”

春燕一开口,床上的豆蔻就微微发颤,到钱婆子开了口,她这才转过脸来,眼晴都黯淡了,听着春燕轻笑了一声:“原来你来,是我姐妹的亲娘,我自然要喊一声妈妈,如今你来,算是什么?哪门子的亲戚不成?太太慈悲才许了你进来,倒敢说此间是受苦作孽的地方,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女儿,她吃不吃苦,受不受罪?”

豆蔻身子抖得落叶也似,春燕却把匣子放下了:“这是太太给的,钱姨娘好生收着罢。”说罢转身就要走,无人跟着她进来,屋里便只有木香听见了,钱婆子叫她噎得一口气都提不上来,指着春燕的背影啐了一口。

争了这么一场气,春燕却红了眼睛,回去的时候叫繁杏瞧见了,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呢?她好不好,跟咱们也不相干了。”

自出了这桩事,春燕越发把底下这些丫头看得严,越是聪明的,越是放心不下,必得知道禀性忠厚,这才敢吩咐办差,繁杏劝了她,她自家也觉着好笑:“炭火性子分明是你,你却偏偏恕了她,我可不能忘,太太给她一条路走,她却反咬一口,如今还替她藏着那点脏事,要是叫老太太知道了,活撕了她。”

繁杏倒了茶,搁到桌上推给她:“我恕了她,是我跟她原也没有你跟她这样的情份,你念着不肯放,是原来那点真心全白费了,知人知面哪知心呢。”

春燕长长出一口气,繁杏开了镜匣替她扑上粉,推一推她:“别叫太太等着。”春燕听见叶氏,赶紧收拾齐整了去回事,十三件样样齐全,连洗三姥姥都请着了,问明了叶氏要请了谁来添盆。

叶氏想了一回:“罢了,问问老爷可要请什么人来。”

宋望海到这会儿还不见踪影,家里也没人认真寻了他去,既这样事儿要问他,春燕干脆带着两只五两重的金镯子去了西院,宋望海的去处,也就只有甘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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